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开马甲一统天下 第319节
作者:
魏朝瑾 更新:2024-05-16 06:58 字数:4164
“不是、狗。”逐东流的声音很平很稳,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我是、人。”
他顶着一张木然的脸,一字一句:“我是、人。”
卫太后没能理解这个脑子有病却身手高绝的影卫,这个影卫在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完她的问题后,就我行我素地消失了。
卫太后冷着脸奔到殿门口,冰冷的利刃忽然从旁横出,她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刃面上反射出她因为受惊而有点煞白的脸。
她的目光如刀般一寸寸扫过挡住她去路的守卫:“以利刃向我———你们这是要谋逆不成?!”
门口的守卫不说话,像是聋子与哑巴,只沉默地以利刃交叉横在她身前。
卫太后脸上的冷色尽皆化作怒意:“方焰呢?让他过来见我!”
新任赤翎军首领方焰到来后,便收到了卫太后让他撤掉守卫的命令。
“请太后恕卑职难以从命。”方焰行了一礼,态度良好,话里的内容却不近人情,“在陛下的禁足令未解除前,您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即使他她是当今生母,即使她贵为太后。
属于先帝的时代,早已结束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逐东流回到议事的大殿里时,卫晔仍旧坐在地面上,四周是散开的、写满了字的纸,纸上有点点晕开的暗红。没有他的命令,守在殿门外的人不敢进来,这时候能进来的人,只有被他派出去的逐东流。
卫晔抬起头,他的唇边也沾着血迹,但脸上却好看了许多,吐出心口的瘀血后,他反而畅快。
“送、走了。”逐东流说。
卫晔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神色倦怠:“嗯。”
“要、看病。”逐东流蹲下身,木然的脸对着他,“吃、药。”
他说话说得极其费劲,字句倒是清晰。
卫晔阖上眼,没有回答他。
“吃、药。”逐东流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一张沾了血点的纸,固执地举到他面前,“血、吃药。”
他的动作很熟练,好像做了千百次。
卫晔眼前混乱色彩中的黑斑越来越大,意识一直沉沉地往黑暗里坠:“阿兄在时,你也是这么做的吗?”
“嗯。”逐东流说,“病了、就、吃药,吃药、就会、好。”
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骗人、是、小狗。”
卫晔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只是短暂地允许自己软弱了一会儿:“去找太医,你知道该找哪个。”
“嗯。”逐东流木然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点光采,他转身用神出鬼没的轻功去找人,在踏出殿门后,他很小声地自言自语,“现在、是了。”
第312章 东岭旧事(上)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比朝露还要脆弱。◎
萧国,东岭关。
昨夜下了一场雪,今早起来后屋檐下已是结了冰凌。
“呼~”阙临安推开窗,朝手里哈了一口热气,“今年冷得格外早啊!”
他身后包成粽子的祝凌只略微探出头感受了一下寒风,就又迅速缩了回去。
“我说表哥———”阙临安失笑,“有这么冷吗?”
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知道他面前这个看起来文弱至极的“表哥”实际上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那么庞大的内力护体,能冷到他才奇怪了呢!
除非有需要才开内力技能、否则就是个普通人的祝凌:“……”
她其实是真的冷。
不过她没有多说,只是又往毛茸茸的斗篷里缩了缩,然后伸手拨弄了下炭炉,让炉子里的炭能更充分地燃烧:“苏衍今天来吗?”
“他肯定来。”阙临安见他这么怕冷,回身将窗户带上,只留了一条透气的缝隙,“他馋你的手艺挺久了。”
在东岭关依附着的小城里还能吃上些许美味的热乎饭,但在真正的东岭关边塞中,大部分时候的主食是带点热气的饼子和简单的大锅菜,虽然勉强能吃饱,但味道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苏衍和阙临安虽说是边塞的将领,但也没给自己搞特殊,士卒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每顿都可以吃饱,但士卒却有定量。
祝凌顶着阙长欢的名字在苏衍面前过了明路,又明里暗里受了他不少试探,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过关,这几个月逐渐熟悉后,勉强算半个自己人。
“昨天你来的晚,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我都没好意思问你。”阙临安盘腿坐在祝凌的对面,满脸兴致勃勃,“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他这个表哥一开始来时确实给他造成了很惨烈的惊吓,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他表哥做得一手堪比酒楼大厨的好菜!
真得感谢苏衍那次盘问,为了圆上时间上的漏洞,他在迅速对过暗号后,迫不得已说了他表哥去学厨的消息,然后———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投喂,有时是买的,有时是他表哥做的,表哥不仅投喂他,还顺带着投喂他的同僚,这几个月他明显感觉自己人缘都变好了。
东岭关没什么娱乐活动,又不许将领喝酒,只有吃上能下点功夫。对于东岭关的将领而言,和阙临安搞好关系等于经常可以蹭吃蹭喝,谁叫他有一个心疼他的表哥呢!
“有你喜欢吃的,也有他喜欢吃的。”祝凌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好的纸递过去,“我都让掌柜的写上面了。”
阙临安接过去,只扫了个开头:“果脯、蜜桃酥、麦芽糖……怎么尽是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他狐疑地看向祝凌:“在你眼里我几岁啊?”
“这几样又不是给你准备的。”祝凌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炭,“去给我把那口洗好的锅端上来。”
“不是给我准备的,难不成是给苏衍准备的?”阙临安想了想自己顶头上司吃这些东西的画面,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他一边拿锅一边纠结,“你确定他真的吃吗!”
“论行兵打仗我不如你。”祝凌从他手中接过锅,“可论察言观色,你不如我。”
“就算他真的喜欢吃这些,你这样直咧咧地拿出来,不怕他恼羞成怒吗?”
萧国不同于羌国的随性开放,这些东西都默认是小孩子女娃娃吃的,大男人吃这个,小心眼儿的人知道了免不了要嘲上几句。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祝凌笑道,“要是再传入第六个人耳中,那就是你泄密。”
阙临安:“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咚咚———”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阙临安从炉子旁起身,给门外敲门的人开了门,苏衍披着一身藏蓝的大氅,正执着一柄伞站在门口,两三雪花落在他的氅衣上,又因为扑面而来的热气融成透明的水滴。
“隔得老远就听到你的大嗓门。”苏衍笑道,“临安,你又招惹你表哥了?”
“什么叫我招惹他?”阙临安让开位置让他进来,一脸的无语,“我说苏大将军,你这是偏心眼偏得没边了!阙长欢几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苏衍摇了摇头,笑道:“没大没小。”
然后他听到坐在室内的阙长欢也笑着接了一句:“无法无天。”
阙临安:“……”
他炸毛:“你们就知道逮着我欺负!”
苏衍进到了室内,更暖和的热气扑面而来,他脱下了大氅,里面是同色的劲装,看样子只夹了一层极薄的棉。
与他形成对比的,是阙长欢即使在暖和的室内,也左一层右一层地裹着,看着怕冷极了。
苏衍笑着叹了一口气:“真的有这么冷吗?”
他对面的人蔫蔫地点了点头。
苏衍往前走了几步,抓住了阙长欢的手腕,暖融融的内力沿着两人肌肤相贴的位置,徐徐灌入阙长欢的经脉中,驱散那无处不在的寒意。
阙临安在一旁盘着腿看他们输内力取暖,无论看几次,他心中都会涌起一种深深的敬佩之情。
众所周知,习武之人体内的内力会自发护主,一旦有外来真气灌入经脉中,便会触发反击,只有两种情况例外:一是没有修习内力的普通人,二是对灌内力的人极度信任,信任到了可以托付生死的地步。
他是亲眼见过他这位表哥动武的,所以绝非前者,而他们的身份,又注定后者也不可能。他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到了一个结论———他表哥的骗术炉火纯青,已经强到连自己的身体反应都可以骗过的地步了!不然这件事根本没法解释!
两人的内力已经灌注完,苏衍收回了手,明显还是没有发现阙长欢拥有一身恐怖内力的事实。
“多谢苏将军。”蹭了个至少能维持两个时辰、免费循环暖宝宝的祝凌将藤盒往前推了推,“这是谢礼。”
藤木小盒被推到苏衍眼前,盒里边边角角都用干净的油纸细细包着:一格果脯、一格蜜桃酥、一格麦芽糖、一格云片糕、一格糖果子、一格枫糖饼。
全是一看就觉得甜掉牙的小食。
苏衍愣了一瞬才将盒子接过来,他垂下眼睫,声音里有了些许追忆的味道:“确实是许久未曾吃过了。”
以苏衍的家世,并非买不起这些寻常的甜食,只是他在均天时,不少人盯着他想揪他的错处,挑他的缺点,以至于喜欢甜食这项容易被其他人拿来嘲笑的爱好,他从未显露在人前。
因为他被封定远将军时太过年轻,年轻到即使他的功绩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也依旧有人不服,觉得他走了后门,觉得他借了家势,觉得他找了捷径,无论如何都不是凭他自己的能力取得的荣耀。
所以他为人处事但凡有一点不妥就会被无限放大,继而化成攻击他的矛。
曾经无比肆意的少年郎终在这日复一日之中,成了冷峻的玄甲骑兵首领。
“我说苏大将军,别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追忆神色———”阙临安忽然往苏衍眼前摆了一副碗筷,“你又比我大不了多少,哪有那么多可以追忆的东西。”
“我参军时可比你小得多,才十四。”或许是这盒甜食触动了遥远的记忆,苏衍笑了笑,“十几年前我尚年幼,年轻气盛,和家里吵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改名换姓进了军营。”
他拿起一块果脯喂到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弥漫开来:“我从百夫长手下的一名小兵做起,当时立志要让家里人刮目相看。”
他看了阙临安一眼:“我当时的性子,细细想来,竟比你还要令人生厌。”
阙临安:“……?”
他总觉得苏衍这话在骂他。
祝凌忍不住笑出了声,引来阙临安愤怒的瞪眼。
苏衍便也笑起来:“这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
“虽说是几十年前的往事,我倒有不小的兴趣。”祝凌用汤勺在锅里搅了搅,炉火已经将放了许多调料的汤底炖得咕噜咕噜冒泡,香味慢慢弥漫开,“想听听苏将军十几年前究竟是如何模样,竟比阙临安还要令人生厌?”
她笑道:“这可太难得了。”
阙临安再次炸毛:“表哥!!!”
苏衍笑着捻了一个糖果子。
十几年前他究竟是个什么性子,东岭关的老兵大约还有印象,无非是个吃不了苦,又心高气傲的小郎君,天真地跑到这注定要见血的战场中来,然后磕磕绊绊的,一晃就是十几年。
在这样暖融融又放松的氛围里,苏衍吃着甜食,慢慢地讲了一段往事。
苏衍十四岁那年,正是招猫逗狗,人憎狗嫌的年纪,他平时出入酒楼听多了传奇故事,又正逢年少,热血一上头,便卷了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小金库打算从军,希望自己也能如同传奇故事里一样一鸣惊人。
他的计划不经意给家人提过几嘴,只是家中人都以为他是年少冲动,没太当真,为着要参军的事,他在家里单方面闹过几场,后来她终于悟了———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