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朗声大笑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腿：“诶呀，吴姐啊吴姐，有时候，还是你高啊，从你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你什么都不说，但什么又都看在了眼里。这些年，凡是你算过的，都没有失误过。”
  “所以言多必失，老了，我也想到时候能寿终正寝，而不是像个老妖怪一样，活那么长久了。而且这两次的事情，确实都跟我有脱不开的关系，方先生没有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吴姐缓缓说着，也停下了自己手上的棋。
  棋盘上的棋子黑白相间，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之间，输赢就已经看了个大概了。
  下棋的人心态很重要，如果心态已经输掉了，这盘棋基本上就可以见得结局了。
  “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呢？再者说了，吴姐之前为我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再怪，反而是我们没有心了。”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有时候并不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我的心态也已经变了。”
  男人说着，捏着棋盒里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他抬起头来对上吴姐的眼神：“平局，也未尝不可。”
  “但平局，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看见的。”吴姐微微一笑，捏起棋盘上无用的棋子放在了一旁。
  “方先生，接下来的路，吴月我就不陪你了。但作为朋友，我们还是可以见见面，喝喝茶的。我这里也随时欢迎方先生过来。”
  “逐客令啊，吴姐。”男人笑了笑，让人看不出这个笑的含义，但话里隐隐透着些许不悦，“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对dh还是有感情的。”
  “感情自然是有的，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线。算到九十九步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能再算了。是方先生执意如此，不过是执念罢了，但方先生也看见结果了不是吗？所以吴月我再算，也是跟天作对，那是我万万不敢想的。”
  “那你给那个小丫头算过吗？”
  被人提起这么一嘴，女人的心里一沉，但多年来的修炼已经可以让她即使面对威胁也能气定神闲，不让人看出她的异样。
  “十六号吗？”女人微微勾起唇笑着，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数字而已。
  但方先生能听懂，这个十六号指的就是岑凌，在那之前吴月已经收养了十五个孩子，但是没有一个是她满意的，只有这一个她觉得是成功的，也留下来了。
  “十六号确实是吴姐培养出来的精英啊哈哈，我以为吴姐对她是不一样的，看来那个小姑娘还是真可怜啊，你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也心甘情愿得去。”
  “这也是我能帮你的最后一步，但至于她能不能做到，我就不敢保证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方先生一句，不要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一个从小缺爱的孩子身上。他们都是极端的，一旦这根绳子绑的太近了，受伤的可不是只有她。”
  “我明白吴姐的意思，我把她放在那些人身边，只不过是一个试探。如果她真的能帮到我，也是意外之喜了。到时候，所有的局势都定下来的时候，就都是我方某人的了。”
  吴姐垂眸，看着已经残缺的棋局，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我就提前恭喜方先生了。”
  男人起身临走前，又留给了吴月一句：“吴姐，有机会再见了。”
  吴月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等人走了以后，佣人过来把棋子一个个收好，看着吴月坐在那里发呆，忍不住问：“吴姐，今天外面的天不太好，要不还是早点休息吧。”
  “你收拾完就去睡吧，我睡不着。”
  听出吴姐语气里的惆怅，佣人坐下来，对她说：“是不是在担心岑小姐。”
  “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对她会有多大的影响，我能做的就是不让方先生对她盯着不放，我不能害了这个孩子。”
  “岑小姐要是知道您这么想着她，心里一定是高兴的。”
  吴月苦笑着摇摇头：“我生平第一次希望别有人恨我，我不希望凌凌怨我，我只希望事情可以快点结束，让凌凌回到我身边，那个破研究所也没必要去了。如果凌凌真的喜欢国内的话，我亦可以陪着她回国。”
  佣人不再说话，默默把这里的东西收拾好，离开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吴月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暴雨，心里确实苦涩的。
  她现在甚至想给岑凌打一个电话都不敢是，生怕会扰乱岑凌的思绪，她现在的心里一定是很矛盾的。
  她也不希望这么做，但是如果按照岑凌的想法，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谁都可以保护到，虽然伤害不可避免。
  国内，岑凌盯着自己的手机，还有没有勇气按下那个联系方式，她百般纠结地放下，又开始挣扎。
  回国之后，她的心就是乱的，哪怕是每天和宋云卿朝夕相处，她都是提心吊胆的。
  一方面跟着宋云卿跑公司，一方面还要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想着怎么样才能递一些消息回去，这样夹在两面的她好痛苦，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一样。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她既希望是月姨打来的，就希望不是她。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是郑昀之打来的。
  “还没睡吗？”
  “没有，昀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听着女人的声音这么轻，郑昀之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凌凌。”
  “为什么研究所会突然想到要来国内做研究啊？”
  电话那头沉了片刻才说：“本来就是想去国内了解一下市场，想着能不能再降低些成本，毕竟钱不能总让那些人去赚了吧。而且只有一个名额，我想着你这么喜欢国内，也不舍得回来。不如就让你去了。”
  岑凌恍然大悟，咬了咬嘴唇，看来是她想多了：“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了？你以为是什么原因？”男人轻笑着问，“是觉得工作太麻烦，太累了吗？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那我就换别人去。”
  “没，没有，也挺好的。我有点困了，先不说了。白白。”岑凌突然挂断了电话，抱着枕头，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去。
  好希望现在可以有个人来帮帮自己，来抱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