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那种，根本不一样，他们好像……怎么说呢，突然就消失了，然后在另一个地方出现，你懂吧？”中年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你是说他们会飞？”杨帆深吸一口气。
  “差不多，会飞，他们会飞。”中年男子唉声叹气。
  杨帆陷入短暂沉默，接着，向会议室外走去。
  “你去哪里？”中年男子问。
  “请求支援。”杨帆丢下这句话。
  ……
  一天后。
  黑色吉普车停在路边，接着，一只鹰灵凭空出现在树林上方，随后，鹰灵环顾山林一圈，检查几处关键位置之后，返回吉普车。
  “没有埋伏。”说完，鹰眼下车。
  钱仓一跟着下车，之后，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说道：
  “才一天不到，封锁程度增加了数倍，而且还开始防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鹰眼没有回答，向山林深处走去。
  钱仓一耸了下肩，跟上鹰眼。
  十几分钟后，钱仓一开口问道：“你以前回来看过吗？”
  “没有，手术刀一直派人盯着这里，而且，我也不太想回来。”鹰眼摇头。
  忽然，鹰眼脚步加快，走到一颗树干粗壮的橡树前停下，他右手伸出，抚摸橡树上仍能清晰看见的弹孔，数量有几十个之多。
  钱仓一站在一旁，双手放在身前，保持安静。
  “看来也不是这里。”鹰眼摇头。
  “还有别的地方吗？”钱仓一看着鹰眼的侧脸。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们被记者拍到的地方？”鹰眼的语气十分不确定。
  “也许，还要更早。”钱仓一轻声说。
  “什么？你想到了什么？”鹰眼转过头来，看着钱仓一的双眼，期待得到答案。
  “我想，你不是一开始就在手术刀组织吧？在进入手术刀之前，你有自己的生活，那才是你最初的地方。”钱仓一也看着鹰眼的双眼，眼神坚定。
  第1538章 池塘边
  两人前往鹰眼的出生之地。
  原本，鹰眼对过去的事情没有多少记忆，但是之前向手术刀组织报仇的时候，他见过自己的个人资料，知道自己进入手术刀组织前的身份，也回忆起一些往事，只是，他并没有回去看过，一是诅咒娃娃一直缠着他，大部分时间他都躲在主世界，二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调查。
  汽车前方，一道封锁严密的关卡挡住去路，来往车辆都被进行严密盘查，理由是戒严，防范恐怖分子。
  “为什么封锁到这里来了？”钱仓一眉头紧皱。
  “不奇怪，既然我能用老式电视封锁诅咒娃娃，他们或许也收藏了一些这种东西。”鹰眼看着窗外，似乎在寻找一个空旷的地点。
  “还是老办法？”钱仓一问。
  “嗯。”鹰眼点头。
  钱仓一开始倒车，开到一处较为偏僻的位置，之后，两人下车。
  “你手提箱里面装的什么？狙击枪？”钱仓一看着鹰眼右手沉重的手提箱。
  两人前往鹰眼家乡的时候，途经一座城市，在这座城市内，鹰眼有保管一些备用装备，用于应急，虽然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但对鹰眼而言，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主要是一些备用装备，也许到时候会派上用场，顺便带上。”鹰眼低头看了一眼。
  鹰眼右手拇指与食指张开，弯曲后放在嘴边，接着吹响口哨，名为“空乘”的灰色巨鹰从低空出现，飞到鹰眼身前后扇动双翅，缓缓降落，激起一圈灰尘。鹰眼爬上空乘，坐在最前，随后，钱仓一跟上，之后，空乘起飞，绕过防守的关卡，向目的地飞去。
  微风轻轻吹拂发梢，清新的空气钻入肺部，扫去多日的阴霾。
  “关卡有点多，难道说他们知道我们想去哪里？”钱仓一看着下方聚集的人群，神情严肃。
  “我绕远点。”鹰眼高声回道。
  “生命力够吗？”钱仓一问。
  “分两趟。”鹰眼操控空乘向右方飞去。
  尚未开发的群山中，一处可以降落的池塘出现，水面反射出粼粼波光，极为引人注目。
  鹰眼略微压低身体，控制空乘降落在池塘边，之后，解散空乘。落地之后，鹰眼大口喘气，找到一块石头坐下。
  钱仓一转身看着池塘，水面反射出群山倒影，不时有一只鱼儿跃出水面，颇有古诗中山水画卷的美感，接着，他捡起一块小石子，走到池塘边，然后，对准水面，斜着甩出石子。他在打水漂。
  石子接触水面后，溅起一朵小水花，留下一圈波纹后继续飞向前方，最终，石子弹跳了七次。
  “苍一！”鹰眼喊了一声。
  “嗯？”钱仓一回头，看着鹰眼，他发现鹰眼瞳孔收缩，眼角肌肉绷紧，喉结上下移动，似乎有些话想说，但又有些犹豫，于是他继续说道：
  “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关于电影的事，看你自己的意思，我尊重你的选择，毕竟，这是你的世界。”
  说完，他走向鹰眼，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鹰眼看着水面，开口轻声说道：
  “我们很久没有聊过了，说起来，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和第一次参演电影相比，变了很多，不只是实力，还有看法和思想，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
  钱仓一看着水面，第一次参演电影的情形浮现在他脑海中，初入电影世界，慌乱无措四个字几乎能完美诠释他的行为，能够活下来，几乎全凭运气。
  现在，虽然他已经走到如今，成长为三线演员，但是，很多时候能够活下来，依然摆脱不了“运气”，到现在，他也意识到，几乎每个稍微活得久一点的演员，运气都不会差，因为运气差得演员，都已经死在电影里。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人择原理，毕竟，现实不是游戏，没有名为幸运值的隐藏属性可以查看。
  他拍拍手，用轻松的语气回道：
  “变化大是因为以前太菜，我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活下来，但很多时候，我又会想，这么努力，值得吗？人生不过百年，终究逃不过一死，为了不让自己堕落下去，我定了一个目标，或许有办法终结这一切。”
  鹰眼开口问道：“因为智多星？”
  “是，但不全是。”钱仓一点头，“虽然我有救人的想法，但很多时候碍于危险，我都没有去管，唯一算得上冲动，甚至鲁莽的一次，是小钻风。”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鹰眼，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他吗？”
  鹰眼微微皱眉，接着摇头。
  “我在小钻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钱仓一说，“他第一次参演电影时的情况和我很像，不，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如果你当时没有救我，我肯定会死，同样，如果我不救他，他肯定也会死。当然，我没你这么强，但是，我还是选择救他，实际上，我是在救自己，曾经的自己。”
  鹰眼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传承或者延续，但是，鹰眼，一直在影响我，你就像我的导师。”钱仓一转头看着鹰眼，眼神中浮现出尊敬。
  “我没有教过你什么。”鹰眼语气平静。
  钱仓一摇头，答道：“真正的导师教人，从不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宿舍里面有一个好学生，其他学生都会不自觉学他，你不需要开口说什么，你只需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自然在影响别人。沉着冷静、雷厉风行、谋定后动，鹰眼，如果有100名演员同时进入电影，让观众投票选谁能活下来，你的票数一定最高，你除了很少扮演角色之外，没有缺点。”
  鹰眼想了想，调侃道：“我认为在口才方面应该和我没关系。”
  钱仓一笑了笑，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说道：
  “扯远了，总之，人不是只为了活着，特别是在地狱电影中，演员迟早会死，在确保自己暂时能活着的情况下，一定会去追求更高的目标，给所有演员一次机会，正是这种目标，它或许不能改变地狱电影的环境，但是，却能够给每个演员一次后悔的机会。人觉得最幸福的时刻，不就是还有机会后悔的时刻吗？”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鹰眼，眼神坚定且充满风采，如同一个变革者。
  “那你会为了这个目标，牺牲生命吗？”鹰眼问。
  第1539章 一部分人
  “你是指在类似人性考验的选择吗？如果只是在我自己的命和目标之间做选择，我的答案是‘会’，我会为了实现目标牺牲自己，而且，我认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件事比他的命更重要。”在说到“会”的时候，钱仓一的语气铿锵有力，像是一种宣誓，在无数个夜晚中思考得到的答案。
  鹰眼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看着远处，池塘另一边，甚至越过群山，到达未知的远方，那里有什么更吸引他的东西存在。
  “为什么问我这些？”钱仓一打破沉默。
  “因为局势，毕竟你的技能和乌有关系很大，不像是巧合，地狱电影许多安排都不像是巧合，如果乌有选择放弃一些利益，例如，和你共享……‘神’的地位，也许，你会经受不住诱惑，很显然，乌有只是看起来像一个精神病人，他对自己的计划很有把握，换句话说，从某种层面，至少从人类的层面考虑，他的确可以成为神。”鹰眼尽量说得很委婉，类似的事情地狱归途开会的时候有讨论一些，但很多时候都不了了之，下部电影能不能活下来尚且未知，没必要因为泰国遥远的担忧而破坏团结，但是，现在不一样，告诫会并不遥远。
  钱仓一捡起一粒石子，再次扔向池塘。
  石子轻轻掠过水面，如同一只骄傲的飞燕。
  “神？”钱仓一语气充斥着不屑，像是听到一个妄想症患者的呢喃，接着，他再次弯腰，捡起一粒石子，然后再次扔出，只是这次，不是打水漂，而是向更远更高处扔去，“实不相瞒，其实我没考虑过神的问题，就像我不会考虑死后会去什么地方，我更专注现在和当下。告诫会的想法很美好，为了美好的未来，必须牺牲一部分人来拯救另一部分人，问题是，他们从来没有提前说过我们是被放弃的这一批。”
  “你认为他们的想法是错的？我感觉你很认同黄道的想法。”鹰眼瞳孔略微收缩，眼睛睁大，似乎有些意外。
  “不，他们的想法可能是对的，甚至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但是，牺牲从来都是自愿的，他们只是……放弃了一部分人，把这部分人当成数字，当做筹码，像是一切都理所当然。我们的团队，地狱归途，也是被放弃的一份子，对此，我的做法很简单，无论告诫会是谁掌控，有什么目的，都无所谓，但是它想要做这些，那就从我们身上碾过去。”钱仓一转头看着鹰眼。
  “我们？”鹰眼重复了这个词。
  “没错，我们，如果我像宣纸一样是独狼，我可能会考虑告诫会的提议，虽然几率很小，但我不是，我有团队，而且是我亲手建立，当然，是和你还有千江月，后来，地狱归途经历生死考验，走到如今，如果说还能够走多久，我不太清楚，但是至少在过去的时光中，我不再感觉孤独，团队像是一个家庭，类似很多企业想要表达的氛围，当然，两者本质上完全不同，那些口号只是想让人打白工。”钱仓一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想要用后面一连串的扯淡转移注意力。
  “所以，如果告诫会有提前通知演员，你们被放弃——”鹰眼的话被打断。
  “——他们不会这么做，太蠢了。”钱仓一摇头。
  “因为被放弃的人肯定会反抗？”鹰眼若有所思。
  “显而易见，谁也不比谁高贵。”钱仓一没有再说下去。
  “但人生来就不平等，不是吗？演员也一样。”鹰眼低头看着地面的石子，张了张嘴，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吧，如果有人可以一辈子不吃饭不拉屎，那我就承认他比我高贵。”钱仓一摊开双手。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中，鹰眼看着水面的倒影，略微出神。
  “你呢？”钱仓一打破沉默。
  “什么？”鹰眼回过神来。
  “我是说，你的目标，你一直在寻找战争的真相，像是在追求和平。”钱仓一说到这，放慢语速，观察鹰眼的表情，见没有太大反应后，继续说道：“一个雇佣兵的目标是世界和平……”
  “很可笑？”鹰眼问。
  “不，只是有点像小说里面的桥段。”钱仓一摇头，“那种情节有点‘过时’的老套小说，不过，话说回来，被地狱电影选中本身就很魔幻，所以，也很正常。”说到这，他笑了笑，带点自嘲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