莫黎束手束脚的坐在摆满食物长桌上，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发展成这样。
  当时场面一度混乱，自己脑子极速转动，瞬间准备了一大堆谈判的高逼格发言。
  结果还没开口，肚子惨烈的哀嚎了一声，声音大到连一旁路过的端酒侍从都回过了头。
  一时间尴尬得莫黎想一头栽进栏杆旁的酒桶里。
  “……抱歉……我……没吃早饭……”
  她好恨自己肚子这幅不值钱的样子。
  对方淡定的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客气的就像是不太熟悉的朋友一样邀请着自己。
  “正巧，午餐时间快到了，莫黎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吃顿便饭吧……”
  没有拒绝的余地，一旁的菲尔德女爵打了个响指，两个彪形大汉瞬间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不不不……不用麻烦，我自己会走……”莫黎瞬间认怂，屁颠屁颠就跟了上去，心里头默默的把对方祖宗问候了遍。
  吃饭的地点是在宴会厅的某个包间中，一开门就是电视剧里那种高贵气息满满的长的餐桌。
  莫黎局促的在弗拉格的左手边坐下，对面是菲尔德那张趾高气昂的脸。
  一盘又一盘泛着光泽的海鲜刺身被端上了桌，弗拉格享尽地主之谊，把一盘片的整整齐齐的鱼肉推到莫黎面前。
  “这些都是早上刚打捞上来的新鲜食材，随便吃，不用客气。”
  莫黎看着不远处盘子里前一秒刚动弹了一下的红虾，点头道谢的同时暗暗把盘子推远……
  可恶啊明明都是自己平时吃不起的海鲜，可此时此刻她真的只想来一碗朴实无华的大米饭……
  几番犹豫之下，她还是拿起了最角落拿来充数的干巴小面包。
  反观对方，手执刀叉，优雅的在餐盘中切下一小块粉色的鱼肉，缓缓送入口中。
  虽然动作不大，但莫黎还是在他张口时看见了里面尖锐的牙齿。
  她一边往肚子塞着食物一边悄悄的观察着弗拉格新换的皮囊。
  浅黑色微卷的短发，额头饱满，五官浓厚，鼻梁很高眼眶也深邃，看着有点像是意大利人的轮廓。
  不知道又是哪家大人物惨遭他的毒手。
  一顿饭吃得莫黎是坐立难安，硬邦邦的面包更是嚼得她腮帮子疼。
  好在折磨没有持续多久，吃饭的时间很快过去，侍从们陆陆续续的撤下了剩余的餐盘。
  莫黎斟酌再三，终于试探着开口。
  “首先非常感谢您请我吃饭，但是能不能放了我朋友，据我所知她并没有什么地方冒犯到您，还请不要卷入无辜的人……”
  弗拉格扯过餐巾细细的擦拭着用完餐的手指，并没有分注意力在莫黎身上。
  “她和我确实没关系，可她的主人欠我一条命。”
  “一命抵一命，很公平不是么。”
  莫黎想说褚栖那家伙其实完全没在意埃拉的处境，甚至也没有把你的命放在眼里，但这样直白好像又有点看不起人……
  “是这样的，那家伙性格超级恶劣，手下人又多，完全不会在意一个女仆的命……”
  “……所以不如换一换，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怎么样……”
  “嗤……”谈判对象还没开口，对面的菲尔德倒是先发出了嘲讽声。
  莫黎又把刚刚说的话咀嚼了一遍，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弗拉格轻飘飘丢给了菲尔德一个眼神，随后说出的话却不怎么轻松。
  “出去。”
  短短两个字瞬间把菲尔德压的服服帖帖，她之前面对自己时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包间的门打开又合上，整个房间终于只剩下了两个人。
  见对方这副模样，莫黎不由得又琢磨起两人的关系……
  “想帮他救人?”弗拉格不以为然的摆弄着花瓶里沾着露水的鲜花，“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下一秒，花朵在他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谢。
  “你凭什么觉得别人用过的东西我还会再要?”
  莫黎对上了他的视线，像是被人无形间甩了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人丢在太阳底下暴晒的鱼。
  一瞬间所有无法言说的阴暗面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刚才那声嗤笑的更像是一枚钉子将她狠狠的嵌入了耻辱柱上。
  “我是想救人，但不是为了帮他……”
  “又不是我想变成这样，明明我也已经尽力克制了……”
  莫黎说着说着委屈的情绪莫名转化成了愤怒，不对啊，自己明明就是受害者，为什么这种情况下还要自己PUA自己?
  凭什么骂我，我明明是完美的.jpg
  看我不爽你就自杀.jpg
  要不是游戏里发不了表情，莫黎都想把这两张表情包狠狠的甩到对方脸上。
  “其实……我也是被强迫的……”她语气一转，直接把锅甩到了褚栖身上“……躲在杂物间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浑浑噩噩，对后面的事情根本没办法反应……”
  队友就是拿来卖的好吧，反正对方也不在现场不会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想到这里莫黎顿时心里好受了一点，继续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
  “那个家伙完全不把我当人看……每次用完就扔……如果不是埃拉，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放了她吧，我把自己抵给您，如果是您的话肯定可以帮我报仇的……”
  她说的绘声绘色，褚栖这时候要是在边上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她口中那么人渣。
  弗拉格默默听她说完后，突然没由来的问了一句，“你好像，没见过我原本的样子吧。”
  接着话音刚落，他清瘦的脸颊上突然就开始往地下掉腐肉，一块接着一块，仔细看还能发现地上猩红的肉泥中涌动着的红色线虫。
  弗拉格的脸此刻就好像是碎掉的拼图，原本俊朗的五官不复存在，半张脸只剩下了少数凹凸不平的腐肉挂在白森森的骨头上。
  他开口，嘴角的皮肉如同拉丝芝士一般断开了筋膜。
  “瞧见了吗？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开门出去，我会当这一切没有发生，但代价是下次再遇到你时我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莫黎看着他仅剩半张完整的脸，不但没有退后反而好奇的凑了上去。
  “你这边眼睑上有颗小痣，跟我一模一样欸。”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她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我可研究过了，这个位置的痣寓意特别好!”
  弗拉格被她措不及防的靠近给惊到了，顿时后退半步撇过脸，再转过来时，容貌已经恢复到了刚见面的样子。
  莫黎收回自己已经快要碰到他却被他扭头躲开的手指，露出了有些无辜的笑容。
  “……如果发现你在骗我……”他说的很认真，坚定的语气仿佛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我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