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白月光 第48节
作者:野渡云      更新:2024-05-15 20:07      字数:4484
  “宝珠!”
  沈禹州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他踏着马背飞身上前,林宝珠泪眼模糊地看着身前的黑色身影,全然没在意头顶即将压下的巨石,也忽略了危机时刻护在她身后的沈禹州。
  直到几滴鲜血飞溅到她脸上。
  直到,一声声急切的“陛下”唤醒了她。
  一直靠在她身上的李青松扭过头,此时此刻,他与沈禹州离得最近,从沈禹州出现,到以身挡住巨石,他全看在眼里。
  尽管不对付,可对视后,只一个眼神便意会,李青松二话不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挟着林宝珠急速后撤。
  沈禹州用后背硬抗巨石,短短一息时间,耗尽他所有力气,直到林宝珠从他身下彻底逃离,身子便如同破碎的风筝自空中落下,随之而下的还有扛在背上的巨石,落地瞬间,激起漫天尘埃。
  他再次被砸中,胸腔翻涌吐出大口鲜血,血色模糊了整张脸,他死死瞪着眼,不肯合下。
  林宝珠终于看清楚了,她看清了突然出现的沈禹州,与此同时,她更看清了他身边同样置于险境的黑衣人。
  与巫师缠斗时,覆在黑衣人脸上的鬼脸面具打落,露出一张与满身阴暗格格不入的脸庞,皎皎如月,芝兰玉树。
  冷风凄凄,风沙迷眼,泛红的眼眶顷刻间蓄满泪水。
  “怀安哥哥……”林宝珠挣脱李青松的怀抱,毫不犹豫冲上前,在皇陵彻底坍塌之际一把握住楚怀安的手,将人拉出来。
  轰隆一声巨响震破天际,整个大地为之震颤嘶鸣。
  几乎所有重压全落在沈禹州一人身上,因为疼痛而攥紧的手陡然松开了,他压在废墟之中,一颗心骤然凉下,毫无预兆地沉入谷底,如同他此刻的身躯,摔得粉碎。
  沈禹州眼睫颤抖着,终是颓然垂下,眸色空空。
  原来,不被选择的感觉,是这样的。
  意识逐渐涣散,耳畔充斥着禁军的呼喊声,混乱中,眼前数只鞋履穿过,最后落在他身边的,是一截青灰染血的裙裾。
  第53章 凌迟
  林宝珠未曾施舍他一眼
  “宝珠……”
  沈禹州声音嘶哑, 压在废墟之下的手颤巍巍的,想抓住那截裙摆,“宝、宝珠……”他竭尽全力, 却停在一寸之地,再近不了。
  林宝珠缓缓蹲下, 睥睨着倒在脚边的沈禹州, 红透的眼噙着泪, 她看着沈禹州痛苦昏迷,却始终不愿触碰他一丝一毫。
  程英领着禁军, 一部分忙着救出血肉模糊的皇帝陛下,一部分则将林宝珠包围。
  林宝珠身后,还有个楚怀安。
  程英不免震惊, 仔细打量他, “你还活着?”
  林宝珠侧身挡住对面的视线,“你们看错了, 他不是你想的那个人。”她知道, 楚怀安迟迟不肯出面与她相认, 定然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无论他要做什么, 她都会护着,她要她的怀安哥哥好好活着。
  “……但是, 你们若想带走他,干脆一并带走我的尸体。”她眸光坚毅。
  楚怀安眼眶亦是通红, 强忍着泪, 一言不发。
  李青松咬牙上前, 剑指程英, “你出手, 我会死,但你们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了。”他说着,眼神看向沈禹州,“……包括他。”
  李青松医术冠绝天下,这样的重伤除非他出手,否则,必死无疑。
  程英权衡过后,只得答应,“好……今日,我就当没见过他,但你必须治好陛下,皇后娘娘,也必须随我等回宫。”
  “不可以!”李青松还想阻止,被林宝珠拦下,“我跟他们回去就是。”临走前,她一步三回头。
  楚怀安隐匿于夜色里,静静望着她,藏在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吱响。
  程英忍不住催促,“恭请皇后娘娘回宫。”
  正是这一声催促,激起林宝珠全部情绪,她替提裙转身往回跑,众目睽睽之下,她捧起楚怀安的脸在薄唇上落下一吻,仿佛两个灵魂终于在彼此之间找到了鼓舞与安慰。
  一众禁军看呆了眼,纷纷侧目躲避,便是李青松,也在胸口猝然的疼痛中回神,扭过身去。
  楚怀安搂紧她的腰肢,沉着声,“……我带你走。”他忍了这么久,可他没法自己爱的人委曲求全,哪怕这样一来,前功尽弃。
  林宝珠含泪摇头,她知道,今日她的确可以走,可往后楚怀安与李青松都将陷入追杀无穷无尽。只有她跟沈禹州回宫了,楚怀安才能藏好。
  她松开手要走,楚怀安用力拽住她的腕,“宝珠!不要回去!”
  林宝珠不敢回头,用力一甩,决然离去,只有两滴泪迎风洒下。
  李青松跟在后头,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上,他覆着手,快步跟上,护着林宝珠跨上马。
  李青松的医术果真世上无双,回宫路上,沈禹州的身体犹如枯木逢春,太医们束手无策的伤势被他稳住,不再流血。
  快到皇宫了,林宝珠赶他走,以沈禹州的性子,总有一天会跟李青松清算。
  李青松不愿,“我是否要进宫,全看我的意愿,和你没关系。”他不会承认自己进宫是为了林宝珠,“我是为了我的前程着想,若是治好他了,往后他便不能再找我麻烦,说不准,我还能捞个官儿当当。”
  林宝珠拗不过,随他了,只是刚入皇城,前脚才把沈禹州安置在太和殿,后脚就有边军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宣王叛国谋反了!”
  程英脸色大变,抓着那边军的衣领,“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谁谋反了?”
  边军哆哆嗦嗦,“宣、宣王殿下叛国谋反了!”楚怀安屯兵北境南下,直逼上京而来,千军万马背后,还有北离军,这不是叛国谋逆又是什么?
  紧接着又有内监跑进来,“不、不好了!皇后娘娘带着南阳王军的虎符叛逃……”了,内监望着殿中与皇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愣在原地,若非亲眼所见,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明明皇后已经跑了,怎么眼前还有一个?
  李青松皱着眉,“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冒充皇后了吗?”他看了眼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沈禹州,然后拽住林宝珠,“我看南梁是保不住了,你跟我去北离。”
  “不行,我不能走。”林宝珠挣开他,“且不论这些恩怨,南梁是我的家,此刻应敌要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南梁覆灭。”转身要去靖安侯府报信,又一次被拦下。
  李青松眉心紧缩,犹豫再三,“好了好了,我帮你就是了。”手一挥,数根银针凭空而起,随着他指尖一指,根根银针刺入沈禹州身上几处大穴,“此法可以尽快令他清醒过来。”
  原先他答应救活沈禹州,可没保证什么救醒,如今却是不得不出手。
  程英心中自责更甚,都是他鬼迷心窍对苏婉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让苏婉容有机可乘,那南阳王军的虎符,后来一直在他手里保管……
  他后知后觉醒悟,原来苏婉容挑中他,是这个原因。
  程英当即跪地抱拳,“恳求李神医务必治好陛下,来日定当结草衔环报答!”
  楚怀宣叛变谋反来得突然,毫无预兆,程英第一时间安排手下去查苏家,却发现整个苏家一夜功夫便人间蒸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夜沈禹州醒来得知此事,当机立断,“飞鸽传书,让人守住慈安寺,接下来……可以收网了。”
  程英有些不可置信,他险些行差踏错酿成大祸,陛下竟还愿全然相信他。
  沈禹州瞥了他一眼,补充道:“就告诉他们,楚怀宣若敢南下夺城,夺一城,朕就各断越太妃一只手脚,夺两城,手脚皆断,做成人彘,再近,便八百里快马,为他送去项上人头。”
  早在越贵妃请命离京前往慈安寺修行时,他就预料到了这一日,苏家私底下的小动作也瞒不过他的眼睛,若非存心放纵,又岂能等到今日名正言顺地,斩杀楚怀宣。
  沈禹州眸色幽幽转深,“另外,这些日子朕装够了,那些蹦跶最欢的老臣,也不必留了。”
  正端药进来的林宝珠藏在屏风后,感觉双腿都是软的,她还以为,沈禹州是真心出宫救她的,原来,只是给宣王及苏家露出马脚的机会罢了。
  他真是好算计啊。
  前面装作沉迷巫蛊之术,浑浑噩噩让人放松警惕,惹得那些对他不满的朝臣乘势攻击,不必察,十个有九个是宣王在朝中的势力,除此之外,沈禹州又与楚怀宣做出兄友弟恭,彼此信任的姿态,就为等对方一朝谋反,他好名正言顺除掉楚怀宣。
  既能除去心腹大患,又能威慑朝堂。
  甚至,料定她了心软,骗走她一丝怜悯。
  林宝珠脸上扬起一抹冷笑。
  沈禹州面上同样冷笑,瞳底满是残忍阴狠,可那笑在“哐当”一声后,猝然消失,他猛地起身,不顾满身的伤绕到屏风后,只有碎裂的瓷碗与满地汤药。
  “宝珠……”沈禹州心里一慌,顺着地面的药渍,脚步凌乱地追出去,一路追到昭阳殿,“宝珠……我……”
  他好不容易挪到门边,正低喃着,却听见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伴随着一个压抑着音量的男声,“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隐约的,还要手掌轻拍后背的声音。
  沈禹州当即瞪大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很快他听到林宝珠闷闷的哭:“我想怀安哥哥了……”
  她还在想楚怀安?
  耳畔风声呼啸,沈禹州却难遏制蔓延心底的嫉妒,林宝珠是他的人,却还想着别的男人!如今更是靠在别的男人怀里!
  屋里头,李青松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低头看着在她怀里泪眼涟涟的人儿,有些手足无措,“虽、虽然我不是他,但你可以……”他想了会儿,觉得不妥,把话吞了回来,“你可以把我当做兄长。”
  虽然他们经常吵架,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林宝珠也的确视他为兄长,对他有着亲人间的信任与依赖,这会儿所有委屈涌了上来,她躲在李青松胸膛上泣不成声。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知外头站了一个满身煞气的男人。
  原先因为林宝珠的舍弃,沈禹州心酸苦涩,也自觉活该,可醒来后发现宝珠回来了,他又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告诫自己,这次一定要善待宝珠,要尊重她,爱护她,但是是然后呢,此情此景,他如何能忍?
  浑身血液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那个人!
  他甚至都不想进去质问林宝珠与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若说萍水相逢,李青松怎么会答应带她逃离皇宫?又怎么会甘愿放弃自由跟着林宝珠回宫?
  横看竖看,都是别有用心。
  满腔翻江倒海的醋意,沈禹州忍着伤,一脚踢开门。
  屋里正为宝珠拭泪的李青松率先看到他,而后林宝珠也转过头——神色如常,没有沈禹州现象中被捉奸的局促羞愧。
  她都这样光明正大了么?丝毫不顾他的感受?
  沈禹州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林宝珠,你……”他伸手指着面前两人。
  林宝珠大抵猜到他所思所想,眉心微蹙,她还没说话,沈禹州已经随手拔出挂在墙上的佩剑,一剑刺中李青松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李大哥!”林宝珠忙用帕子堵住他流血的伤口,而后瞪向沈禹州,“你又发什么疯?”
  李青松挨了一剑,却意外地有些得意。
  看啊,在沈禹州面前,宝珠还是偏向他的。
  尽管肩头的伤不算严重,他身形还是摇晃了下,顺势倒进林宝珠怀里。
  林宝珠托着他,忍不住又哭,“李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给你止血!”她半拖半抱将人放倒在床上,也顾不得沈禹州在场,甚至不顾什么男女大妨了,扒开李青松的衣襟。
  “林宝珠!”
  沈禹州气急,喉间血腥再止不住,可他还是使出浑身力气,最后倒在床榻,倒在林宝珠脚边。
  此时林宝珠哭得泪眼朦胧,扒开衣襟后,她才知道李青松为她受了多少伤,她边哭边替他上药,李青松嘴上说不疼,鼻孔里却传出痛苦的闷哼,惹得林宝珠更是内疚,俯身为他吹气,“不疼了,不疼了,你忍忍……”
  林宝珠的泪水还在啪嗒啪嗒的掉,沈禹州倒在地上,望着如同珍珠掉落的泪,原本滔天的怒化作伤痛,原来,她哭了,他竟也如此难过,仿佛钝刀割肉,寸寸凌迟着他的心,几乎要碾成碎片。
  可直到他伤重昏迷,阖眼之际,林宝珠都未曾施舍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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