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娜闻声，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还以为吉安娜忘记了这件事情，没想到竟然还记得。不过话都聊到这份上了，吉安娜竟然还能开这个口？
  她难道觉得还有希望？
  麦格娜思索了片刻，就明白了吉安娜的用意。
  双方聊的这么僵，借剑已经不可能了，吉安娜这样做，无非是一种示好的手段罢了。
  这种手段数百年来她早就已经看腻，年少时的她可能会当场戳穿这种小把戏让那些人难堪，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还会再次遇上。
  麦格娜能理解吉安娜的好奇，可也正是因为理解，才让她不可抑制地生出些许失望。
  她和吉安娜接触不久，可但凡吉安娜有所疑惑，她必然都用心为她解惑。可以说，除了自己的身份之外，已经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吉安娜对此似乎依旧不满足。
  试探、示好、拉拢......
  这一切行为的背后，唯一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她希望自己永远留在她身边！
  她正在成为一个合格的塞拉摩女王！
  这样的觉悟让麦格娜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一方面，她不希望一个天赋出众的好苗子慢慢失去灵性，更失去自己最宝贵的真诚。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认，要想成为一个出色的领导，真诚是最大的阻碍，权术和手腕，这些都是吉安娜的必修课。
  吉安娜当然体会不到她的这番纠结心态，她当然也没忘记借剑的事情，因为她本人对那柄剑同样无比好奇，可她更好奇的，还是麦格娜的身份。
  她的实力，她的博学，她的过往......都深深地牵动了吉安娜的好奇心。
  好奇心是一个法师前进的动力。
  至于那把剑......
  能借最好，不能借的话，至少也能刷点麦格娜的好感度。
  大不了，也就是再被拒绝一次而已，反正今天脸都被打肿了，不在乎多挨这一次。
  与两个女人的复杂心思不同，东方昶已经彻底惊呆在原地了。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吉安娜身边还有一个人，而且一直就站在这里，他居然没有发现！
  这非常惊悚，以他此刻的实力，不说天下无敌，至少也已经达到了凡人层次的巅峰。而就是这样一个大活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一直没注意到。
  这让他彻底无法淡定了。
  这鸡皮鹤发的老太太一直在这？为什么我会下意识把她忽视掉呢？
  嗯，老太太？
  等等，不是高等精灵吗？
  不不不，高等精灵只是个马甲，探视之眼窥破虚妄，东方昶清晰地看到这高等精灵的马甲之下，隐藏着的是一名华发簪花的老太太。
  她的面容早已不再年轻，枯槁的脸上满是褶子，全身上下，也就只有簪在鬓角的那支宁神花还算娇艳。但从脸型轮廓来看，老太太年轻时绝对算得上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随着探视之眼中的信息呈现，东方昶差点没忍住跳起来。
  大佬，又是一个大佬啊！
  姓名：麦格娜·艾格文
  级别：半神（濒死）（普通、精英、英雄、传奇、半神、真神）
  种族：人类
  身份：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的顾问，前世界守护者
  职业：法师
  主属性：智力13890（基础）+0（装备加成）、法术强度：13890（智力同比）+0（装备加成）
  秩序之力值：13/7572
  其他：无
  说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看着这短短的八个字，东方昶觉得这个注解不能更贴切了。
  艾格文无疑是英雄，也曾经是美人，可如今，却只是一个垂垂老朽的老太太，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去。
  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走向，她将会在几年后的灾变前夕，用自己仅剩的一点点力量帮助孙子麦迪安彻底击败克苏恩，然后安然逝去。
  艾泽拉斯最为传奇的一位守护者，就此落幕。
  想到这里，他看向麦格娜的眼神有些复杂。
  “艾格......”
  “叫我麦格娜即可！”麦格娜瞳孔遽然一缩，不等东方昶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
  她不知东方昶如何看破她的身份的，但她此刻还没打算以真实身份示人。
  或者说，余生她都没有这样的打算。
  东方昶从善如流：“麦格娜女士对我的剑有兴趣，只需开口便是，并不需要普罗德摩尔女士代劳。”
  麦格娜挑眉：“这么说，你同意了？”
  “不错！”
  东方昶点了点头，“但是有个条件！”
  麦格娜没有意外，有代价才是正常的，她不介意对方讲价钱，能把条件明着提出来的都好办，就怕那种暗搓搓不说出口，隐藏在所谓潜规则之下的人情，最是让人头大。
  她没有开口，但挑动的眉峰已经无声阐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继续！
  “留下来为我教授中级法师课程，三年为期，期间你随时可以借用太阳王之锋。”
  吉安娜听了差点跳起来，你这挖我墙角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可...麦格娜好像也没有和她签订什么契约，连口头的约定都没有，如果那把剑对她真的那么重要的话，说不定...她还真留不住。
  等等，中级法师课程？
  这...开玩笑的吧？以她如今大法师的位阶，尚觉得麦格娜的学识对她受益匪浅，凯尔萨斯居然只是让她来教授中级法师课程。
  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麦格娜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中级法师课程？”
  东方昶微笑着点了点头。
  麦格娜略有些沉吟，她确定东方昶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可既然知道她，就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水平，此刻她实力虽然下滑得厉害，但理论知识却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请她教授中级法师课程？
  认真的吗？
  “我能问问教授高级法师课程的是谁吗？”
  东方昶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你一来便知，但我能肯定，绝对是一位能让你我都大有裨益的人。”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麦格娜闻言，神色更疑惑了。
  而疑惑之余，她也不禁升起一股好奇心，法师对知识的渴求是无尽的，这种好奇完全是出于一个优秀法师的本能，也正因此，她才能理解吉安娜对她的各种试探。
  但问题现在她不光疑惑好奇，东方昶的话更是深深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老娘倒是想看看这世上还有谁有资格骑我头上！
  留下了！
  “我很想答应，但我恐怕撑不了那么久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恐怕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
  对此，东方昶自然不意外，红果果的“濒死”两个字早已说明了一切。
  “这不是问题，你若愿意留下，莫说三年，三十年、三百年都不成问题。”
  这话，确实不算大话，那把剑上就有艾欧娜尔的生命符文。
  麦格娜沉默了，她并不执着于寿命，以前之所以为自己延寿，是要和提瑞斯法议会对着干。
  如今议会早凉了，她的使命也已终结，对生死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不过不在意是一回事，能活下去...那谁还巴巴上赶着去投胎呢！
  再说，东方昶说的那个高级班的导师，是真的让她十分好奇。
  “行，我答应了！”
  麦格娜说完，歉然对吉安娜道：“抱歉，吉安娜女士，我可能需要在这边暂住一段时间了......”
  “当然，麦格娜，不过请记住，塞拉摩永远是你的家！”
  吉安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如果是其他事情，她也许还能尝试阻挠。
  但如果凯尔萨斯真的能解决麦格娜的寿元问题，那她就再也没有理由阻拦什么了。
  吉安娜说完，转身对东方昶道：“麦格娜就劳烦凯尔大法师了，此前的提议，也希望凯尔大法师再考虑考虑，地狱火半岛战情紧急，我就不打扰了。”
  去吧去吧，东方昶理都不理她，战情紧急你不去打仗非要来找怼你赖谁？
  卡波妮娅的眼睛里同样异彩连连，滚吧滚吧，最后永远都别来了！
  看着两人连掩饰都不加掩饰的样子，麦格娜在深深地同情了一把吉安娜的同时，也不禁对未来三年的时光有了些许的期待。
  对于两名血精灵的无视，吉安娜本人倒是没有太在意，也许是积年斡旋于联盟和部落之间，脸皮已经有了一定的厚度，也可能是对两名精灵的傲慢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力。
  她背转身，慢条斯理地开启传送门离去。
  她的背影依旧挺拔，只是青筋暴起的手背昭示了她此刻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她五指紧扣法杖，似乎要把它生生捏断。
  这特么，借兵没借到，反而赔了个顾问出去。
  真真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
  直到吉安娜的身影彻底消失，卡波妮娅这才欢呼着跳了起来：“哦耶，这讨厌鬼可终于走了！”
  东方昶哑然。
  麦格娜同样觉得有趣，撇开其他不说，吉安娜给人的感觉一贯是落落大方的，待人接物无不令人如沐春风，否则也不可能联盟部落通吃。
  不曾想在这里竟然完全落不得一点点好。
  “就这么不待见她？”
  “那当然，她一来准没好事！”
  卡波妮娅说完，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有些担心地看了东方昶一眼，见他脸色如常，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东方昶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他转身对麦格娜道：“天色已晚，麦格娜小姐是与我们一同用餐，还是先送你到住处歇息？”
  麦格娜挑眉：“这都不急，我想先看看那把剑可以吗？”
  “当然！”
  东方昶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长剑递过去：“此剑，名曰秩序涅槃！剑上拥有五名泰坦符文，无论是阿曼苏尔的时光符文，还是艾欧娜尔的生命符文，对你此刻的状态都大有裨益。”
  麦格娜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接过剑之后，她立刻便觉有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让她枯朽的身躯再度充满力量。
  啊，我又可以了！
  我要去剁了萨格拉斯的那个化身......
  不，我要去剁了萨格拉斯！
  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太阳王之锋有灵，似乎感应到了她此刻的情绪，一股黑红色能量在剑身暴涨，将她的力量又推高到了一个新层次。
  麦格娜瞳孔骤然扩大，她赶忙收束心神，将那股躁动压了下去。
  “真的是......泰坦符文，我感到这把剑上充溢着各种情绪，痛苦、愤怒、仇恨、心痛......可在这些崩碎的伤痛之下，又勃发着不屈的意志和盎然的生机......我曾在破碎群岛见过他们留下的神器，可那些神器上都没有类似的情绪，他们应该已经...”
  东方昶眼皮眨都不眨：“死了？”
  符文黯淡，神力凝滞，神器之中除了残余能量毫无反馈，自然是死...
  等等，这把剑！
  麦格娜豁然抬头：“难道他们没死？”
  东方昶一僵，轻咳一声道：“他们确实死过！”
  死过？
  那就是说，复活了？
  麦格娜知道要是彼此试探，今晚可就有活儿干了，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你见过他们了？他们现在可还好？”
  “算不上好！萨格拉斯偷袭了万神殿，六名泰坦全数陨落，不过好在诺甘农将所有泰坦的灵魂转移了。数万年来，除了艾欧娜尔之外的其他几名泰坦之魂，都已经落入萨格拉斯之手。其中，阿格拉玛之魂甚至已经堕落屈服，其他四名泰坦之魂虽然没有屈服，却也只是在勉力支撑。”
  阿格拉玛堕落了？
  麦格娜心头一惊，但很快便想到这些事好像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唔，阿格拉玛是知道艾泽拉斯的具体方位的，如果他堕落了，这倒是解释得通了......可既然萨格拉斯已经拥有了坐标，何不亲身降临，为何只来了一具化身？”
  东方昶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繁星学院的方向。
  那里，玛维正在操练一群守望者新兵，她是个执行力极强的人，自然一刻也不会让自己停下，这可就苦了维尔莱斯和一众潜行者。
  “牢笼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关押囚犯，它也会关押狱卒！你觉得像阿曼苏尔这样的囚犯，得什么人才有资格做他的狱卒？”
  牢笼关押囚犯...狱卒...
  麦格娜恍然大悟：“你是说四名泰坦之魂牵制了他，让他无法离开阿古斯了，哪怕知道了艾泽拉斯的方位，也只能以化身得方式降临，无法亲身前来？”
  东方昶点了点头。
  “这倒是个好消息，那么艾欧娜尔呢？”
  东方昶闻言笑了笑：“这一趟阿古斯之行，杀死了阿克蒙德倒还在其次，最大的收获是我们复活了艾欧娜尔。”
  这就不只是一般的惊喜了！
  她问得直接，东方昶回答得也干脆。麦格娜眨了眨眼，又问：“你真的在阿古斯杀了十多万恶魔？”
  老娘都没杀过辣么多！
  “不知道，可能比那少，也可能比那多，谁耐烦数那个，卡波妮娅瞎吹的！”
  麦格娜眼皮跳了跳，没再继续问。
  不用面对萨格拉斯这种令人绝望的大敌，这无疑是她今天得到的最好消息。
  可一人......数人之力杀了这么多恶魔，这又深深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问题是，恶魔都叫他杀完了，这还让老娘怎么追？
  她本来对东方昶还有些不甚上心，可如今看来，他的格局确实要高于吉安娜。此刻，麦格娜终于不再有疑惑，也没有了任何犹豫。
  “什么时候开始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