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茗跟他说过好多次，买个房吧，不用挤宿舍，买辆车吧，不用老在路边等。可简亦不听，还端着清高的架子跟他说，车和房都是浮云，买来也没多大用。
  再后来，大家都习惯了。只要出去打比赛，队员都会抢着问简亦，队长今天坐谁的车？坐我的吧，刚提的新车！
  所以朝茗听到简亦要买车惊了一下，再一听，千万跑车，他差点以为自己幻听。等回过神来，他确定这买车是因为
  朝茗探出身子朝楼下张望，正好看到时奈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朝茗一笑，跟上简亦，两人进了办公室。
  ying，你跟时奈谈好了，什么时候转会到t.z？
  简亦淡淡道：没有，他不愿意进。
  朝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什么？！你为他损失千万代言费，还抛下身段答应和草班子战队搞联合直播，这样都没能打动他？
  简亦默不作声。
  朝茗呼吸都不顺畅了，拍桌道：我就说爱情这玩意不靠谱，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这样的话，那直播我就我就毁约算了！
  别这样，淡定点。简亦摸出香烟，递了根给朝茗，抽一只，顺顺气。
  朝茗哪还淡定得了。
  当初简亦提出和gyang搞联合直播，朝茗就反对。不是昨晚爆出简亦和时奈的绯闻消息，朝茗怎可能舍了孩子去套狼。
  本想时奈会念着简亦这份爱情羁绊转会，但结果
  这他妈的心也太硬了！
  简亦。朝茗说话声都在抖，你刚才说要买车，是买给时奈？
  是，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朝茗滚了滚喉结，从他回国开始，一周内碰瓷你徒弟，一周后成功跟你传绯闻，绯闻途径是他队友吧，这说明他们早就商量好的，目的就是坑你。
  简亦想笑。
  朝茗续道：还有啊，悠悠那件事最大赢家是谁？是gyang吧。他要是真心爱你，为什么要待在gyang和你搞联合直播，来t.z并肩作战不香？说白了，他就是利用你把他的利益最大化，这不是爱，是赤.裸.裸的报复！
  简亦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笑：朝经理，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气跑一个又一个女朋友，这么多年脑子太清醒，想得太全面，真不愧是光棍界的思想家。
  朝茗像看傻逼一样看着简亦。
  你脑子进水了？
  简亦收住笑：别这样看我，我对时奈做什么我很清楚。你要是没其他事，我去训练了。
  朝茗一把按住简亦：别急，我问你，时奈如果不进t.z，你会不会跟他转会。
  你担心的只是这个？简亦问。
  朝茗吸口气，稳住气息，看着简亦坚定地说：必须呀。我朝茗可以没有时奈，但不能没有你。
  简亦浑身发麻，薅开朝茗的手，嫌弃道：你正常些说话，话里没那个意思，表达有问题。要被时奈听到，我得拿你祭天才能洗脱嫌疑。
  朝茗忙点头：是，我表达有问题，但意思就是字面意思。tga之前就是转会期，你知道我因为时奈的到来有多少个晚上没睡好觉吗？我就怕哪天你被他抢走，我是日防夜防天天防，也没防住时奈渗入到t.z内部。
  就今天你还带他一起训练，别跟我扯什么直播时间，骗小孩呢。你都敢大摇大摆带他到训练室指导，还买豪车送他，要说你不会跟他跑，我朝茗怎么都不信。
  一席话听得简亦汗毛倒立。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简亦抱着双臂搓了搓，时奈是我男朋友，但我也不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在合同正式到期之前我不会转会，行了吧。
  包括gyang？你不会因时奈去gyang？
  是，包括gyang。
  朝茗定定看着简亦，喉结颤了三颤，最终忍不住流下激动的泪滴，重重跟简亦点了下头。
  其实在简亦的计划里，哪怕是退役，他也从来没想过转会，这一切只是朝茗在想入非非。
  不过也正是因为朝茗误打误撞瞎担心，简亦才能顺利帮gyang解决掉悠悠的麻烦。
  还有联合直播，这块才是他想要做的重头戏。
  从朝茗办公室出来后，简亦接到季颜电话，约他晚上十二点下了训练直接到纯色酒吧，想跟他聊聊时奈的事。
  这是刚解决朝茗就来一个季颜，他的时祖宗可还真是香饽饽。
  晚上十二点，简亦换了身常服去纯色酒吧。
  还是那张几年都不换位的卡座，满满一桌台酒，季颜穿着王朝战队的队服靠在那里，手中晃着酒杯，眼神毫无焦点地游离在穿行的服务员身上。
  跟你说了多少次，别穿队服到这地方晃。简亦走到季颜对面坐下。
  季颜冲他举起酒杯，大声笑道：怕什么，我就是要明着告诉这条街的人，我季颜出头了，靠着游戏赚钱了。就算是我善心大发来这喝酒，那也一定是这里出手最阔绰的客人。
  季颜的初始善恶来源于这条街，简单来说，是这条街的人教训了季颜什么叫忍，包括这里的服务生。
  简亦曾听季颜醉酒时说过，现在稍稍回想，那季颜现在的举动还算正常。
  行吧，少喝点。简亦叹口气，身子微微往后靠。
  季颜顺了包烟丢给他，道：今天你的时祖宗去t.z了？
  简亦拿着烟，把玩在手里：你都听到了，还明知故问。
  季颜轻笑：不止我，整个我的直播间粉丝全听到了。你俩的恋情被朝茗锤死，开不开心。
  简亦微微勾唇：淡定自若，不骄不馁。
  从他叫任小曳找季颜陪练的时候，他就知道季颜会开直播。
  而任小曳，一直都有开麦的习惯。
  所以到后来一切都很顺其自然。
  季颜的笑慢慢凝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个电竞选手不是明星，你这么做只会让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简亦没有说话。
  季颜把酒杯往酒台上重重一放：说吧，你是要把他变成第二个我吗？
  第28章
  简亦转烟盒的手指蓦然一顿, 抬眸看向季颜：我一直以为，在这个圈子里最了解我的人是你。
  所以呢？季颜背靠沙发，缓慢跷起二郎腿, 你承认在给nail铺绯闻路，想让他走得轻松点。
  算是吧。在季颜面前，简亦从来不掩饰, 我害怕他吃亏, 害怕那些人坑他。
  季颜轻笑：所以你舍了千万代言也要拉他一把，顺便帮他完成直播kpi？
  简亦淡道：一石二鸟，不是很好吗？
  季颜双手合拍，鼓掌道：好，我没说不好。但仅仅是这样，没有其他原因？
  简亦眸光一敛：你对我和时奈的事这么上心？非得连底裤也要扒个干净？
  季颜微微耸肩：说不说在你, 我只是作为好朋友关心一下。
  简亦轻扯嘴角，开了手中把玩的烟盒，取出一支，点燃，缓缓说：还有一个原因, 三年前我欠他一个t.z, 三年后我想还他一份荣光。
  季颜拢眼, 道：你所谓的荣光就是和人人崇拜的ying神搞cp？！
  简亦猛吸口烟，呼出来说：你就当是这样吧, 因为最后的结果，我也不知道。
  简亦你不对劲。季颜动了动五指, 在沙发背上扣了几下，想想说，你应该明白,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从绯闻路出来的电竞选手，有几个能走到顶端的？
  噢，不对。季颜摸摸头发，玩味儿道，好像只有我一个。
  简亦透过吐出的烟雾，缓缓看向季颜：你错了，时奈他菜吗？他的天赋比你我都高。
  季颜失笑：天赋比你我高的人多了去了，cpl的南溪，老sky的啾啾，还有5a战队的巨鲸。他们哪个不比你我天赋高？啾啾比你入圈早，巨鲸资历比我还老。可那又怎样，我们不是年年都把他们踩在四强外，身都翻不了。
  简亦抖抖细长的烟灰，靠上沙发背，抬头望向天花板的霓虹灯：那是他们运气不好，不努力，实力自然退步。时奈和他们本质不同，时奈缺少的只是大赛经验，所以我才要捆着他，督导他，再一点一点掰碎了喂给他。
  听你这意思，nail没了你不行？季颜忍不住笑出声。
  简亦偏头一盯：目前是这样，他得让我好好打磨，不然将来怎么抗wcg这样的国际赛事。
  季颜的笑一瞬僵住：也是，wcg，每个选手的终极梦想，我是挺不够资格的。
  季颜
  没事，让我缓缓就好。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简亦沉默地靠上沙发背，用冷淡的目光看向酒吧内穿行的服务生。
  那些他一直避免提起的季颜过往，却不小心因为一句wcg，重新袭上心头。
  季颜出道早，十六岁就混迹电竞圈，而在十六岁以前，他还是这家酒吧的服务生。往更早一点说，他只是在杨柳街偷酒瓶的小流浪汉。
  在季颜十二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网吧看到网管打cf。
  那个网管跟他说，只要你cf打得好，你就可以代表国家出去打外国人，还能挣到一辈子都无法靠卖酒瓶换来的钱。
  季颜过了十二年的流浪生活，受够了常人不能想象的苦，他心动了。
  他把偷酒瓶换来的钱砸进网吧，开始通宵通宵地打cf。而白天，他就趁着杨柳街客人少，溜到各个酒吧偷酒瓶。
  日复一日，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
  有天，穿着破t恤钻在酒箱堆里的季颜，被纯色酒吧的老板抓住了。
  酒吧老板问他：为什么要偷酒瓶。
  季颜回答：上网，打cf，然后打比赛。
  季颜以为他会被老板送去派出所，结果，老板只是脱了外套套在他身上，跟他说：以后别偷酒瓶了，到我这来上班吧。
  季颜那以后做起了服务生，经过他没细说，只是提了一句，他们都欺负他。
  但好在幸运的天枰有一天会偏出一点点给季颜。
  酒吧老板问他：你不是想打比赛吗，现在有个机会，你愿不愿去试试。
  季颜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那便是季颜生平进的第一个战队，叫破浪。
  老板把他带到市区外的一间平房，说这是破浪的基地，那是破浪的老板。
  懵懂的季颜哪知道，他其实是被酒吧老板卖给了破浪老板，成交价仅一万块。
  从那天开始，季颜的命运就永远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
  破浪倒闭了，他又辗转被破浪卖给了另一家uz俱乐部。
  季颜以为一切都开始好转，但事实是，他在uz像奴隶一样被队友使唤，没人瞧得起他，也没有上场的机会。
  除非，有哪个队友腱鞘炎发作，或者吃坏了肚子。
  这种情况很少，却给了季颜拼命向上爬的机会。不幸的是，他从来没赢过。
  就这样，他被uz开除了。
  季颜疯笑，笑自己终于获得自由，也笑自己像垃圾一样被人扫地出门。
  可倔强不容许季颜失败，他不甘心地重新站起来，发誓一定要进比登天还难的电竞圈。
  那以后，季颜天天去网吧蹲，蹲打cf的玩家。一个星期后，还真给他集齐了四个水平参差不齐的队友。
  他把四个队友笼络在一起，怂恿他们参加百城联赛，给他们画饼，就像当初给季颜画饼的那个网管一样。
  这样的战队能走多远，季颜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必须要在百城联赛上大放异彩，否则，他永远踏不进电竞圈子。
  那年的百城，他们战队真的打出了圈。可就在全国预选赛上，他的自组战队出了问题。
  战队的队友一个个离他而去，战队最终止步在预选赛十八强。
  当时季颜很想不通，是后来才知道，这都是他的问题，是他被ag战队看上，ag用卑劣的手段瓦解了他的队友，让他从战队指挥变成了光杆司令。
  再以后，季颜就顺应天命进了ag，成了ag的一名突破手。
  即使ag对他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季颜也不在乎。他只想进电竞圈，只求能在ag出人头地。
  可老天又一次跟他开了玩笑，不出一年，ag的落败使他再次像物件一样被卖给了白宫战队。
  外界所有人都知道季颜被卖过，被卖过不下五次。但实际上，季颜在八年的电竞沉浮中，前前后后被卖给了em、弄朝、b3、m4等十三个战队，一直到最后的sky战队。
  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一路被卖的季颜历经了无数赛事，也跟不同赛手积攒了各种战术。
  也许老sky正是看中这点，所以给了季颜机会，让他打了一次首发。
  就那一次机会，季颜抓住了。
  从此，老sky成就了季颜，季颜成就了枪神quee，但各种绯闻八卦也随之倾泄而来。
  季颜做过的没做过的，好的不好的，全都跟他名号挂了钩。
  他知道，这些脏水泼来，只不过是因为他站上了这个圈子的顶端，他知道了太多战队见不得光的底细。
  那些像蛆虫一样的活物在害怕他，要把他从顶端狠狠拽下来，巴不得他就此摔个稀碎。
  也是在季颜被多个战队暗搞，还有他绯闻满天飞的时代，他认识了简亦。
  说起来，季颜也是唯一一个在大赛上打败过简亦的选手，就在两年前的那场tga中国赛上，t.z败给了sky。
  后来季颜顺其自然代表中国出战wcg，却在小组赛时发挥失常，最终败给韩国队，止步于世界八强。
  一代枪神quee，因为输掉一场比赛，被电竞粉发了数十万条辱骂私信，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毫不留情将他喷上了电竞新闻头条。
  与此同时，季颜偷酒瓶卖的历史被人爆上了网。
  那些人肆意地议论：原来枪神quee就是个贼，还代表中国打wcg，呸，丢脸，输了也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