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是他的亲儿子，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恨你的。”
  当然，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当初乔宏盛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
  可惜，他终究不是他的亲儿子。
  “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乔然这么多天的时间里也想了很多，他逐渐想清楚了，他跟乔羽……恐怕是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们只能是兄弟。
  对乔然来说，如果他跟乔羽做不成恋人，那做兄弟也好过当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对不起。”乔然这是第一次道歉。
  乔羽沉默良久，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我跟你回去。路上要不要买蛋糕？”
  乔然压下心底的酸涩，抬眸笑道：“好啊。”
  “我们回去，要不要提前跟他说一声？”乔羽问。
  “……不用。”
  “还是打电话说一下吧。”
  乔然便掏出手机，给乔宏盛打了个电话：“爸，忙什么呢？”
  乔宏盛正在看各大高校暑期科技展的资料，接到他电话有点诧异：“没忙什么，你出什么事了？”
  “您能不能想我点好？”乔然翻了个白眼，道，“我今天拍定妆照遇到乔羽了，带他回咱家吃饭欢不欢迎啊？”
  乔宏盛语气激动：“当然欢迎啊！你们什么时候到？我叫你陆阿姨提前准备晚饭。”
  “应该早不了，不堵车的话，最快也要一小时到家，晚饭不用太早，我们俩现在在车里吃午饭呢。”
  “说过多少次了，按时吃饭按时吃饭！怎么就是不听！”乔宏盛数落了他几句，这也算是别扭的关心了，“总之，你们想回家的时候直接回就行。吃饭吧。对了，吃的什么啊？别总吃没营养的。”
  “披萨。”
  “……哦，那还成。吃吧。”乔宏盛挂了电话，他将科技展的事交给总助去办，自己提前离开了公司。
  说起来，乔宏盛的年纪也差不多可以从一线上退下来了，不过他喜欢工作，毕竟在家闲着也没事做——余思檬当初跟他离婚、又因病离世后，他心目中的幸福小家就彻底散了，两个儿子一个出国，一个搬出去少了联系，他每次回家都觉得窒息。
  这几年过去，他没有再娶妻的意思了，工作就是他的全部。
  他明天生日后就55岁了，这个年纪其实不算太大，但他的心境一直很老年化，行将就木的那种。
  多亏有工作吊着，他才没有陷入情绪漩涡。
  没想到在他55岁生日的时候，竟然还能迎来跟两个儿子一起吃饭的场景，他很激动，开心又忐忑。
  他得早点回家安排好一切，不能让两个儿子在家里感受到任何不自在才行。
  他期待这顿饭，好久好久了。
  ……
  乔家别墅还是老样子。
  乔羽当年跟着母亲余思檬来到这里的时候，别墅院子里盛开着很多的美女樱，一簇簇的小花红红的、紫紫的、粉粉的、混杂在一起，特别惹眼。
  现在的季节跟那时候差不多，美女樱依然如昨，小蜜蜂和蝴蝶依然在花间翩跹起舞，一切仿佛没变，一切又仿佛都不一样了。
  乔家的保姆阿姨是后来换的，乔羽不认识，他有些拘谨地跟对方打了招呼，然后就看见乔宏盛迎了出来。
  乔然从保姆车另一个车门下车，调侃他爸：“您回来这么早啊？比我们都早。”
  乔宏盛看着乔羽，笑道：“我正好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乔羽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能拎着蛋糕盒回以一笑：“提前祝您生日快乐，乔叔叔。”
  他没敢加‘打扰了’，毕竟在这个家生活过三四年，这样一说太见外了。
  乔宏盛倒是也不奢求什么，他热情道：“谢谢，快先进来吧。乔然，让你的两个朋友也一起来。”
  这是在说司机陈良和助理米乐。
  这两人下车来，寒暄两句，笑着告辞：“乔叔叔我们就不打扰了，正好放假，我们准备回家休息睡觉。”
  乔然也道：“是啊，他们跟着跑了几天通告，累够呛，放他们假去回自己家休息吧。”
  乔宏盛：“那也进来喝杯水歇一会儿再走嘛。”
  “不麻烦了，谢谢叔叔。”面对长辈的热情，两个年轻人也有点无奈。
  “爸——”乔然拍了拍乔宏盛的胳膊，“下次吧。”
  他对陈良和米乐挥挥手，给两人解了围：“走吧走吧，下次哥再请你们吃饭。”
  “谢谢然哥。”陈良和米乐这才驱车离开。
  乔宏盛笑呵呵地目送车子远去，然后略带紧张地对乔羽道：“别在那里愣着了，一过五一这天气就开始热起来，快进屋坐。”
  “嗯。”乔羽深吸一口气，拎着蛋糕盒迈步上前。
  到了门厅，陆阿姨伸手：“把蛋糕给我吧，我放冰箱冷藏。”
  “谢谢阿姨。”
  乔羽换了拖鞋，跟在乔宏盛身后，旁边跟着乔然，三人在沙发处落座，茶几上摆着新鲜的果切，精致的小叉子搭在小碟盘的边缘，每人可以拥有一份碟盘。
  水果都是乔羽乔然爱吃的，他们两兄弟上高中那会儿，一到家，余思檬就是这样给他们捧来一大碗水果切，各种水果都洗好切好了，摆好小叉子和小蝶盘，方便他们补充水果中的维生素，缓解一天上课的疲劳。
  碗是玻璃水晶碗，配上各色水果，看起来让人特别有食欲。
  乔羽看着水果切有点怔愣。
  乔然也是。
  乔宏盛回过神来，意识到此举可能不是讨好，而是引发回忆，有点不安地看了眼乔羽。
  乔羽沉默着拿起碟盘和叉子，叉了一颗红艳艳的草莓吃：“很甜。”
  乔然和乔宏盛好像都松了口气，乔然也尝了几块水果：“老乔，你生日有什么愿望吗？想去哪里，或者想要什么礼物，可以提前跟我说，我来安排。”
  乔宏盛笑道：“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你们能回家来一起跟我吃饭，我就很开心了。”他把果盘往乔羽手边推了推，“小羽也去拍定妆照了？什么剧啊？”
  “一部海上冒险剧，我就是客串一下，当个隐形的大反派。”乔羽回答。
  “他在剧里也是我哥，是我的大皇兄。”乔然道，“我演小皇子。”
  乔宏盛：“……一定是个傻白甜小皇子吧？”
  乔然：“怎么会，中间海上冒险的时候我可a了。”
  乔羽听着他们聊天，感觉气氛还行，暗暗松了口气。
  人总是会变的。
  他在一个多月前还是自我封闭状态，不想理乔然、一心远离穆泽阳，也不想跟乔家再有什么瓜葛；没想到一个月后，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跟乔然拍同一部剧，跟穆泽阳旧情复燃，还来乔家别墅给乔宏盛过生日……
  大概，他内心已经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可以慢慢敞开心扉了？
  一个人太久，还是渴望被爱的。
  乔羽在来的路上就给穆泽阳发过消息，说他要来给乔宏盛过生日，今晚和明天恐怕没空一直跟他联系。
  穆泽阳倒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他记得周五晚上两人要去约会，然后回他家。
  晚上乔羽吃了这两年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
  乔宏盛很开心，还开了瓶酒，喝得有点醉的他拉着乔羽的手，一直跟他说对不起，还叫他常来家里吃饭。
  乔羽设身处地从乔宏盛的角度想了想，也明白他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他们小辈少。
  好好的一个家，就那么散了。
  这些年来，他……也很孤独啊。
  乔羽和乔然把乔宏盛扶回房间，两人去了楼上。
  “你的房间还在呢。”乔然道，“今晚你就睡这儿吧。”
  “嗯。”乔羽没意见，明天才是乔宏盛的正生日，他既然抛下心结来了这里，不可能今晚就走。那样还不如不来。
  “我去洗澡。”乔然打了个哈欠，他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下，才道，“家里一切你都熟悉，不用我再额外领你参观了吧？”
  “不用。你去洗吧。”
  乔然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乔羽轻轻关上门，他回望房间，发现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很多陈设都是高中时候……他的宝贝收藏品们。
  他那时候没见过世面，精致漂亮的礼物盒也舍不得扔，都收集起来，摆在房间里，天真又纯粹。
  还有一些是在学校获得的奖项——有奖状也有奖杯，还有奖品。
  亦或是过生日收到的同学们送的礼物。
  那样他就要费尽心思再还回去，因此跟同学们的关系也还不错。
  只可惜大学后慢慢疏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有已经结婚生子的，有去了别的城市定居的，还有去国外的……
  大家都在好好地过自己的人生……
  兜兜转转，高中时期关系最好的几人，如今又还是这几人有了联系。
  顾墨、叶紫宸、穆泽阳、乔然……
  还有宁绮兰。
  不对，也不能说他跟他们关系都好，而是因为有穆泽阳这层关系，顾墨、叶紫宸和宁绮兰三人才跟他有交集，关系比跟其他同学要稍微好一点，如此一衬托，倒是也能说得通。
  乔羽刚入学的时候，是对所有人都散发善意的乐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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