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兆霆的心思一时间千回百转,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漏声色,给身后的几名助理使了个眼色。一行人立刻看懂了老板的意思,转过身鱼贯离开。最后一个人还不忘轻轻的关上了包间的门。霎时间,包厢里就只剩下陶堰,霍百川和贺兆霆三个人。
  见到贺兆霆摆出这么一副屏退众人促膝长谈的架势,陶堰和霍百川心下莞尔，也想看看贺兆霆接下来要说什么。
  看着陶堰和霍百川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贺兆霆心中微堵。不过他还是礼貌性的恭维道：“最近几个月，陶先生在我们港股当真是叱咤风云，风头无两。我很好奇，陶先生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样精准的眼光和精妙的操作？”
  陶堰微微颔首，淡然说道：“天生的。”
  贺兆霆：“……”
  霍百川忍俊不禁,低下头倒了一杯茶水，借口喝茶的动作掩饰唇边的笑意。
  茶水是茶楼特地给贵宾包厢的大客户准备的。泡的是今年新出的明前龙井。一叶一芽，在温润的茶水中徐徐绽放。口感非常清淡柔和,还带着一丝丝的回甘。
  霍百川便给陶堰也倒了一杯，笑着示意：“味道不错。”
  陶堰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觉得味道果然不错，一仰头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贺兆霆看在眼里，笑着说道：“这里的明前茶味道不错。如果陶先生喜欢，走的时候不妨带上一些。也算是我冒昧打扰的一点歉意。”
  陶堰摇摇头：“我喝茶只是为了解渴，跟喝矿泉水也没什么分别。就不夺人所好了。”
  贺兆霆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听说陶先生跟霍先生刚来港岛的时候，只带了不足三千万的资金。你们在xx证券公司开了一个账户，加了十倍杠杆，短短四个月的时间不到，你们的资金翻了二十倍不止。如今你们手上至少有六个亿的资金。这么庞大的一笔钱，只是在股市上当散户游资，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陶堰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从上个月开始，我们转做期货了。”
  贺兆霆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他跟陶堰有些没办法沟通。也察觉出陶堰似乎猜出他想要说什么，却并不给这个机会。
  “陶先生是聪明人，想必知道我此番来意。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贺兆霆开门见山：“不知道陶先生跟霍先生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
  “你们？”陶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是谁？”
  “当然是我们港岛万心联合商会。”贺兆霆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越发矜持而自得：“陶先生与霍先生来港岛这段时间，想必也听说过我们万心商会。”
  “当然知道。”霍百川大大咧咧的接话道：“你们不是做实业炒地皮的嘛。难道也有兴趣炒股？”
  “在商言商嘛！当然是哪里有机遇就去哪里。”贺兆霆笑着说道：“就像陶先生跟霍先生，分明是卖电脑的，如今不是也在炒股？”
  “说的在理。”霍百川继续笑眯眯：“我们炒股当然是为了赚钱。既然我们自己炒股就能赚钱，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
  贺兆霆不以为忤，继续说道：“没有人会嫌弃赚钱多，自然也不会有人嫌弃合作伙伴资金雄厚。陶先生既然想转战国际期货，就应该知道在国际期货领域，几个亿的资本也不过是入场券。市场震荡的稍微激烈一点，很有可能全盘皆输。”
  陶堰但笑不语。笑眯眯的看着贺兆霆。
  贺兆霆继续说道：“可是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万心联合商会至少能拿出两百亿资金供你操盘。你有了这笔钱，大可以做一个庄家。而不是一个随波逐流随时关注市场情绪的散户游资。”
  陶堰直言不讳：“只要能赚钱，不论是做庄还是做闲，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分别。”
  “更何况我也不喜欢坐庄。我觉得当散户更自由。如果嫌弃赚钱慢，我可以继续加杠杆。十倍不够就加二十倍，二十倍不够就加二十五倍。我还可以跟我在内地的合作伙伴融资。之前在他们手上拆借了两千万资金，按照规定我应该在半年内还钱。结果他们也都听说了我在港岛股市这边的动静，纷纷打电话来告诉我不用急着还钱。甚至还想追加投资，让我帮他们炒股。”
  陶堰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作为我在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他们大多数人对于炒股一窍不通。只能仰仗我自己操作。所以他们愿意给我70%的管理费，并且承诺在半年的时间内，绝对不会过问我在股市上的任何操作。愿意给我最大限度的自由和支配权。”
  陶堰靠在椅背上，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脸色微变的贺兆霆，好整以暇的询问道：“你们万心商会想让我帮你们管理资产，不知道准备了什么样的条件？”
  贺兆霆紧皱眉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情况并不一样。据我所知，内地的金融市场并不成熟，你们官方证券交易所的成立时间甚至还不足半年。所以内地的很多企业家没有办法通过金融市场来增加自己的资本。才会给出这样夸张的条件。”
  百分之七十的管理费，也就意味着客户只能拿到百分之三十的收益。万心联合商会哪怕是在其他公司做长线价值投资，一年都有这个收益。所以他们不可能接受陶堰的条件。
  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我们万心联合商会成立多年，非常熟悉国际和港岛金融市场。我们有自己的理财顾问和操盘手，都是从华尔街请来的精英。我们还跟全球最具权威性的投资银行和金融机构保持着长年的合作——”
  “如果你们万心联合商会非常满意现在的收益情况，贺先生就不会来找我了。”陶堰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轻飘飘的打断贺兆霆的话：“恕我直言，我对贵商会过往的金融投资状况并不感兴趣。我也不需要贵商会提供的所谓来自全球最权威最尖端的投资银行和金融机构出具的理财意见。”
  “还是那句话，如果您满意他们的收益分成，你就不会过来找我。”
  陶堰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歪着脑袋打量贺兆霆：“我不妨直言，你们既然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们赚钱。那就要听我的话。”
  “不许质疑，不许中途退出。不管你们能拿出多少钱，你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钱交给我，然后等着合作结束。过来分钱。”
  贺兆霆几乎要被陶堰蛮横霸道的要求气笑了：“陶先生如此专断独行，难道不怕将手上的资金亏的分文不剩？”
  “我们拥有最顶尖的操盘手和金融分析师。我们有最专业的团队。你也需要我们的支持。”
  “两百亿的资金操盘和三千万的资金操作可不一样。稍有不慎我们可能分分钟亏损几个亿。这个责任你能担负得起吗？”
  “你就不怕你一意孤行赔了钱，没有办法对我们交代？”
  “陶先生，我知道你很年轻，也知道你是一个股市上的天才。你在过去四个月里无往不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在未来依旧能保持这样的盈利。”
  “我之前就想说了。你每次操作都满仓□□的做法实在冒险。如果你答应跟我们万心联合商会合作，接下来的操作中，我们不会允许你如此冒进……”
  “你应该考虑一下……”
  陶堰听着贺兆霆喋喋不休的抱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过去四个月，我的专断独行让我赚了六个亿。你们万心联合商会拥有两百亿的资金，赚了多少？”
  贺兆霆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
  陶堰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用我自己的钱满仓□□，我都不怕亏的分文不剩。您觉得就算我们合作了，我会怕亏你的钱吗？”
  贺兆霆脸色一沉。
  陶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只是这一次，他没喝，而是用茶杯在自己和贺兆霆之间画下一条直线。然后非常斯文的笑了笑，把茶杯倒扣在桌子上：“炒股就是这样的。运气好的人被钱追着跑，运气不好的人就去跳楼坐牢。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敢坐在我面前谈合作。”
  陶堰站起身来，抽出一张湿巾，一边擦手一边说道：“不要觉得你爸是万心联合商会的会长，你就有资格坐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想谈合作，让你老爸自己来。”
  “连一个百分点都不能自己做主的人，下次不要上谈判桌。”
  陶堰把湿巾扔进垃圾桶里，漫不经心的抱怨道：“浪费时间。”
  第41章
  两个人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茶楼的伙计端着托盘进来送奶茶和点心。
  陶堰顺手拿起托盘上的鸳鸯奶茶喝了一口。果然茶香清新奶香醇厚口感丝滑，比外面卖的奶茶更好喝。
  霍百川将另一杯奶茶提在手里，跟陶堰并肩下了楼。一楼大厅仍然热闹鼎沸,满耳朵都是客人的闲聊声和伙计扬声喊话的声音。
  两人回到靠窗的那张桌子上，孩子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几个大人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漫无目的的闲聊。看到陶堰和霍百川回来，笑着询问道：“你们正事谈完了？”
  霍百川点点头,笑眯眯的问道：“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走吧。跟圣玛丽小学的校董事会约定了早上九点钟见面。再不动身就要迟到了！”
  众人闻言一惊,孟妈妈下意识的问道：“去学校干嘛？难道还要让他们上学吗？”
  几个孩子闻言,齐刷刷的看向霍百川。
  留意到孩子们的视线,霍百川笑着问道：“怎么样,你们愿意去上学吗？”
  “我们也可以去上学吗？”孩子们眨巴着一双双已经恢复明亮的大眼睛,天真的问道：“和正常的孩子们一起坐在教室里,正常的听课吗？”
  “差不多。”霍百川笑着回应。
  考虑到四个孩子还在康复期,不能太劳累。陶堰和霍百川在找学校的时候直接排除了课业任务重的那些小学。而是找了一个口碑很不错的慈善小学,让孩子们去读学前班。也算是提前适应一下跟同龄的小朋友们一起读书上课的氛围。
  孟家父母对视一眼,明显有些局促的说道：“这样是不是太破费了？况且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等到孩子们的康复期结束，彻底痊愈了。我们还要回去的不是吗？”
  “他们已经七八岁了。本来就是应该上学的年纪。之前也没读过幼儿园学前班，正好趁这个时间锻炼一下跟同龄小朋友沟通玩耍的技巧。免得回去读书的时候不能适应。”霍百川不以为意的说道：“至于学费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解决的。”
  孟爸爸和孟妈妈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
  酒店叫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霍百川和陶堰带着一行人直接去了圣玛丽小学。校长和其他几位理事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霍百川和陶堰带来的四个孩子，其中一位长相和蔼的女理事立刻蹲下来，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校长先生笑着问道：“就是这四个孩子吧？”
  霍百川点头,笑着说道：“麻烦校长了。”
  “这正是我分内的工作。”校长微微颔首。示意那位女理事先带着四个孩子和其他几位家长去办理入学的手续顺便参观一下学校。至于陶堰和霍百川则被邀请到了楼上的会议室。
  “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二位果然是少年才俊。”校长先生笑眯眯说道。
  霍百川看向校长：“校长也关注股市？”
  校长先生莞尔一笑：“港岛人,有几个不会炒股的。不过一般人都没有陶先生这样的能力。炒股是赚是赔，就真的要靠运气了。”
  陶堰但笑不语。
  校长先生继续问道：“不知道陶先生对公众教育基金这一块怎么看？”
  陶堰挑了挑眉。
  校长先生也没有等待陶堰的回复，继续说道：“想必陶先生跟霍先生也清楚,圣玛丽小学是一所慈善学校。长期以来，我们学校的办学经费均来自于社会各界的捐赠。港岛人热心慈善，很多时候来自社会各界的捐赠经费根本用不完。校董事会就在社会各界的监督下，成立了圣玛丽慈善教育基金。用这笔钱来帮助更多上不起学的孩子们……”
  校长先生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把这笔慈善资金委托给陶堰打理。陶堰在过去四个月的战绩让整个港岛为之瞩目。圣玛丽小学的校董事会成员并不是闭目塞听之人，当然也对陶堰的盛名有所耳闻。
  只不过对于委托陶堰打理慈善基金这个决定，校董事会的意见分为截然不同的两派。一派人坚信陶堰是个股市上的天才，由他打理这笔基金绝对可以保证收益。而另外一派人则认为陶堰炒股的手段过于激进冒险，稍有不慎恐怕就要输的分文不剩。到时候校董事会成员完全没有办法跟社会各界交代。
  他们掌管的可是教育慈善基金，而不是什么投资信托资金。
  “所以你们的决定是……”陶堰听完董事们的为难，笑着询问道。
  其中一位理事看了看其他人，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首先，我们非常认可陶先生您在股市上的操作。谁都不可否认，您就是一位天才，这件事毫无争议。”
  “我们只是希望陶先生如果接受我们的委托，可以在投资方面更加稳健一些。我们甚至不需要太高昂的利润，只要能够保证慈善教育基金的收益每年增加百分之三十即可。”
  “如果只是这样的要求，”陶堰微微笑道：“市面上很多金融投行和理财公司都可以胜任。各位又何必找我？”
  “当然是因为我们更信任陶先生的能力。”校长先生开口说道：“陶先生眼光精准，操作精妙入微。您炒短线都可以赚到这样的收益，假如投资长线，我们相信以您的眼光和判断力，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至于市面上其他那些金融投行和理财公司，虽然嘴上吹的都很厉害，但是每年的收益率算下来，能达到百分之三十就算是最高的收益率了。可是这个数字在陶堰这里，恐怕连最低线都达不到。
  对于圣玛丽校董事会这种既想赚大钱又担心赔钱的心理，陶堰可以理解。不过他并不认同。
  “炒股有风险，诸位既然掌管的是慈善教育基金。在投资方面谨慎一些还是好的。”陶堰说到这里，有些遗憾的耸了耸肩膀：“可惜诸位的投资想法跟我的投资理念并不附和。我并不认为我能胜任诸位的信任。”
  说来说去，陶堰只是觉得管理慈善基金太过麻烦。稍有不慎还容易遭遇道德绑架。而陶堰恰好是个嫌麻烦的人。以他现在的声誉和能力，不知道会有多少信托机构和大资本抛来橄榄枝。他完全没必要接这个麻烦。
  校董事会成员见陶堰没有接受委托的意思，都有些着急。正要说什么，被陶堰摆摆手打断了。
  “不过有些建议我还是可以给出的。”陶堰笑眯眯说道：“诸位如果想要做长线投资，不妨投资房地产业。我相信未来六年，港岛房价必然会大势增长。”
  这也是历史早已证明过的。从1991年到1997年回归前，港岛房价一路攀升，足足翻了四倍。
  就连恒生指数都创下过16673点的夸张记录。所以如果有幸回到三十年前，不知道做什么生意赚钱的话，那就投资港岛房价做恒生指数。然后在关键的时间点前清仓跑路就可以了。
  听到陶堰的建议，董事会的成员面面相觑。不知道陶堰是认真的，还是随意敷衍两句。或许陶堰是认真的。可是炒股这种事，也并非是别人指点两句就一定会赚钱。毕竟股市上瞬息万变，同样炒一只股票，有的人能赚钱有的人就很倒霉。更何况陶堰指点这两句实在是含糊不清。
  校长先生看着陶堰，忽然说道：“我听说陶先生对于成立慈善基金这件事情也很感兴趣。”
  他们在决定把慈善资金委托给陶堰管理之前，当然要详细的了解陶堰这个人。据他们所知，陶堰和霍百川都是孤儿，被大陆警方从人贩子团伙的手中救下来。然后成立了寻找走失儿童的网站，还帮助大陆警方建立了dna数据库。陶堰也曾经在公共场合和媒体采访的时候透露过他确实有成立慈善救助基金的打算。
  正是因为这一点，校董事会成员才觉得他们都是一路人。愿意把这一笔慈善资金委托给陶堰打理。
  “如果陶先生和霍先生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成立一个新的慈善基金。甚至还可以帮忙募捐。”校长先生十分诚恳的说道：“实不相瞒，虽然非常钦佩陶先生在股市上的天才操作，但正是因为陶先生同样热衷于慈善公益，我们才会决定把这笔钱交给您来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