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这话黎霑听了得老泪纵横。
  慕梓夜口不对心，心在想：黎霑舅舅是怎么照顾他来着？完全放养，活着就好。
  看着一家三口久别重逢，一旁的月姨也是热泪盈眶。
  如果这会儿小主子也在就好了。
  老天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慕梓灵来了。
  她凌空踏至，手里拎着两个人。
  龙文胤和冯公公，一个养尊处优，一个身宽体虚，都是活在深宫里的人，哪受得了这等飞速冲击。
  一落地，两人一个面色惨白，一个早在半路就昏死过去，总之就是两把老骨头差那么点儿就散架了。
  慕梓灵万分歉意的把两人扶到旁边的古树下稍作歇息，然后扭头看见家人面带喜泣，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欣然叫人：“爹，娘。”后又问候他们的身体情况。
  黎恩抹掉眼角的湿意，一面回应着女儿，一面轻拍着儿子的手背：“还是我们灵儿贴心，跟爹娘亲。”
  这是指桑说槐呢。
  哽了半天嗓子叫不出爹娘的慕梓夜：“……”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很期待的眼神：快叫哥，快叫哥。
  这丫头最后一次叫他哥是什么时候来着？在冥狱险些生死离别的时候。
  那是个悲痛的故事，慕梓夜这辈子都不想怀念，就怀念那一声可暖可暖的哥。
  慕梓灵没叫，就赏个白眼给他。
  黎恩眉眼含笑，对身边的慕振国说：“将军，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慕振国脸上的伤绪褪去，只剩欣慰：“是啊，团聚了。”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叫他，连名带姓，铿锵有力：“慕振国。”
  这声音……
  刚刚一眼没看清楚，这会儿慕振国才看清慕梓灵“掳”来的人竟是太上皇和冯公公。
  贴心女儿这下糟心了。
  条件反射似的，慕振国慌忙上前行礼：“草民参见太上皇。”
  龙文胤纠正他：“这里没有太上皇，以后只有龙老。”
  这次离宫，他没打算回去了，想着以后就陪着云瑾，一生一世，一起云游四海。
  慕振国只是平身，不敢吱声。
  龙文胤又叫他：“慕振国。”
  慕振国又条件反射.了，身子弯了又弯：“草民在。”
  龙文胤问他：“你是草民，那我是什么？”他最后纠正一遍：“我是龙老，记住了。”
  一点没适应过来的慕振国，老实在在应声：“是。”
  龙文胤头昏脑胀，还没缓过来，他抬起的手，一耷一耷地点向正在弄醒冯公公的慕梓灵：“……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好乖乖，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出行这般昏天黑地，一路满满的腾云驾雾之感，刺激又要老命。
  太上皇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在夸，更像是要问罪，慕振国惶恐，正要跪下请罪，龙文胤忽然站起身，拉着长音：“慕老啊，你们一家团聚了啊。”
  很和气的语气，像在聊‘你今天吃了吗’，慕振国听得提心吊胆，不知道这位还带着凛凛威严的太上皇，哦不，龙老在整哪出。
  龙老扫了一眼慕老一家四口，很羡慕：“团聚了好，团聚了好。”他理理衣袍，招呼慕老家的女儿：“丫头，走，继续带爹飞。”
  按关系来说，他也是这丫头的爹没错了。
  慕振国：“……”就好懵。
  刚缓过劲的冯公公，听到继续飞，险些又要翻白眼晕过去。
  之前在皇宫，那纯属是为了“逃”，慕梓灵才当机立断，把人拎起闪身就走，现在安全了，她可不敢再飞。
  她扭头问慕梓夜：“哥，咱们还要走多久的路？”
  这声哥没啥感情，但就是莫名悦耳，慕梓夜心满意足了，他说：“出了这片密林，就是大道，我已经在那儿备了马车，走吧。”
  不能再继续“腾云驾雾”，龙老有点失落，看着慕老一家其乐融融，他继续用“聊吃饭”的语气，硬是将自己融为其中一员。
  就这样，一行老少，一路寒暄客套，不多时就走出了密林。
  他们正要驱马车离开时，龙孝泽和青凌才姗姗来迟。
  在得知龙文胤急着出宫是要去见云瑾，又从慕梓灵口中得知云瑾会醒过来，龙孝泽比谁都高兴，整个状态就像是多年没娘的孩子，终于找着了娘，一个劲的笑着哭，哭着笑。
  黎恩看着“别人家的儿子”单单想着娘就涕泪如下，又开始旁敲侧击自家还跟他们生疏的儿子，拉着儿子嘘寒问暖。
  打小就让黎霑放养长大的慕梓夜，还好不习惯被娘宠，但他觉得有娘的孩子是个宝，这话说得真对。
  出了皇城，一行人便分道扬镳。
  慕府没了，慕振国和黎恩决定回静心园，两人本想带着儿女一起回去小住些时日，奈何慕梓灵还有一个“爹”要负责，最后只能慕梓夜陪着父母回静心园。
  ……
  是夜，月朗星疏。
  悦来客门口，乐天背手而站，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像是心中落了一块大石，瞬间轻松：“这心事总算是了结了。”
  离去的马车是连明日都等不了，急着去找云瑾的龙孝泽几人。
  当初他们从中央盛世回来，恐这边会生变故，带着冰棺会不便，所以在中途就让黎霑的两侍女把云瑾送到中峻城去了。
  乐天曾说过，让云瑾夫人苏醒，早已成了他不死不休的执念，慕梓灵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同样身为医者，她能理解他的这份执念。
  云瑾夫人的这份执念是放下了，但行医救人的这条路还在延续。
  理解归理解，乐天这厮吧，慕梓灵有时候也挺捉摸不透的，她用手肘撞了撞他：“怎么样？多年的心事都了结了，往后打算落根何处？是回去重整羽宫？还是背上小药箱逍遥天下，救死扶伤？又或是找个世外桃源，安度一生？”
  乐天这厮也喜自由，慕梓灵猜想，后两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谁知，乐天竟瞪着她，气咻咻的来了一句：“我这样子看着就那么不像能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的人吗？”
  不是不像，而是挺突然的，一下子想象不出来，慕梓灵没敢说实话，她从善如流：“那你可有心仪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