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站起来，又看了一下镜子。
  “我怎么可能这么挫！”看着镜子里面那个一瞬间颜值下降一百分的自己，甘波的心态崩了。
  “小哥剪头发啊，你想剪个什么样的，进来坐一会儿呗。”理发店的师傅视线落到了甘波头上，精准地抓住了商机。
  甘波绝望地抬起头，“师傅，我这个头发还有救吗？”
  “有救，当然有救！神剪王师傅听说过没，那就是我！”
  理发师傅拉着他就摁到了椅子上，双手像玩魔术一样耍着花式，晃得甘波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小哥想剪个什么样儿的发型？”
  甘波现在听到剪这个字，心都要跳一下。他无力道：“您看着剪吧，稍微修整齐一点，让我看起来帅一点。”
  王师傅定睛一看，只见甘波后脑勺跟狗啃似的，参差不齐，有的地方短，有的地方又长，乱七八糟非常辣眼睛。
  “渍，这个你这个头发不好弄啊，要剪就只能全推了，不然左边长右边短的很难看的。”
  甘波现在连眼睛都不想睁，直接闭眼道，“推就推吧。”
  王师傅一看他这么爽快，也不犹豫了，拿着电推子三下五除二，从下往上推了个爽。
  甘波只听到一阵嗡嗡声，细小的头发断落到他脸上，他没看到的是，pd还特地给他来了个大镜头特写。
  少年的脸上透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不断有碎发落下，像是慢镜头一般，掉在甘波的脸上，可是从头到尾他却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
  “这个画面后头得配个惨一点音乐才行。”旁边的工作人员凑过来看了下镜头，差点憋不住笑，“就跟和尚剃度的似的，一样的心如止水。”
  “嗯，是挺像的，意义都差不多。”
  王师傅嘴快手也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收了尾，他帮甘波把碎发理干净，喊他把眼睛睁开，“行了，你自己看看，还满意不？”
  甘波一睁眼又被吓了一跳，不看镜子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头型这么有弧度。
  “这也太短了吧。”何止是短，他甚至觉得他头上短短一层的头发也许不到1cm。
  “你刚才自己同意推的啊，你之前的发型底子不行，用推子之只能出这个效果。”王师傅搬出道理，“再说了，这不是挺帅的嘛。”
  甘波都要被气死了，他现在和光头没两样，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如果说之前是心如止水，他现在就是心如死灰。
  可是怎么想他都咽不下这口气，“王师傅，你知道上一个人给我剪头赔了我多少吗？他赔了我一百块！”
  王师傅脸一板，语气不好道，“你想说什么？我按照你的要求剪了，你10块钱都不想给？”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拉住了甘波的胳膊，“不能这样啊，上次领导就警告过了。”
  甘波叹了口气，看着脚边那些自己曾经的头发，掏出了10块钱。
  “王师傅，我要是你，把别人的头发剪成这个样子，我就不收钱了。”
  他本来个子就高，在加上这段时间被太阳晒黑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要成熟了一些。短到贴头皮的发型，偏深的皮肤，纹在脖子上的浮夸纹身，没有了长头发作为缓冲的甘波，整个人都透着股不干正事的邪劲，看上去比当初刚来山上时更像个不良分子。
  剪头发的王师傅被唬住了，将电推扔到一边，“算了算了，给个5块钱，日后好相见。”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进这个理发店了！
  给了5块钱，甘波顶着新发型回去了，一路少没少跟pd商量，到时候播出节目的时候一定要把剪头发的画面给切掉。
  回到端方的家，不出意料的，他被嘲笑了。
  汪明笑完了还要刺激他，“你还不如选择怼你爸呢，你都有勇气做这么大牺牲了，难道还没有勇气怼你爸？”
  甘波气得不说话。
  程逸没有嘲笑他，但是在点了下95块钱，表情不是很满意。
  “你被收头发的人坑了。”
  甘波又被气了一下。
  还好有端方安慰他，“波波哥你还是帅的，而且你想想，以后再也不用每天洗头发了，多节约水啊。”
  甘波一句话都不想说，摸摸找了个帽子戴上，沉默着出门砍柴去了。
  ……
  这天夜里，汪明刚提前祝了一下他妈妈生日快乐，就见到工作人员将手机放到了程逸手上。
  工作人员给电话，一般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家长打电话过来了。
  他从没见过程逸主动向家里打过电话，之前他还和甘波两人偷偷猜测过，两人一致认定他肯定在家里也是在这幅样子。
  “他这是肯定是冷暴力，他爸妈受不了了，所以把他丢过来改造的。”这是他们瞎猜得出的结论。
  尽管一直很好奇，但是两人谁都没胆子主动去问真正的原因，毕竟程逸一个怼俩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一个学霸怎么会被扔到山村里来呢，又不是犯了什么错，哪家的父母有这种一直考全校第一的孩子后，还不赶紧宝贝着，恨不得炫耀得全小区都知道啊。
  程逸看着手机上的来电号码，在心里嘲了一下，手指轻轻一碰直接将电话挂掉了。
  可是没过两秒，手机铃声又响起了。
  程逸看也不看，继续挂掉。
  端方出去和端可可讲电话去了，屋里只剩下甘波和汪明。
  等到手机第三次响起时，汪明忍不住道，“程哥，你要是不想接就关机吧，老挂电话也不是办法。”
  程逸扫过来一眼，那眼神里压着暴躁将汪明吓了一跳，看着就像是火山爆发的前兆似的。
  “别、别气，有火气你就可劲发吧。”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是让程逸对电话发火吧，只要不对他们发火就行。
  第49章
  起风了。
  忙活了一天的农人, 看了看天，疲惫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
  “晒了这么多天, 总算是要下雨了。”
  闻着风就能知道雨从哪里来, 这是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的人才有的经验。
  凉风打着卷儿吹进了屋子里，被闷热的天气折磨了一天的汪明和甘波两人，都惬意地长舒了一口。
  这山里头的天气怪得很。
  刚来的时候, 早晨和晚上能冷死个人，不穿件外套都不能出门；可是到了中午的时候，温度就陡的升起来，让人恨不得穿短袖。最最可恨的是周末，太阳大起来能把人晒脱一层皮, 三个少年都没少被这种天气折磨。
  没有电风扇，没有冰淇淋, 实在是热得不行了, 只能喝点凉水缓一缓。好在汪明会手工，用练字的废纸折了一把纸扇，勉强能扇风。
  只是现在有了自然风，手上的纸扇就被到了一边。
  吹着惬意的凉风, 汪明一边练字一边闲聊。
  “波波，咱们来这多少天了？”
  甘波被他问得一愣, “已经过了三个星期了吧。”
  “那不是说我们快回去了？”汪明将笔放下, 叹了口气，“我居然有点舍不得了。”
  不等甘波反应，他下意识打断了这个话题, 他晃了晃脑袋，有些严肃道：“波波你说咱们算不算改造成功啊？也不知道节目把我拍的帅不帅。”
  “得了吧你。”甘波还以为他能想到多深刻的事呢，没想到三句话还是离不开一个帅字。
  “咱们三个人里头谁垫底，全国观众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你。”
  这话汪明就不爱听了。
  “我怎么着也比你好吧，看到你那光皮，观众指不定以为你上法治在线了呢。”
  他话太损，还刚好插在了甘波的心窝子上。
  “那你呢？又是练字又是给妈妈寄生日礼物，你真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你觉得自己能做到？”甘波笑了一下，有些嘲讽，“在这山里头还好，等到回去了，你觉得以你的性格，以后真的会不打架？不逃课？”
  汪明被他说得一顿，凉风一吹又清醒了。
  “切，差点被你带拐了。”他扬着头，一脸毫不在乎的笑容，“我才不管那么多，你到底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
  看他这副样子，甘波不仅不生气，反倒还有些羡慕。他和汪明不一样，他没有那样的底气。
  “喂，小明。”他掀了掀眼皮，状若无恙地开口。
  “叫我干嘛？”汪明转着手中的笔。
  “你觉得……”甘波闭上眼又重新睁开，“你觉得我到现在变了多少？”
  变了多少？
  汪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甘波都问了，他只好思考了一下，“你确实是变了不少。”
  “嗯？”甘波盯着他的双眼，“哪里变了？”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汪明嘴唇轻碰，发出了声音。
  ——“你变丑了。”
  甘波额头一跳，差点把旁边的板凳扔过去。
  汪明仍是一脸严肃，继续道：“不仅变丑，你还变黑了。”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甘波深吸了口气，僵着笑脸问：“还有呢？你动点脑子，从深层次方面想一想。”
  汪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又认真地想了一下。
  “深层次的变化有倒是有……”
  “有什么？你快点说。”甘波催他。
  “你没发现你现在特爷们了吗？”汪明看他，“你看，你那么喜欢的长头发说剪就剪了，节目坑你的时候，你也找机会怼回来了。”
  “而且你不仅变好了，还学会勤俭节约了，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都被你继承了。”
  “这些……算是变好？”甘波有些不确定。
  “反正我觉得你比刚开始来的时候更有意思了。”汪明做了一个表情，指了指自己的脸对甘波道，“你看，这就是你刚来时候的样子，够强够跩，但是就是纸老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