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石压低声音：“不是坏人，又不是好人，那就说明他以利益和价值来衡量。万一我没有价值了，又在遇到危机时刻，他肯定会选择牺牲我的。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注重结果，而不在乎过程的人。”
  方钰感到惊诧，眼前这个小胖子，看着没什么大用，但看人，似乎意外的精准。
  “可我也不是好人。”方钰眯起眼睛。
  杨嘉石睁大眼睛，仔细打量方钰的面容：“你很奇怪，你确实不应该是个好人，但感觉上跟你呆在一块儿又比较令人放心。”
  宇文焰一直都注意着某个角落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人。
  他不是好人？
  嗯，既定的事实，没什么好反驳和恼怒的。他比较感兴趣的反而是杨嘉石对方钰的评价，什么叫做确实不应该是个好人？
  不过，时间有限，不能让他们继续磨蹭下去了。
  他走过去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在说什么？”
  方钰清了清嗓子，虽然猜测宇文焰可能听到了，但他还是装得像什么都没事儿发生一样，搭着胖子的肩就走在了前面。
  杨嘉石本来笑嘻嘻的跟着走，突然感到肩上一阵发冷，表情一僵，感觉假装低下头系携带避开了方钰的手。然后他就发现肩膀又不冷了。
  宇文焰掠过杨嘉石小山屯一样的胖球，走到了后者原本站立的方向。
  杨嘉石重新站起来，发现宇文焰挤掉了自己的位置，愣了一下，重新选了个方向跟着。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方钰，宇文焰，杨嘉石，潜行在圣殿各个房间。血族是夜间生物，按理说，会有自己的娱乐方式，但血族新娘候选们都睡下后，整个圣殿都安静得过分，连一只飞行的蝙蝠都没看见。
  在轻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后，他们就从阳台翻了进去。
  其实在血族一夜之间都消失后，方钰就隐约有了一个猜想。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灾祸。所以当他们在卧房的棺材当中发现被挖去了心脏，彻底变成死尸的血族后，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意外。当然，被证实后的错愕还是有的。
  重新在宇文焰房间里集合，顾星洲跟秦月他们也都证实了其它血族被挖去心脏的死状。
  “所有参与第二次测评的血族都被挖去的心脏。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表情衬得上安详。看起来更像是自杀。”
  血族即便被挖去心脏，也不会立刻死亡。自杀挖掉心脏，然后躺在棺材里，确实有可能。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一起自杀？那天有发生什么让他们必须自杀的事情吗？”顾星洲提出疑问。
  谁知，秦月直接看向了方钰。
  方钰怔愣，“……关我屁事。”
  顾星洲想想也觉得有可能：“也许真的跟你有关，那天晚上他们闻到你的血后，精神都很失常。不过统一失常到选择挖去心脏自杀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跟他没有直接关系。”宇文焰忽然说道，“如果他们自杀，那么被挖出的心脏在什么地方？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圣殿血族只要将心脏丢去圣池，可以再生。”
  “圣池。”方钰不想再回想那个地方。
  “我们要再去一趟爱德华府邸。”宇文焰起身做下决定。
  第177章 攻略吧，血族新娘
  有宇文焰在，爱德华府邸外的玫瑰花铺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影响。唯一有些不好过的只有方钰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这些玫瑰花的恨了，前脚还没踏进里面呢，这些平均半人高的巨玫瑰花的根须，枝叶就张牙舞爪地朝他袭击。
  若不是怕动静太大会引起圣殿那边的注意，一把火就能烧光了。最后宇文焰看方钰躲得实在狼狈，便索性把人拽到了自个儿怀里，将周围席卷而来的玫瑰花全部斩除。饶是如此，从外面看的话，这片海洋般的玫瑰花铺还是秃了很长一条。
  几人万分惊险地穿过花园进入钟楼，然后开始四处搜寻调查。其实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者说能彻底消灭血族的办法。
  方钰一直没放弃寻找水晶骨，趁着这次爱德华“死了”，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翻箱倒柜。
  “你这是在拆迁吗？”看到方钰背后七零八落的物件，顾星洲面皮抽了抽。
  “有些藏得很深的东西就只能靠拆迁来实现，小伙子，多学着点儿。”方钰转头拍了拍顾星洲的肩，顺便将头顶上堆叠起来的文件全都砸在了面前歪倒的储物柜上，眼神一瞥，突然看到其中一个文档，便将它扯了出来：“亲王唤醒计划？”
  这句话，将周围正在搜索的人全都引了过来。
  “什么东西？”张云琮凑过来看，一头雾水。“亲王？别告诉我还有个大boss没出来！”
  方钰翻开文档，却发现只剩下一个封皮，里面的纸张全都被撕下来了。他就知道，一些很重要的线索，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发现。不过这个世界是团队竞技，不是解谜闯关，难度系数应该不大。
  “再去找找，应该没有被彻底销毁。”宇文焰说道。
  “这个房间都搜过了，没有发现其他的。”顾星洲环顾四周，该找的都找了。一些对于人族抵御者来说很重要的血族情报和防卫设施等重要文件，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当然，如果他们要去跟人族抵御者合作，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可惜现在血族仅有的两位公爵都死了，对血族打击不可谓不大，这些文件的重要性又减少了一半。至少人族抵御者近几百年都不用担心血族的报复。
  秦月问道：“还有哪些可疑的地方没检查？”
  方钰抬着下巴点了一个方向，“跟我来。”
  看着队友们乖乖跟着方钰离开，故意落后的宇文焰眼底满是思索。这位容貌出奇之好的队友就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宝藏，打开一个宝箱后，发现藏起来的是另外一个宝箱。他记忆力很好，对很多小细节哪怕不在意，但也会习惯性地记下，等需要的时机再将这些记忆拿出来分析。
  他发现，从第一次跟方钰见面到现在，后者一连变了好几种模样。
  第一次组队时的敬小慎微，乖巧听话。第二次的傲慢无礼。第三次的冷言冷语。第四次，也就是现在的随意洒脱，不拘小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队长，你不过来吗？”一个负责打前锋的大佬不见了，杨嘉石顿时发现，回头一看，宇文焰居然一个人站在原地垂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种古怪的沉默，让杨嘉石莫名害怕。
  他一出声，其他人都只能等在原地。
  “想一些事情。”宇文焰淡淡解释了句，重新掠过众人，站到了方钰身边，手一拽，将人拽到了自己背后，“别拿生命开玩笑，乖乖跟在我后面。”
  方钰：“……”
  他在鬼境大展威风的时候，你特么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哼。要知道他在鬼境的时间是过去式，那个时候，宇文焰是不是选召者都还难说呢。
  重新回到了爱德华的实验室，这里的场景还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顾星洲和秦月心理承受强，接受过索菲剥皮的刺激，再看眼前一幕，除了绷紧脸，看起来还很镇定。杨嘉石等三人经历的没有那么多，有点儿遭不住。
  不过好歹也不是新人了，不会临阵脱逃。
  这里更多放置的是一些实验用工具，只有实验台上放着一个很厚的笔记本。泛黄的纸张上面记载了许多方钰看不懂的文字，符号，还有图形。应该都是一些实验的记录。这些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用。有用的是每一页的额外注明，写了每一个实验后的成品的效果。
  其中就有一瓶什么补血药剂。看到成分表后，方钰瞬间有种反胃的感觉，在被爱德华囚禁的那几天，可是喝了不少。没想到竟然是靠人体试验提取出来的……除此之外，外面种植的玫瑰花也都是实验对象，所以才生长得那么茂盛。
  “找到了！亲王唤醒计划！”
  突然，张云琮兴奋的声音响彻实验室，他撅着屁股从一个落地柜里面拿出了几张零碎的纸。上面用鲜红的墨水写了唤醒计划四个字。他忍不住翻开浏览起来。越看，脸色越发苍白。
  猛地抬起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队友们，满头大汗地焦急说道：“我们要赶紧走，不能再待在这儿了！那个亲王，那个亲王就在我们脚下！快醒了！”
  秦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看了一眼，表情也略有变化，“没有那么快。看来那些死掉被挖去心脏的血族都是爱德华动手的，他在计划唤醒亲王。这件事应该是绝密，普通血族……”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后又继续往下说：“也许除了爱德华之外，所有血族都不知道唤醒亲王需要杀光所有血族，并获取心脏提供亲王苏醒的能量。”
  说着，将纸递给宇文焰，毕竟他才是队长，有权利决定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方钰不怕宇文焰，挨着一起看。
  宇文焰瞥了一眼，由着他去了，并将纸摊开，方便一起阅览。
  张云琮很着急，一想到他们脚下正沉睡着一头史前怪兽就遍体生寒，看几人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十分恼怒，“你们……有什么事儿我们先离开不行吗？这个地方太危险了！算了，你们要留下就留吧，我才不想将命搭在这里。”
  杨嘉石望着乘坐滑梯上去的张云琮，“我们就让他走吗？”
  秦月没答话，转身研究起身后的石缸，她眨了眨眼，手中凝聚出一条小型的水龙卷朝石缸砸了过去。石缸是普通的石缸，随着水龙飞溅，石缸轰然炸开。一大股浓稠的鲜血裹着凝固的肉块稀里哗啦地砸了一地。
  顾星洲跟杨嘉石他们看到，脸色大变。
  方钰瞅见了，匆忙移开了视线。他就知道那石缸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
  石缸外层炸开后，露出了里面的齿轮。这位可怜的上届新娘的身体嵌在其中，终日遭受齿轮的碾压和切割。之所以没有死亡，是因为齿轮转动的速度很缓慢，保证了不会立刻伤到要害。同时还有其他外用药剂等保命手段，所以直到新鲜的血液抽空，没有了用处，才彻底死亡。而一旦石缸炸开，破坏了齿轮的连接带，于是锋利的刀刃和沉重的碾压里，瞬间将其中的身躯搅碎流了出来。
  好在这位血族新娘早已死去多时，否则将再次经历一次更加恐怖的痛苦。
  秦月冷眼注视，杨嘉石打了个哆嗦，默默离方钰近了点儿，但很快又感到更大的危机来临，他头皮一阵发麻，瞬间又跑去跟顾星洲作伴。
  宇文焰收回视线，“亲王不会这么快醒，上面推论，能量足够，苏醒时长为一周。如果不够，为半个月。亲王唤醒计划是爱德华不久前提出，昨天正式开始，我们最多还有一周的时间准备。”这份文件上写了要使亲王复苏，必须献祭整个圣殿血脉的血族，包括所有高层。但这件事要秘密进行，且必须保证血族的心脏波动不会有排斥反应。
  血族的心脏堪比人类的大脑，会残留生前的身份信息，如果相融的时候有排斥反应，会对亲王的唤醒很不利，容易让亲王神智混乱，届时说不定会发生不可估计的后果。这也是为什么亲王唤醒计划提出这么多天了，却等到昨天晚上才开始实施。
  那么问题来了，爱德华找到了让这些血族不会产生排斥心理的办法了吗？
  方钰看完计划后，有同样的疑惑，只是产生疑惑时，伴随一点儿微妙。硬要找这些血族的相同点，那就是他的血对他们有非比寻常的吸引力。难道爱德华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动的手？受他鲜血的影响，那些血族一个个狂热的跟失去了理智一样。
  这样被挖出的心脏，差不多都处于兴奋状态，于是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相处融洽了？
  别说方钰，宇文焰也是这么想的。因为除了这个理由，没有任何可以说明这个问题的东西。
  哪怕事情出了这种变故，秦月依旧清清冷冷，不为所动，口吻冷静得仿佛在陈诉一个简单的事实：“时间不多了。而且这件事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人族抵御者。他们会趁此机会前来攻打血族，破坏我们的任务。”
  宇文焰嗯了一声，“顾星洲，你以普尔曼的名义，明天发一则通告，缩短测评周期，快速选出血族新娘。”说到这里，看到方钰心不在焉，“你在看什么？”
  方钰：“我在思考问题。”
  水晶骨呢，水晶骨为什么还没找到！爱德华不会是骗他的吧，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东西？
  宇文焰：“……”这句话怎么似曾相识。清了清嗓子，“先离开这儿，等回去后再详细说。这里确实不是地方。”
  几人同意，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钟楼一楼大厅，宇文焰突然顿住脚步。
  这里的气息不对。
  “站住！”
  突然，数名血族从角落的阴影处闪现而出，瞬间将方钰等人包围起来。为首者拿着一杆枪指着宇文焰：“宇文伯爵，你深更半夜造访爱德华公爵大人的府邸，是有什么事吗？还带着这些人族。如果你无法解释清楚，那么就抱歉了，我们将以乱党论处你们。”
  “是我找宇文伯爵护送我来找爱德华了，干你们屁事？我倒想知道，你们几个鬼鬼祟祟躲在暗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方钰挺身而出，开始尽情发挥自己小妖精的人设。
  为首血族静静听完，鄙夷一笑：“你们的伙伴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拍了拍手。
  下一刻，一名血族提着一个熟悉的人丢在地上。张云琮被五花大绑，他抬起头，满脸惊慌，可是被施了哑咒，无法开口讲话，只能瞪大眼睛，求救地望着方钰等人。
  顾星洲走过去直接踢了他一脚，看垃圾似的，“你出卖我们？”
  张云琮狂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为首者血族竟替他解释，脸上摆着一副自视聪明的模样，“他自然什么没说，不过那副样子，明显的做贼心虚。”
  方钰仰头望天：“无奈啊……”
  血族同时皱起眉头，搞不清楚这个时候，对方居然还能这么镇定。
  为首者感到自己被轻视了，“拿下他们！”
  然而一道金色亮光闪现，为首者甚至还没感觉到痛苦就倒在了地上。心口上，宇文焰的佩剑上，金色光华熠熠生辉，星星点点如流沙般落在血族的心口。腐蚀，燃烧的腥臭味和焦味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等为首者血族死得不能再死，心脏彻底枯萎，丧失生命力，方钰握着剑柄将剑抽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捅进了第二个血族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