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作者:童柯      更新:2021-01-14 13:56      字数:3988
  那一声粗狂的声音, 还伴随着些许内力,就是隔着墙与雨水的云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人数众多,要追上她并不难, 单是脚程就比她快上许多, 她不能硬拼。
  那吴钩看着还有些侠义, 但那是因为她表现的无害,他才放松了警惕。
  她知道这些男子,对大多女子多有轻视, 她没第二次机会了。
  云栖抹了一把脸上滑落的雨水,她的身体还残留着药效,狠狠掐着大腿, 用疼痛遏制住昏睡的冲动,冲向雨幕。
  吴钩的吼声让所有人都从酣梦中醒来,刚开始还有点懵。在他们眼里从一开始就表现的柔弱, 宛若瓷器一般易碎的小姑娘,怎可能逃跑,她怎么割断绳子,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有勇气。
  吴钩站在云栖离开的破洞处观察了一会才离开, 其余人冒着大雨兵分三路, 有上山的也有下山的。
  那姑娘看过他们所有人长相,又是来自大世家, 多少算个背景, 如果被她寻到城里报官, 他们就要被缉捕了。
  按理说云栖吃的不多, 又中了药, 应该走不远, 但过了许久都没寻到人。
  这群大汉个个跑的气喘吁吁, 连个女子的衣角都没碰到。
  她到底躲到哪儿去,也太能跑了吧。
  云栖的四周漆黑一片,她细细聆听着周遭声音,悄悄开了上头的木盖子。
  只见破败的院落里,一口破了个口子的大缸里面,一个脑袋钻了出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左瞧瞧又悄悄,才小心走了出去。
  她刚才想起李崇音前世提过的一句话:危险之处亦是安全之处。
  以她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原地,而这群人必然认为她情急之下是跑了。
  待一群汉子落得全身雨水回来,都一无所获。
  “她能跑哪里去?”
  “这绳子是被割断的,谁给她的利器?还是被她捡到的?”
  “都是废物,一女子都看不住!”
  “你看的住,怎的没发现她异样?”
  “若是她报官怎么办?”
  “必须解决了她!”
  ……
  众人你说来我说去,都在推卸责任,时不时恐惧地望着上方寡言少语的吴钩,这吴钩是个狠人,手里犯着人命,一旦他愤怒了,他们这群人都没好果子吃。吴钩没理会众人,阻止那老婶子过来,知道她有些自责,是她对云栖太松懈了。
  吴钩也没怪老婶子的意思,那姑娘可没表面这么简单。
  他再次来到云栖离开的破洞处,按照云栖的路线一路来到院落外。
  左右一瞧,注意力落到那口大缸上,大缸许久未用,又被雨水打过,看不出使用痕迹,不过——他脚下踩到了什么。
  剥开泥土,是一只仿玛瑙点翠,云栖在大街上瞧着精致,买来玩的,质量不太行,离得急吊坠落下她也没注意。
  吴钩将那半只耳坠塞入怀里,身后一群大汉跟了过来。
  吴钩:“都给老子去找,她刚离开,肯定没走远!”
  云栖的确没走远,吴钩这话她隐约还能透过雨幕听到。
  刚才出来时,她蹲地太久犯了腿麻,出来时摔了一跤,现在腿一瘸一拐的,更别说大雨中山路崎岖泥泞。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云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犯了煞神。她摸着黑,向树林里钻,隐约能看到身后的零星火光,这些火把用的动物油厚涂,普通的雨点暂时浇不灭那火焰。
  他们回来的太快了,这出乎云栖的计划。
  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上不断滑落,云栖知道自己不能再走大路,不然很快会被追上。
  还好雨声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她的踪迹。
  多追一逃中,眼看那些火光好几个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
  云栖前方踏空,啊——
  她滚下了山坡,脸上和身上被树枝剐蹭到。
  直到撞上一颗树才停下。
  她不敢检查伤势,忍着疼痛不断往上看,果然没一会,那群人隐约听到了声响,朝着这里走过来。
  云栖摸到她掉落的附近,有个凹坡,她滚身躲了进去,是上方人的视线盲区。
  上面的人用火把往下面照了照,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
  “刚才这里是不是有声响?”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们不是惊动了山神吧。”
  一道粗壮的惊雷此时劈了下来,吓得两个大汉想掉头回去。
  “真掉下去也没命了,再说她一个女子能躲哪里。”
  “她长了四只脚吗,这么能跑!”
  “看着这么弱小,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还是女子吗?”
  常年行走江湖,什么样的女子都见过。
  他们本来瞧不上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不得不说,她让他们刮目相看。
  此时,他们手中的火把,也因承受太多雨水和熄灭。
  两人没查到什么,才骂骂咧咧回去寻其他人,看有没有线索。
  他们今夜也是过的一波三折,偏偏人还没寻到。
  云栖见他们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抓着大树慢慢站起来。
  她知雷雨天不能在树木下躲避,她四处寻着适合的树枝,拄着蹒跚前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大雨渐弱,才寻到一处山洞。里头还有些尘封已久的物品,比如石板床、石板桌,一些石具,应该是山下猎户偶尔上山打猎时暂居的地方。
  云栖几乎是跌入山洞里的,她不知道这里会不会被寻到,但从那几人的语气能听出,他们对这山头亦是不熟悉的,现在只能再碰碰运气了。
  云栖的身体想睡过去,但精神还强撑着。她刚才搜身上东西的时候,发现李嘉玉给的那个锦袋还带着,也是李嘉玉本身条件不怎么样,给的锦袋都是不惹人注意的款式,看着不值钱那群人也没抢。
  上次在静居见面的时候,她便想问他是否来过,怎的又多了出来。
  却因为聊得投机而忘了询问。
  她分明在池底是捏碎了的,为何再醒来又有一颗完好无损的。
  但他们后面没有见面的机会,不可能无缘无故多出来。
  那就是她记错了,她应是没使用过。
  她将那颗珠子拿了出来,默默看着它。
  她在前世就已经习惯了,没人会给她臂膀,要尽可能依靠自己,不依赖他人。
  她付不起代价,也知人情债是最难回报的。
  云栖愣神地望着这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珠子,手微微抖着。
  良久,在体力透支前,慢慢地,捏碎了它。
  .
  云栖已经失去踪迹三个时辰了,在方才,李昶用自身的人际关系,寻到了顺天府尹,那顺天府尹亦是三品,是个需要八面玲珑的职,消息极为灵通。
  知道这李昶和普通三品官不同,听闻最近往边疆送去的保暖手笼就与这户人家有些关系,更别说圣人在除夕时赏了菜,那一般都是一二品官员才能享用的。
  这说明什么,李昶是在圣人面前挂了号的,面上没怎么封赏,可后头的好处远着呢。
  于是,顺天府尹也就打算结个善缘,集结巡兵,各家各户的寻人,当然对外没报任何小姐名讳,瞒得死死的,这要知道了是谁,可不就是大事了。
  只是找了几个时辰,也没个讯息。
  那李昶说得急,赶回去也急,听闻他夫人怒极攻心,晕了过去,也不知醒了没。
  余氏醒来时,已是晚上,外头还下着大雨。
  见她醒来,锦瑟立刻要喊大夫,李昶亲自将她扶起,她摇了摇头:“让她进来,我有话问她。”
  这个她,自然指余明珠。
  李昶也只是听锦瑟等人提了大致过程,也幸而当时在场人员不多,不然还要费些功夫封锁消息。
  锦瑟说的再难以置信,但李昶还是信了大半,毕竟他曾与余氏用过滴血之事,有一定心理准备,哪怕还有疑虑,还是决定先将人寻回来再计议不迟。
  他首先去求了熟人回来,便守在余氏屋里。
  余明珠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跟着一同回了李府,非要在外头跪着等姐姐醒来。
  模样实在楚楚可怜,又淋着雨,李昶也是不想理会她,这一幕惹得路过的仆从侧目相对,不少婢女小厮同情上了。
  也不知做错了什么,余氏要罚庶妹这样,一家人哪有两家话呢?
  庶妹好不容易从蜀南过来,已经够可怜了,难道庶出的就要被这么虐待吗。
  窃窃私语着,被听到的锦瑟看到训斥了几句,才暂时消停了。
  余氏的脸色不好,一直没有复发的心疾再次复发,气势汹汹。
  她不顾锦瑟等人劝阻,要亲自询问。
  “你何必惺惺作态,以为跪在外面我就会为颜面原谅你?”余氏冷笑着,若不是现在云栖情况不乐观,她精力不济,哪容得余明珠这般。
  “姐姐……我是无心之过!”
  “不必提这些,我只问你,你让什么人绑了她!?”
  “我不知姓甚名谁,只知是江湖人士,是由我身边的妈妈办的。”
  但那老妈妈也只是在城南三教九流聚集场所打听的,只知那人绰号是狗王,其余就不知了。
  “姐姐,大错已铸成,我是真心忏悔的,看在我主动与你说的份上……”
  余氏摇摇晃晃地站起,走到她面前:“你怎么有脸说?你让那些人绑她,她随时有可能没了性命,你就没打算让她回来,夺人子女如夺性命,我把你儿子这样替换了,你可能宽宏大度?”
  余明珠愣住了,面前的余氏实在不像大家闺秀的样子。
  “自己做不到,却要求我大度?”
  余明珠看着余氏青白的脸上,满满都是恨意。
  才恍然发现,余氏真的不像要原谅她的样子,她开始有些慌了。
  余氏说罢,就要亲自去寻云栖,却被众人拦了去。
  李崇音也已从书院赶回,听闻此事后,上前将余氏劈晕,直接交给愕然的锦瑟。
  “这是最好的办法,母亲如今太过激动。”李崇音静静地说完,就说他会带着几个下人,与巡兵一同寻找。
  李昶是越来越看不懂李崇音了,他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似乎越来越像了,那个血腥又残暴,却聪慧绝顶的人。
  李崇音却没与巡兵一同,既然这么久没寻到,还不如他亲自去。
  他先是去了云栖在静居的住处,寻了她的几件衣物,放入囊袋中包裹好。
  在雨夜中,策马狂奔在京城大街之上,路遇巡兵,倒是有几个巡兵认出了他,这不是平日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的,还从未见他这般不顾仪态。
  他的赛风驹停在一架马车前,马车用楠木打造,四角镶着金翠玉,窗牖微开,几滴雨滴撒入内里,空中散着阵阵檀香,偶尔传来女子幽幽歌声,应是给坐上男子吟唱着,这辆奢华的马车在大道上平稳前行。
  李崇音停在前方,下马半跪:“松山学院学子李崇音,见过九殿下。”
  马车轱辘缓缓停下,过了好一会,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半片绸缎帘子,阴影落了下来,看不清里面情形。
  似乎被打扰了雅兴,没有平日的温和语气。
  “这么晚了,拦住去路,有何事?”传来男子清越的嗓音。
  “崇音自知礼数不周,请殿下原谅则个,事急从权,望殿下借两条猎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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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我只是个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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