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诺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呢。”
  林志说：“有时候忘去，说不定倒是一种福气，走吧，上车了。”
  皮卡车拐出了王宿里，飞驰在空旷的公路上，到了中午，远远地就看见前方堵车了，等到近前，只见一条灰色的钢铁长龙绵延不见尽头。废弃的车流间，有活死人干枯的身影孑然独立。
  林志卸下中间一段护栏，从对向车道再往前行驶，七八公里后，公路也被车辆堵死了，汽车撞成了一锅粥，根本无法再往前行。
  林志下了车，跳上车头引擎盖上观察，只见平野之上，还有一条高速路。说道：“不知道那条路通往哪儿？”
  夏一诺拿出手机，查看离线地图，过了一会儿说：“那是国道三五线，也是通向内蒙的。”
  林志便将皮卡开下路来，穿过崎岖不平的野地，从一段被失控的车辆撞翻的护栏缺口，驶上了国道35线。
  夏一诺道：“你开了一上午，换我来吧。”
  林志一个上午，一根烟都没有抽，也正想过下烟瘾，便下车跳上后面的车斗，拍拍车头：“开车吧。”
  夏一诺摇摇头：“烟就那么好抽吗？”想起林志说自己以前也抽，只感到难以置信。
  国道35线也不是一路畅通无阻，夏一诺驾驶皮卡车行驶一个多小时后，又有车辆堵住了路面。
  她看见车辆不多，中间空隙很大，便退到一挡，硬挤了过去。
  如此行驶到晚上，已经进入山西地界，在路边一服务站停车休息，顺便撬开地下油库盖板，给皮卡车和空油桶都抽油加满。
  第三天一早继续赶路，时间不长，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只丧尸，背影孤寂，初升的太阳将它的影子拉得老长。
  夏一诺加速朝丧尸撞去，忽听林志大叫：“刹车，是人！”
  夏一诺吓了一大跳，一脚刹车踩下，只听四个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音，仍然朝那人笔直冲去，眼看着就要撞上了，不死也得重伤，那人突然跳起，落在引擎盖上，两只手各抓着一个雨刮器，隔着车窗玻璃，和夏一诺瞪视。
  夏一诺拉上手刹，推开车门下了车，一叠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只丧尸。”语气诚挚，甚是抱歉。
  这人是个年轻男子，二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满是风霜的脸上，隐隐有一股书卷气。
  他松手滑下引擎盖，神色之间虽然颇为不悦，但还是很得体的说：“还好，没有受伤。”
  林志见他跳起来的时候，身手颇为矫捷，人又大度，倒对他有些好感。说道：“兄弟贵姓，你这是要去哪儿？”
  这男子回答说：“我叫苏逸轩，没地方去，走到哪儿算哪儿。”
  夏一诺说：“你名字倒挺有意境的，大灾难前，还是个学生吧？”
  苏逸轩回答说：“灾难发生的时候，我刚刚上高一。请问，你们要去哪儿？”
  林志说：“内蒙，想一起去吗？”
  苏逸轩说：“行，反正我也没有一个目的地。”
  皮卡车后排座位被食物塞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空间了，苏逸轩也不挑剔，把一个破烂的背包丢进车斗，自己也爬了上去，说道：“嗬，还有个飞行器！”
  夏一诺大声说：“坐好了。”驾车继续行驶。到了傍晚，前方出现了一个服务站。她正要拐进去，猛听尸嚎声大作，一大群丧尸乱哄哄地冲了出来。
  夏一诺吓了一跳，只好一脚油门继续赶路，又行驶出七八公里，只见路边黑沉沉的一所大院。
  林志道：“今晚就住这儿吧。”
  夏一诺停了车，苏逸轩跳下车斗，问道：“干嘛不继续赶路呀？可以轮流开车嘛。”说着，拿下了耳朵上的耳机，他一个人在后面车斗无聊，就靠听着音乐打发时间。
  林志解释说：“路上时不时的，路就被车堵住了，晚上黑灯瞎火也不好弄。所以我们都是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对了，你一个人到处乱走，干嘛不弄一辆车。”
  苏逸轩笑了笑：“反正又没有一个目的地，走快走慢又有什么区别。”
  林志说：“这倒也是。走吧，过去瞧瞧，院子里好像没有丧尸。”
  苏逸轩说：“车就摆在这里了？”
  林志说：“反正也没有人偷。”
  苏逸轩说：“嗯，确实极难再看见人了。”
  三人翻过护栏，来到大院门外，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爬满了绿藤植物，林志推开门，铁门生涩的咯吱声中，三人鼻子里便闻到了夹杂着草本植物清香的铁锈味儿。
  院子里衰草丛生，荒凉冷落得如同墓地，三栋青砖楼房，作“品”字型排列，门窗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似乎已经荒废了一万年。
  万念俱寂中，忽而听到“咯咯咯”的声音，苏逸轩神经质的抽出手枪，却见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走出了草丛。奇道：“怎么会有鸡，难道……”他眼睛在三栋楼房间来回转动，扶了扶眼镜说，“……难道这里住得有人？”
  林志说：“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母鸡也许是出不去，就一直关在这院子里了。”说话间，但见草丛晃动，又有十几鸡，在草丛间觅食。
  林志走到一栋青砖楼房前，朝里面看了看，只见一排排的，都是鸡笼，当下明白过来，原来这里是个养鸡场。
  三人又检查了其他两栋楼，里面也是鸡舍，楼房都是三层高，中间楼房的三楼，是以前鸡场主人住宿的地方，推门进去，所有家具上面都落满了灰尘，窗户上结了张老大的蛛网，中间盘踞着一只茶杯口大的黑蜘蛛。
  夏一诺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拿出三袋单兵口粮，说道：“吃饭吧。苏逸轩，你要什么味儿？”
  苏逸轩说：“下面有鸡，干嘛啃干巴巴的干粮？”说完，出门下楼，只听他撵得一院子的鸡飞狗跳，又过了好一会儿，冲楼上叫道：“林大哥，夏姐，下来吃烤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