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熬夜打游戏了吧。”
  “不愧是学长，一猜就中。”
  短短几个星期，路寂就彻底摸清了季挽平日的习性，除了学习泡图书馆，空余时间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电影，周五晚上和周末自不必说，像这种早上没有排课的情况，前天晚上自然也会放肆熬夜。
  简直就是当代大学生宅男的教科书式真实写照。
  路寂放缓的语调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起床吧，带你去吃早餐。”
  “嗯？”季挽微微一愣：“吃早餐？”
  路寂：“我刚好要去二食堂。”
  季挽有些犹豫，让他这种懒人起这么早去吃一顿早餐，跟受刑有什么区别。
  见他不说话，路寂也顿了顿，沉默须臾，声音微微放低：“我已经在你们宿舍楼下了，要是实在不想去也没关系，我自己去也可以。”
  “学长你已经在我们楼下了？”季挽有些被惊到，哪里想到会有这种突发情况，从床上坐起来，顶着脑袋上的鸡窝，透过纱帐朝阳台看一眼，外面天光微微刺眼。
  其实路寂宿舍离他们这栋楼还挺远的，步行至少也要十五分钟，都快赶上去教学楼一半的路程，大清早这么长途跋涉地过来，就是为了陪他吃一顿早餐，结果他还不领情在这睡什么懒觉。
  季挽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账，匆匆掀开被子下床：“学长你等我一下，我洗个漱，马上下去。”
  “不要急。”路寂好听的嗓音通过电流传到耳边，一改刚才的低沉失落，笑意里漾着明显的愉悦：“今天降温了，多穿件衣服。”
  十分钟的时间，季挽上了个厕所，洗漱加换了衣服，出门前对着镜子轻轻拨弄打湿的刘海。
  镜子里的人脸颊有一点软肉，皮肤白到微微透光，洗脸时沾了水的睫毛还没全干，像被弄湿缠在一起的天鹅羽毛，眼球更加乌黑湿润。
  赵飞趴枕头上探出鸡窝脑袋看着他：“了不得了，上午没课季挽你竟然还起这么早，急着干嘛去啊，见女朋友吗。”
  听了赵飞故意揶揄的话，季挽对着镜子懒懒笑笑，五官也因为这一抹笑意露出几分明艳：“哪来的什么女朋友，是去见男朋友。”
  第16章
  怕路寂在下面等太久，季挽收拾完就离开宿舍匆匆往楼下走。
  彼时清晨的阳光刚刚升起，季挽还没出一楼大厅，一眼就看到宿舍楼前榕树下的身影，颀长高挑，此刻微垂着头正在玩手机。
  气温下降，季挽看到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黑色长裤包裹下的双腿长得夸张，就现在这一身，直接去摄影棚里拍套时尚杂志也是完全ok的。
  太惹眼了，路过的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吹得路寂头顶的发丝微微晃动，心有所觉般缓缓抬头。
  看到季挽，漆黑沉静的眼睛里涌现出很明显的愉悦柔光。
  季挽注意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好似被什么微微勾了下，加快脚步往外面走。
  路寂也同时往前走了几步，两人在阶梯下汇合，近距离看到男神养眼的帅气面容，季挽好心情地抬手挥了下：“学长今天好帅啊。”
  路寂垂眸注视着他，眼睛里的愉悦不加掩饰得逐渐变深：“你也很好看。”
  “是吗。”季挽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叹口气，苦恼地说：“是不是有黑眼圈啊，我好像特别容易有黑眼圈，每次一熬夜，第二天必定就变成熊猫眼。”
  这话倒是没有夸张，季挽太白了，皮肤又细，像剥了壳的鸡蛋，一点瑕疵都没有，就是因为底子太好，所以稍微长颗痘，或是眼圈色素沉淀一些，就会特别明显。
  路寂盯着他白皙的脸蛋看了几秒，眼睑下的确有一小片瓷青色，却不难看，尤其两把小扇子似的睫毛垂下来时，乌黑浓密，像橱窗里精致漂亮的瓷娃娃。
  “没事。”路寂低声开口，声音里含着点不清楚的沙哑：“你怎么样都好看。”
  季挽闻言笑了下，虽然知道他可能只是商业客套，心里却还是很受用：“这么会说话，怪不得学校里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没有。”路寂却摇摇头，垂下睫毛，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不是所有人都会夸的，时间不早了，去吃早餐吧。”
  怎么聊着聊着好像突然就兴致不高了，季挽心里古怪，还是老实跟在他旁边。
  两个风格天差地别，但相貌同样出众的帅哥走在一起，足以吸引路过人大部分的注意。
  季挽感受着这些目光的洗礼，心里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一路走到二食堂大厅，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了，几乎刚进去就有好多桌的人齐齐回头向他们这边看。
  身为一个重度宅男，平日里出门口罩不离身，甚至有些轻微的社恐人士来说，这种程度的注目礼属实是有些过于煎熬了。
  路寂看出他的不自在，俯身微微贴近他耳边：“二楼有小灶窗口，人比较少，我们去那里吧。”
  听到人少，季挽不由得吐出一口气，轻轻点头。
  两人又拐弯上楼梯去了二楼，二食堂最有特色的就是它的小灶窗口，二十四小时营业，大部分菜品和食物基本都是现做，讲究的是一个新鲜美味，除了贵，其他一点毛病都没有。
  也正因为贵，来这边用餐的学生实在算不上多，毕竟在大部分同学的观念里，来食堂就是图个便宜快捷，在这里花同样的价钱，可以去校外的小饭馆吃一顿顶好的农家菜了，属实没必要。
  但这些明显不是路寂这样的人会考虑的事，季挽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点了一堆价钱比楼下大厅贵上三倍不止的早餐点心，最后刷卡时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季挽注意到刷掉的金额，够他跟林雨眠出去吃一顿碳烤全鱼了。
  不过是一顿早餐而已，有钱人都这么恐怖的吗。
  挑了个靠近落地窗的四人桌，在坐下前，季挽看到路寂抽出纸巾，先是把桌面和他们两个要坐的椅子都仔细擦拭一遍，才示意季挽可以坐了。
  然后又转去旁边的消毒柜，从里面拿出两幅碗筷，路过茶水区时，顺手拎了一个棕色的长嘴茶壶。
  最后才在季挽对面坐下，拎起茶壶倒开水烫碗具，慢条斯理，握着细嘴壶倒水的动作透着一股涵养和优雅，季挽尤其喜欢看他的手，指骨修长，玉节一样干净漂亮，做什么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季挽再一次见识到他洁癖程度的同时，心里又不免浮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倚着靠背，手指在桌子上轻点：“学长，你跟别人吃饭一直这么细心吗，还是你把我当女孩子照顾了啊。”
  路寂烫完碗筷，正在用纸巾擦拭筷子上的水痕，闻言手上的动作顿顿，抬眼迎上他的目光：“不喜欢吗？”
  “不是啊。”季挽笑着摇头：“就是觉得你这么细致体贴，将来你的女朋友肯定会被你照顾得很好，很幸福。”
  路寂听完沉默几秒，微阖下眼，半晌才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或许吧，我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
  季挽小心看一眼他的脸色，意识到他好像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但也不知道这句话雷点在哪里，顿了顿，想着应该换个聊天内容转换一下气氛。
  “说到女朋友，学长你知道吗，今天早上你让我出来吃早餐，室友看我难得起早一次，还开玩笑说我是不是去见女朋友，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季挽语气欢快，脸上也露出鲜少会有的明朗笑容，路寂抬起眼皮，似是被他的话吸引，唇角扬起来：“怎么回答的。”
  “我说……”季挽眨一下眼睛，故意卖了两秒关子，然后突然倾身，把脸凑到路寂那边，两手捂在嘴角：“我说，不是去见女朋友，是去见男朋友，你都不知道我这么说时室友脸色有多精彩，真想拍下来给你看看。”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凑得这么近，路寂整个人都僵了下，眼睛里全是季挽放大的漂亮面孔，粉色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柔软湿润的气息。
  捏着竹筷的手指蓦然攥紧，力气大到骨节泛白，路寂慌乱中垂下眼帘，不敢再细看眼前的景象。
  季挽没注意到他神情上的异常，目光不经意下移，落在他骨相出众的冷峻五官上，高挺的鼻梁和根根分明的睫毛就近在眼前。
  忍不住伸手在他垂下来的长睫上轻轻碰了下：“学长，你的睫毛好长啊……”
  话音未落，路寂就猛地抽身向后撤开，身体贴到后面的椅背，胸口在肉眼可见地轻微起伏。
  季挽手还在半空中，眨了眨眼，坐回去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路寂注意到他的动作，微垂下目光，声音里透着一点沙哑：“我怕痒。”
  季挽知道他在解释刚才的事，其实此刻他也在内心自我反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莫名其妙对人动手动脚。
  路寂不跟他计较属实是人家绅士有情商，抬手搔了搔鼻尖，视线飘忽着躲开：“哦。”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恰巧此时叫号机在桌子上嘀嘀响起，路寂拿到手里：“我去拿。”
  季挽也要起来：“我和你一起吧。”
  刚才点的东西有点多，他怕路寂一个人不好拿。
  “不用。”路寂垂头望着他，目光柔和也强势：“你在这等着就好。”
  他都这样说了，季挽只好又坐回去，单手撑腮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怎么感觉路神还是在把他当女孩子照顾啊。
  没一会路寂就端了个餐盘回来，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美食。
  季挽看第一眼就食指大动了，空了一整夜的五脏庙发出咕噜的叫声，这小灶窗口贵还是有贵的道理，每一道餐点都做得精致好看，光是看着就觉得钱花得值了。
  路寂把豌杂面线端到他面前，碗里已经放好了筷子和汤匙：“先趁热吃这个，味道还可以。”
  季挽狂点头，已经忍不住拿起筷子卷一口面线塞进嘴里，好烫！
  半张开嘴吐着舌尖呼气，对面的路寂给他端水，声音里勾着笑意：“怎么跟小猫似的。”
  季挽没要水，面线吸溜咽下去，一股暖意熨帖在空虚的胃部，味道也很鲜美滑嫩，本来大早上被叫起来吃早餐的那点郁卒瞬间被这口热面冲得烟消云散，眼睛亮亮地竖起大拇指：“好吃！”
  路寂只是看着他吃，时不时再给他夹一只汤包或是剥一颗茶叶蛋。
  多久没有吃过这样像早餐的一顿早餐了，季挽味蕾和食欲都得到极大的满足，心里感慨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以前那些饼干，牛奶，干面包都该被开出早餐籍。
  从食堂出来走到走到外面的小广场上，迎面看到两个眼熟的身影。
  “路寂。”沈景挥着手打招呼，看到路寂身旁的季挽，眉梢微微一挑，眼睛里笑意玩味：“小季挽也在啊，怎么最近总见你们俩在一起，黏糊过头了吧。”
  路寂淡淡瞥他一眼：“有意见？”
  “哪敢哪敢。”沈景摆手加摇头，注意到季挽手放在肚子上轻揉的小动作：“你们这是刚吃好出来？我就说路寂怎么一大早就从宿舍出去，原来是带你来开小灶了。”
  “真的假的。”旁边的许帆闻言也顾不得正在刷的手机，探着脑袋跟着凑热闹：“靠了，能让路神特意带过来开小灶？这是什么神仙待遇，季挽你也太牛逼了吧，给咱们路神下了什么迷魂药了。”
  不怪他如此惊怪，实在是路寂这几天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不停刷新周边人对他以前的固有认知，巧的是，这每件事还都跟这漂亮小学弟有关，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揣测。
  不过是一顿早餐，季挽也没想到在他们眼里是如此值得说道的事，莫名的压力感突然就涌上他的心头。
  见季挽只是笑笑的不说话，面色微微有些僵硬，路寂默了一会，抬眼看向对面的两个人，语调微沉：“你们是来吃早餐的吗。”
  “是啊。”沈景掂了掂手里的专业书，笑意散漫：“二食堂的早餐出了名的好吃，吃完滚去上课，一起吗。”
  路寂还没有回答，季挽在旁边扯了扯他胳膊上的衣服，路寂垂眸看去，俯身压下来一点：“嗯？”
  季挽仰着脸：“学长你跟沈景学长一起去上课吧，我先回宿舍了。”
  清晨空气湿润清新，微风裹挟着柔软的花香，一阵一阵，撩过季挽额前被阳光染上金色的碎发，露出纯净清澈的眉眼。
  路寂多看了一会他眼尾的那颗泪痣，垂在腿侧的手指蜷蜷，几乎就要抚摸上去，最后却只是压低嗓音轻声说：“那晚上游戏见。”
  作者有话说：
  其实更想床上见(不是)
  第17章
  又过了两周，季挽所在的专业组织举办了一个小程序比赛，院里要求所有的学生都要参加，以小组形式开展比赛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