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撬开一个桶盖，里面都是沾稠的油脂，不由喜上加喜，于是把木条都插到油脂里，做成了十几根火把，点燃一根，举着往回走，到了十字路口，循着夜魔的声音拐进来时的左边坑道。
  这条坑道弯弯曲曲，也没有输送煤炭的窄轨，黑咕隆咚的前方，突然响起奔跑的声音，林志把火把往泥土里一插，两人一闪，藏到一块大石头后。
  功夫不长，一头夜魔率先奔到火把前，一边嚎叫，一边围着火把转圈，跟着又奔来一头夜魔，却一脚提翻了火把，火光一灭，坑道里又是死一般寂静。
  林志一只手紧紧握着纳兰秋月，另一只手在石壁上摸索，一步步往前挪动，七弯八拐走出很远后，才靠在山壁上休息。
  纳兰秋月道：“刚才那两头……”
  林志连忙按住她嘴巴，低声说：“等一等。”捡起几块碎石子，一一投向对面，砸在山壁上，没有听到夜魔被惊动发出的嚎叫声，才问道，“你想说什么？”
  纳兰秋月道：“也许前面也没有路。”
  林志说：“你怎么知道？”
  纳兰秋月说：“刚才那两头夜魔身上穿的都是采煤工人的衣服，也许。也许是灾难发生的时候，有人炸塌了出口，它们才被困在这煤矿里的。”
  林志早也觉得出口那边的洞顶塌方很不对劲，有的岩石发黑，确像是爆炸所导致的，点点头说：“多半给你猜对了。”
  纳兰秋月道：“我宁愿没有猜对。”
  两人沉默半响，林志又点上一根火把，继续往前走，只见洞顶越来越矮，到了最后，不得不四肢着地，爬着往前钻。
  不知道爬了多久，已经用了四根火把，洞壁才又渐渐抬高起来，眼前出现了一道石门。
  纳兰秋月道：“石门后面也许就是生路。”她接连经历了几次失望，这时候反而淡漠了下来，声音平静，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林志提一口，伸出右手，在石门左边用力一推，石门纹丝不动，再向右边推，只听“咔”的一声，石门微微一晃。
  他心下大喜，再用力吸了两口气，劲儿到处，石门缓缓退后，纳兰秋月站在一旁，不由吐了吐舌头，这石门厚度竟有一尺！林志如果不是有“上帝之手”的加持，也是万万推不开的。
  纳兰秋月道：“奇怪了，井下挖煤的地方，干嘛会有一道石门？”
  两人却不知道，石门是在岩层中开凿的、不直通地面、与煤层走向垂直或斜交，一般有运输石门、进风石门、回风石门、阶段石门、采区石门，其功能主要是将多层煤连通的一种穿层巷道。它是人工开掘而成，根据情况进行关闭或者敞开。
  过了石门，眼前又是长长的坑道，坑道一路向前抬升，越走越高，大概走出六七百米，忽然前面分了几条岔道。
  纳兰秋月挨个一数，岔道竟有六条之多，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走哪一条道，正不知道该怎么时，忽听第四条岔道“呯”的一响，似乎有什么物件碰在窄轨轨道上，虽然只响了一下，但在死寂的地底深处听来，十分清晰。
  纳兰秋月低声说：“是夜魔还是人？”
  林志说：“就是阎王爷也要见上一见。”抢步进入坑道，一路忽高忽底，轨道两边也是崎岖不平。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只听身后纳兰秋月的呼吸声越来越是急促，回头说：“前面到底是人是鬼也不知道，你还是慢慢来吧。”
  纳兰秋月说：“有难同当，怕什么？”
  两人顺着坑道，不住左转，跟着螺旋形往上，就在头都快要绕晕的时候，眼前赫然开朗，到了一处极大的矿洞，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堆满了用于支撑采煤的坑木。
  纳兰秋雨正想说：“也许这边有条通道。”蓦觉一股劲风当头罩下，只听林志大叫一声：“当心！”反说一把揽住她腰间，滚到一边。刚刚站起，两头夜魔也冲了过来。
  林志抬手一扣扳机，突突突一个促射，将一头夜魔打翻在地，牵着纳兰秋月撒腿就跑。火把掉在地上，光线大暗，隐隐约约的，只看见前方似乎有个地洞。
  黑暗之中，又有两头夜魔冒了出来，三头夜魔紧追不舍，林志把心一横，朝地洞直扑下去，至于下面是乱石嶙峋，还是深不见底的洞窟，哪有时间去想？
  幸好地洞不深，下面全是碎煤，往前一扑，竟又是另一条坑道。
  这地下煤矿，当真如同老鼠的迷宫，洞中套洞，纵横交叉。两人摸索着转了几转，也摆脱了那三头夜魔。
  林志右手高举过顶，以防坑道太矮，碰伤了脑袋，又走了七八十米，手掌就碰到了粗糙的煤层。
  纳兰秋月道：“我手里还有火把。”原来她心知丢掉了火把，就相当于丢掉了所有的希望，刚刚尽管命悬一线，手里还是紧紧抓着火把。
  林志一喜，又点燃了一根火把，就在此时，“嗷”一声嚎叫，前方猛地窜出一头夜魔。
  林志想也没想，手指一扣，几发子弹打了出去，突然“轰隆”一声大响，头顶煤层毫无征兆的坍塌了一大片，碎煤落得两人一头一脸。一大块煤炭砸了下来，将那夜魔砸得头破血流，双腿一蹬，登时了账。
  林志惊得往后一退，连着纳兰秋月一起坐倒在地，但幸好都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火光之下，许多煤沙扑面而下，只见那一大块煤炭，堵在坑道中间。
  林志定了定神：“真是老天保佑！”见大煤块和坑壁之间的缝隙，还能容人侧身通过。否则煤块虽然易碎，但想要通过，又要费一番周折。
  林志和纳兰秋月穿过缝隙，靠在坑壁上暂时休息，纳兰秋月见林志脑门上都是汗，掏出手巾给他擦了擦，喝了两口水，又继续往前走。到了一片煤层采空区，半过足球场大小的空洞内，地上除了碎煤，就是十来个锈迹斑斑的运煤小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