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娴身为唯一的知情者, 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没去娱乐圈发展, 真是可惜了某人一身的演技。
  回想起之前的谈话, 她追问牧师为什么要隐藏自己mt的身份, 对方理所当然地回道, “既然团队里已经有人站出来当沙包, 我当然乐的逍遥自在。在后方加血、抢人头，总比在前面当沙包要愉快的多。再说，我那技能, 当个奶妈（牧师）绰绰有余。”
  “哪个mt的武器是十字架？”云娴觉得自己找的合作伙伴很不靠谱。
  “之前就说过，我倒霉。”牧师解释道，“三个技能里, 只有这一个有攻击效果。偏偏要施展这个技能, 必须握有十字架，或者剑。可是武器里没有剑这个选项。所以要么选辅助技能和近战武器, 要么选攻击技能和十字架, 没有其他组合。”
  同时, 他把自己的技能展示给云娴看。
  “圣诫：立即恢复目标10（+智力属性）点生命, 并对附近的敌方产生6（+智力属性）点伤害。施放技能, 每次耗费12点法力值。”
  “我问你, 箭塔真的会抢人头么？”看完技能描述，云娴开始怀疑人生。也许她之前猜错了，不是箭塔的锅, 而是某玩家假借箭塔之名, 躲在人后闷声发大财。给坦克加血的时候，加着加着就把小怪也抢走了。
  这时候，她格外想念以前网游的数据统计栏，击杀、助攻数一目了然。不像现在，谁杀了几只小怪，只有玩家本人知道，旁人只能在心里暗自计算。可计算只能算个估值，不扒开玩家的腕表看一遍，根本不知道确切的数字。
  “是真的，我也被箭塔抢过。”为了表示诚意，牧师不得不把话说清楚，“每次袭击，箭塔大概会杀两到三只小怪。喏，这是我目前的进度。”边说，他边伸出手腕。
  亲眼看过腕表数据，云娴这才释然。
  回忆结束。
  现实里，云娴暗暗感慨道，“又开始瞎扯，真能装。”她估摸着，牧师大概是铁了心要伪装到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走到最前线当沙包。
  但是……只要顺利通关就行。其他的，管它呢！
  一旁，坦克阴沉着脸，抿紧嘴唇，一言不发。他觉得自己计划的很好，然而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想来，法师把小怪都打成残血后，周蕙毫无竞争力，牧师攻击手段单一，那么他自然会占据到优势地位。
  虽然开局前说的是小怪平分，但他是团队里最重要的mt。多杀几只小怪而已，又有谁敢不满？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凭空蹦出个箭塔搅局。
  到现在为止，第二关的第一次袭击已经结束。按照第一关的格局，第二次袭击应该也是十五只小怪，第三次就会变成三十只。
  然而目前他任务一的进度才不到5。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四十五只小怪，他得击杀二十多只，才能确保完成任务。想到这，坦克不由焦虑起来。第三关的第三次袭击，小怪数量一定非常可怕，留给他的机会不多了。
  沉默许久，他缓缓开口道，“下一关的小怪，你们不许出手抢击杀，全部打残血留给我。”
  周蕙瞪大眼睛，下意识道，“你疯了么！”
  “我是mt！”坦克冷笑，“不答应的话，我就把路让开，放小怪过去。既然我活不成，那就大家陪我一起死好了！”
  来了。云娴早就猜到，被逼急了，坦克会以团灭为要挟，逼着其他人帮他完成任务。
  “把路让开，你也活不了。”周蕙提醒道。
  “无所谓了。反正按照现在的形势继续下去，我也没可能过关。”坦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棍样。
  心里却想，早该把话摊开说清楚了。他之前就是面嫩，拐着弯地耍手段，才会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告诉其他人mt的重要性，逼他们低头，让他第一个完成任务，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周蕙沉默不语。她开始认识到游戏残酷的一面，天真的想法逐渐消失。
  云娴淡定地站在旁边，安静等待牧师回应。
  牧师叹了口气，很有些无可奈何，“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坦克畅快地笑出声，他就喜欢队友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才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我已经决定了。”
  “好吧。”牧师认命地挽起袖子，代替坦克站到路中间，淡淡道，“那么我宣布，你失业了。”
  变故突如其来，坦克直接惊呆了。好半天，他才不敢置信地看向牧师，低吼道，“你在搞什么？”
  牧师露出洁白的牙齿，笑意森冷，“其实，我也是mt。”
  “轰”的一声，坦克一阵头晕目眩，众多细节瞬间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
  为什么牧师选治疗技？因为他是mt，技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为什么刚才自己说不干了，法师依然一副冷漠样，看起来无动于衷？因为她早知道团队里有另一个mt，不是非他不可。
  为什么牧师给他加血加的勤快，像是技能不需要耗蓝一样？那家伙根本不是顾全大局，而是深怕他顶不住，到时候自己得硬着头皮上！
  妈的！躲在后面刷回复技能，让他一个人在前面当人肉沙包，人干事？坦克怒极，觉得自己被彻底耍了。
  周蕙惊喜不已，差点尖叫出声。她以为大家会被坦克胁迫，谁知峰回路转。
  但是，云娴告诉她，“你很快就不会想笑了。”
  周蕙一怔，露出迷茫之色。什么意思？
  不过没多久，她就明白了。虽然不用受坦克胁迫，可她照样一个小怪都抢不到。
  法师把怪兽打残血，牧师会飞快进行补刀。但凡她箭射的准了，或者坦克冲过去抢怪，法师就会抢先一步召唤出雷电，把怪劈死。
  周蕙握着弓，却觉得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气。不管她和坦克怎么折腾，都抢不到人头，法师和牧师两人俨然已经控场。
  旁边，坦克先是去抢法师打残的小怪，结果蓦然飞来一个光弹把小怪了结。他转头扑向另一只残血小怪，立即一道雷电把怪劈没了。
  残血的抢不到，他自己打总行了吧？
  坦克忍下一肚子气，引了只野狼在旁边慢慢磨。眼见野狼血条快要变红，空中突然降下一道雷，把它劈死了。
  “法、师！”坦克磨着后槽牙，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谁叫你不是跟我一伙的呢？”云娴嘟囔了一句。
  她刚想继续挥舞法杖，谁知这时候，机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怪掉落‘朴素戒指’*1，恭喜玩家。”
  “玩家随身仓库已开启。目前随身仓库两平米，戒指已放到仓库中。”
  因为声音响起的太突然，云娴一惊，差点把法杖扔出去。
  也因此，周蕙的箭矢顺利击中残血野狼，云娴没能及时用雷电术阻止。
  百忙之中，牧师抽空回头，似乎在奇怪小伙伴怎么失误了。
  云娴摸摸鼻子，没说什么，集中精力观察局势。
  很快，第二波袭击结束。
  总共十五只野狼，云娴三只，牧师十只，周蕙一只，箭塔一只。坦克跑东跑西，累的跟狗一样，却毫无斩获。
  至此，云娴才真正完成了任务一。
  “你们到底想干嘛？”休息的时候，周蕙咬紧嘴唇发问，样子有些焦躁不安。
  “支线任务说，撑的越久，奖励越丰厚。所以我想看看，奖励到底有多丰厚。”云娴随口回道。
  坦克很快反应过来，“你想拿更多的自由属性点奖励？”
  “没错。”云娴点点头。
  坦克没吭声。要是以往，他肯定也会打自由属性点的主意。只是这回诸事不顺，还把一次性群攻卡浪费掉了，他也就一心想着快点完成必选任务，早日脱离副本。
  “那你抢人头干嘛？”周蕙想不明白，弱弱地问，“你都已经完成任务一了，根本不需要再杀小怪。”
  “是不希望队友完成任务后离开吧？”坦克冷冷道，“少一个人，就少一份力量。只要我和周蕙没完成任务一，为了活命，就不得不选择留下来帮忙。”
  “本来是这样没错，刚刚又多了一个理由。”云娴从随身仓库里拿出新得的戒指，展示给坦克、周蕙看。
  “朴素戒指：款式和名字一样朴素。佩戴后体质+1，智力+1。”
  她把戒指戴上，顺便告诉两人，“击杀小怪掉落。”
  坦克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玩多了网游，他当然知道装备对于玩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无限塔防游戏的最终奖品不是别的，正是玩家各自的性命！
  之后，法师怕是会抢怪抢的更起劲。
  “你真把这一切当游戏了？做什么事都不会有心理负担？”周蕙喃喃自语道，“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网游里的虚拟角色。完不成任务，真的会死掉……”对面这人，怎能轻易决定夺走她和坦克的生存机会？
  “这里哪有大活人？一个个不早就死掉了？”云娴觉得好笑。
  周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接着，云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轻声道，“这是优胜劣汰的生存游戏，扯东扯西没用。与其说些废话，不如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没想到死都死了，还得在这听你上思想道德教育课。”
  “要不你就尽情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别人，顺便等死好了。”
  说着，云娴面容坦荡，镇定地转身离开。
  “我说错什么了吗？”周蕙茫然地看向坦克。
  “老实说，我和法师的看法一致，不是很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难道你弱你有理？”接着，坦克话锋一转，暴躁道，“好了，别研究那些没用的了！赶紧想想怎么虎口夺食，击杀小怪，这才是眼前最要紧的事！”
  周蕙彻底无语，感觉跟队友完全没办法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