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医天下 第32节
作者:六月      更新:2024-05-15 21:40      字数:3955
  前世今生,她身边似乎都没有什么人关心自己,所以,得到袁氏的宠爱,她会把袁氏当做母亲,得到门房小厮的一碗水两个馒头,她会一直记着。
  但是,他不是袁氏,也不是小厮,他是当今摄政王,他对自己的好,都是有算计的,她不愿意涉入他的世界去争夺什么,因为,那是一个旋涡,会把她吸进去,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一辈子,她所做的都只是想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上辈子因心软被上司出卖,这辈子,她不能再对任何有心机或者权势的人心软。
  子安盘腿坐着,闭上眼睛休息。
  宫中的步步惊心,是十分消耗体力的,她几乎心力交瘁。
  慕容桀一直看着她,对这个女人,他始终存着一丝怀疑,从相府门口悔婚那天,她便以惊艳的姿态进入他的眼光。
  但是,他看不透她,这点让一直掌控局面的他很不高兴。
  外间再有动静响起,子安陡然睁开眼睛。
  耳中听到杨嬷嬷的声音,“皇后娘娘,夏丞相的夫人袁氏已经在殿外候着。”
  皇后嗯了一声,“先让她候着,把陈玲珑带上来之后,再让她进来。”
  “是!”杨嬷嬷应声出去了。
  子安迅速站起来,走到帷幕后面掀开,透过珠帘看出去。
  夏丞相似乎有感应一般,看了过来,眸光如毒蛇般,穿透珠帘直击子安,那眼底腾起的怒火与恨意,几乎能把子安彻底焚烧。
  皇后对梅妃与夏丞相道:“你们先在屏风后躲着,没有本宫的旨意,不可出来。”
  这便等同与子安换了一个位子,只是子安多了一个陪客。
  陈玲珑被带了上来,她身上的衣衫多处破损,且露出了鞭痕,可见在暴室也遭受了毒打。
  但是这一顿毒打,相比那日她打原主夏子安与小荪,却还是太过轻了。
  暴室的太监下手一向狠毒,陈玲珑却要比他们再狠毒上几倍。
  袁氏进来了,她着一身青色罩衣,挽着高髻,全身上下一点装饰都无,不施脂粉的脸显得格外干净,高洁,一步步进来,步履款款,却给人一种姿态娴静的感觉。
  玲珑夫人见到她,便立刻扯开嗓子道:“夫人,皇后娘娘对您那幅画赞不绝口,皇后娘娘说要恩赏于你。”
  第五十七章 拥抱入怀
  袁氏只是淡淡地瞧了玲珑夫人一眼,神情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压根不认识她。
  她上前跪下见礼。“臣妇袁翠语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袁翠语!”皇后盯着她,年轻的时候。她见过袁氏几次,纵然身为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认。袁氏确实是天人之姿,但是,却不是那种会让人嫉妒的美丽。
  时隔多年再见。皇后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眼角,岁月似乎绕过了袁氏,她只是比以前多了几分沧桑。却不曾老去。
  “在!”袁氏双手交叠在地上,伏头下去然后抬起头,眸光温和淡然。
  夏丞相在屏风后看着,这是他这么多年。头一次用外人的眼光去看袁氏。
  不得不说,她与陈玲珑跪在外面,且不说陈玲珑如今被打成这样,就是好端端的盛装打扮。容貌都不及她十分一。
  至于气质。态度。内涵,更是直接甩一条街。
  他心中有很复杂复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恶心。
  皇后命人把画卷展开,厉声问道:“袁氏,你可认得这幅画?”
  玲珑夫人爬上前,巴巴地看着她,“你不能否认,这是你画的,千真万确。”
  袁氏端详这幅画一会,也不看玲珑夫人,只是微微点头,“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确实是臣妇作的画。”
  玲珑夫人顿时狂喜大叫,“皇后娘娘,她承认了,是她画的,和妾身无关,和妾身无关啊。”
  袁氏怔怔地看着她,眉心蹙起,美人颦峨眉的模样,真真叫人动心。
  就连皇后看到这副神情,都不禁替安亲王扼腕,怎么就败给夏槐钧这个老匹夫呢?
  梅妃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夏丞相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表弟,你真是……”
  夏丞相阴沉着脸,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玲珑夫人巴巴地看着皇后,激动得声音都哆嗦了,“娘娘,她承认了,您审问她,这一切都和妾身没有关系的。”
  皇后怒道:“袁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此画暗中颠覆朝廷?”
  袁氏白净的面容缓缓地浮起一丝诧异,“娘娘,这画是臣妇送给安亲王的,并无隐含颠覆朝廷之意。”
  玲珑夫人跪在地上,扯着嗓子道:“你看画中的李花开,木槿花败,就是暗指李家天下会复兴,木槿花是太祖的字,你就是颠覆朝廷,你意欲谋反。”
  玲珑夫人有些兴奋,真是太好了,上天助她啊,费尽心思都除不掉袁氏,却没想到她自己栽在自己的画里,真是上苍有眼啊。
  玲珑夫人心头狂叫着,就连眼底都带着嗜血的兴奋。
  听到玲珑夫人大呼小叫的,子安只是轻轻地摇头,皇后这一招,好狠毒啊,让夏槐钧亲眼看到两人的区别,不过,她喜欢这种狠毒。
  要么不动,一动就直戳心窝子。
  而且,她相信母亲能够轻易解释画中的意思,是和谋逆扯不上半点关系的。
  果然,袁氏道:“娘娘,木槿花朝开暮落,明日太阳一出,便又再度绽放,这如何能说是败?至于梨花开,是因为时节三月,三月梨花胜似雪,雪只有冬日才有,冬日,一年尽头,就算有暗指,也只是指李家天下已经到了尽头,绝无谋逆可言。”
  皇后闻言,哼了一声,“就算你说得过去,但是,你作这幅画的时候,已经嫁予相爷为妻,为何却给安亲王送画?”
  袁氏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安亲王对臣妇之心,臣妇早知道,他立功归朝,登门求亲,可那时候臣妇已经许给了夏槐钧,与他有白头之约,他当着先帝的面,立誓为臣妇独守终身,臣妇不忍,便以这画告知他,臣妇已经觅得好夫婿,请他忘记臣妇。”
  夏丞相虽然在刚才听玲珑夫人说到这一点,可始终不相信,如今听到袁氏亲口说,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他想起,那日微雨,他与安亲王策马从东街奔来,她站在诗雅轩的楼台上,半依偎栏杆,头发被微雨打湿,贴服在绝美的面容上,手里执着一卷书,仿佛所有外在的嚣喧都与她无关,那般的遗世独立。
  当时,安亲王看着她,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策马离开之后,安亲王跟他说,这个就是她心仪的姑娘,等他出征回来,他便要迎娶她做王妃。
  他一直都知道安亲王喜欢袁翠语,喜欢到入了骨髓,他与安亲王是好友,但但是他一直都很自卑,因为他几乎没有一样及得上安亲王。
  出身,战功,容貌,才情,武功,他都及不上他,他甚至认为,安亲王与他做朋友,是用他来映衬他自己的高贵和才能。
  在安亲王出征之后,他疯狂地追求袁翠语,他不知道自己是爱上了袁翠语还是因为要胜过安亲王。
  总之,当他终于求得袁大学士把袁翠语嫁给他的时候,他扬眉吐气,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看安亲王脸上的悲伤与绝望。
  其实,就算迎娶袁翠语,他也觉得袁翠语未必爱他,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她无法违抗。
  但是,现在亲口听到她说回当时的心境,他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胸口膨胀,变成酸楚慢慢地袭上鼻头。
  他如愿地看到了安亲王的痛楚,他高兴了许久,安亲王与他断交,他都外宣称安亲王太小气。
  有一副画面,穿过时空浮现在他眼前,当他掀开她的红盖头时,她的眸子不是一贯的乌黑陈静,而是带着浓浓的情意,就那样看着他。
  他的心,蓦然一痛。
  慕容桀站在子安身后,他的呼吸声,便在子安的耳畔,“袁氏画这幅画的时候,心里应该是很爱你的父亲,只是,她没有料到,在不久后的将来,她被辜负得这样惨。”
  子安心中恻然,轻声道:“有时候,我们以为爱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但是,其实有可能就是那么一瞬间。”
  慕容桀心头有些触动,看着她侧脸的弧度,忍不住,双手从她身后圈过去,轻轻地拥入怀中。
  子安一震,仿佛心底有些东西在慢慢地瓦解,她扬起头,耳朵触及他的下巴,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微微急速。
  子安松懈下来,就一次,就放纵自己一次,让她骗自己还有一个怀抱可以躲着。
  第五十八章 她欺骗了你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子安心头悄然叹气,慕容桀。怕是她未来的夫婿了,两人没有爱情,只有互相利用。
  然后。听到皇后在沉默良久之后,问袁氏。“这幅画。没有落在安亲王的手中,你当日的侍女,把它卖给了陈玲珑。陈玲珑转送给你的夫君。”
  袁氏点头,神情不变,“臣妇知道。当日夏槐钧带着这幅画回来给臣妇看,他说,他爱上了一个人,要带她回府。”
  袁氏说得云淡风轻。声音甚至没有一丝情感的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皇后啊了一声,“他竟然给你看过?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幅画是你作的?”
  袁氏轻笑。贝齿轻露。却是讽刺至极。“他慕我名追求我,我嫁予他为妻。他却不知道我的作画风格,从那一刻起,我便知他不曾爱过我,我也死心。”
  “你后悔吗?”皇后好奇地问。
  袁氏又是一笑,这个笑,苍凉不已,却是没回答。
  皇后看着她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竟读出了绝望的意味,同为女人,她知道,袁氏一定是曾经很爱夏槐钧。
  这样骄傲的女子,怎会承认她错挑了人?只有自己默默地承受所有的后果。
  夏丞相在屏风后,看着她脸上那近似绝望的笑容,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闷得呼吸不过来,他直起脖子,深深地吸一口气,却无法忽略忽然升起的尖锐的疼痛。
  玲珑夫人渐渐地看出了门道,她怔怔地看着袁氏,她真不敢相信,袁氏当日就看过这幅画,更不信她既然看了会隐忍不说。
  她在耍什么把戏?皇后为什么不再追究谋逆一事了?
  殿中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良久之后,皇后才缓缓地道:“梅妃,相爷,出来吧。”
  玲珑夫人陡然抬起头,惊恐地看向皇后,只见左侧的屏风后,走出来两人。
  她瘫软在地上,哭丧着脸看着夏丞相,心头只剩下一派绝望。
  袁氏对梅妃福身,“参见梅妃娘娘。”
  梅妃抬眸看着这个眉目晕染着淡雅的女子,轻轻地叹气,“嗯。”
  皇后问夏丞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夏丞相跪下来,寂然道:“臣没有要说的。”
  皇后道:“你可愿意签下放妻书?”
  夏丞相陡然一震,下意识地摇头,“不!”
  放妻书,便是和离,他不能与她和离。
  如今种种是非,种种困局,一旦与她和离,便有数不尽的是非缠上他,马上就是官员考核了,摄政王已经在早朝上说过他几次庸才,若再和离,外人便会指他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