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作者:濯水清浅      更新:2021-01-05 00:05      字数:4023
  云王收到京城来信后在家里耽搁了两日,王妃收拾行装安排府中事宜,云王则交代地方政务,将事情都安排好才动身。
  启程那日府中众人都来相送,云王几个庶出的孩子面上都没什么喜色,云王每年进京都带王妃和世子,众人都习惯了,也没什么话说,偏今年连萧艺都带上了,一个傻子,在府里连庶子都比不上的,竟然也能跟着上京,他们怎么不气。后来有人打听到是郡主在王爷跟前闹腾,王爷才松了口,大家就把主意打到了郡主身上。萧茗让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萧蕊去找郡主,让郡主也带他们上京。郡主对萧蕊本就没什么好感,一个庶女,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总在郡主跟前摆出主人家的姿态来,好似郡主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话里话外的挤兑她拿王府的东西,如今有事相求又来哄骗她,好似她是傻子,也不打听打听康悦郡主早慧的名头。
  郡主自然是不答应的,拒绝的理由非常直接:“每年过年几位舅舅都是带嫡出子女去的,吴王舅舅没有嫡子,每年都只带安阳表姐去呢。再说我们此行很急,若是带了你和茗表哥,那其他的兄弟姐妹也要带去,这样多人脚程可不就要慢了,外公让舅舅尽快进京呢!”萧蕊立刻就不高兴了:“说来说去就是瞧不起我们是庶出的了,找这样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什么,不帮就算了!”萧蕊气呼呼的走了,郡主身为一个现代人,自然不喜欢妾室庶出,但自己亲娘就是庶出,云王也是庶出,郡主傻了才会说这话,萧蕊走了她也懒的解释,跟这种没脑子的人说这么多做什么。
  辞别之时郡主也没什么伤感,离家近三月,她早已归心似箭,对这些名义上的表兄弟姐妹也无甚好感,最喜欢的萧艺和她一起,郡主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秦茹和花影同郡主一道回京,唯一遗憾的是陈华几个还没找到,他们是在城门口分开的,可能就是卖到了附近的大户人家,大户人家买了奴仆进府一般都会给他们改名字,云王派去的人也不好找,郡主心头一丝沮丧也不好表现出来。云王不是儿女情长之人,随意叮嘱几句便出发了,一家子妾室庶出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
  一路上郡主很是欢喜,离京时有多伤心,现在就有多开怀。时值深秋,早晨有些寒气,上午却是风轻云淡,碧空如洗,时常有大雁成群结队飞过,路边树木光秃秃的只零星几片叶子,想起某位诗人说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古人诚不欺她。郡主不愿闷在马车里,嚷着要骑马,云王只得把她放到自己身前坐着,萧艺也坐了一匹小马,让马奴在前头牵着。郡主心情欢快,想到前世看的某部电视剧,郡主欢快的歌儿唱起来:“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蝴蝶儿忙呀蜜蜂也忙~~”郡主声音清脆如银铃,音也都在调上,听着还是很舒心的,云王问她:“这是什么曲子,倒是悦耳。”郡主答道:“我在宫里时听小宫女唱的,说是她家乡的童谣,没正经名儿,我觉着好听就跟着唱了。”云王又道:“说什么蝴蝶儿蜜蜂的,如今是深秋,哪来的这些,你这歌儿可不应景。”郡主音里带笑:“不过是凑个趣儿,这歌是唱春天的,只要我心情好,天天都是春天。”这话倒是有道理,郡主人小,却常常不经意间说些令人深思的话,云王倒是挺喜欢和她说话。
  郡主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向大家提了个问题:“什么东西有三个头,四只手,八条腿,一条尾巴呢?”这倒是把大家难住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这不是怪物嘛!郡主却说这东西大家都见过,大伙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云王怀疑根本就没答案,就是郡主胡乱诹的,郡主坚持说有答案,云王把问题传到后头去,王妃也说不知道,最后还是世子缴械:“妹妹快告诉我们吧,我们再如何也猜不出来的!”郡主只让他们看地上,所有人都往地上看,依旧没看到什么,云王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答案是两个人坐在马上的影子,就像咱们俩。”郡主狗腿地恭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云王被她哄的心情愉悦,把她梳得精致整齐的包包头揉乱。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路程倒也走的快,他们走的官道,中午在路边包了一家小餐馆,碗筷都是自备的,厨子他们也带了,只借用店家的厨房和食材,吃完了就上路,晚上住的驿站。
  与此同时,云王因为护送康悦郡主提前进京的消息也传到了其他几位藩王的耳朵里,诸王暗恨让云王抢了先,怎么康悦郡主就偏偏流落到了云州,怎么就没到自己的封地上呢,云王提前一个多月进京,必要做些拉帮结派讨好媚上之事,还好皇帝一向不喜云王。这般想着,几人都稍放了心,却还是写了信进京给自己的母妃系臣,务必盯紧了云王。
  云王一行人走了十二天才到京城,路上下了雨不好走,又顾忌到车队中有妇孺,这样凉的天气怕着凉,在驿站里停了一日,十一月十九才进京城。
  宁国公主自从收到了云州来信,知道了女儿平安的消息,心中重燃希望,身体也渐渐好转,后来又收到女儿亲笔书信,更是思女如狂,琢磨着这几日云王该进京了,从十三日起,便每日乘车到城门口张望。终于十九这日,城外远远的驶来一队人马,队首的旗帜上写着个端正的“云”字,公主立刻湿了眼眶,令车夫驾车迎上去。
  到得双方相会处,跟车的下人早上前报上了家门,郡主听得娘亲来接,立刻打开车帘欲跳下去,随车的仆妇忙接住她,将她从车上抱下来。郡主一着地便朝前飞奔而去,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回了家,郡主无法压抑心中喜悦。那厢公主也下了车,瞧见飞奔而来的小小身影,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顾不得贵女仪态也奔过去接女儿,两人在中途相碰,郡主如一只迅猛的小豹子差点把公主撞倒,还好有身边仆妇护持。
  公主紧紧抱住女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先哭一阵,郡主也是心中悲怆,偎在母亲怀里痛哭。出门在外才知家有多好,前世是独生女也没有这般恋家,果然身子成了孩子,心灵也变得脆弱,这般眷恋母亲的怀抱。
  云王一家旁观了一阵子,待公主母女渐渐止了哭,云王妃才上前劝慰:“妹妹快莫哭了,母女重逢乃是喜事,快别伤心了!”宁国公主却是忽然对云王夫妇下跪磕了个头:“皇兄皇嫂救女之恩小妹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上小妹之处,小妹定当结草衔环。”云王夫妇忙扶公主起来:“皇妹说的哪里话,珂姐儿是我外甥女,见她落难我焉有不救之礼,何谈报答。”双方互相谦虚了几番,云王又向公主介绍了萧艺,公主也震惊这男童殊色,解下腰间环佩给他做见面礼,抚抚他的脸颊赞他生的好,萧艺则老老实实叫了声姑姑。
  双方见面后队伍也该动身了,公主带着女儿回了自己的车上。刚才在外头要和云王夫妇应酬,如今只有母女二人,公主方细细端详起女儿来。只见郡主离京时的包子脸瘦成了瓜子脸,圆滚滚的小肚子也瘪了下去,公主忍不住又泪意上涌:“我的宝宝,娘可想死你了!”公主抱着女儿亲了又亲,“这些日子苦坏了你吧,瞧你瘦成这样,都怪娘不好,娘就不该让你离了娘身边的。”瞧着公主梨花带雨的面庞,弱柳扶风的身姿,郡主也是心疼,公主又何尝不是瘦了呢,女儿不在身边,公主娘定然是茶饭不思的。郡主也亲了亲公主的脸颊:“娘,宝宝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您了!娘,我好想您。”公主哽咽说道:“娘也想你,每天都想。”公主蹭了蹭女儿发顶,“走了这样久,累了吧,娘抱着你睡一会儿。”母亲的怀抱是孩子最温暖的摇篮,云王妃也常抱她,郡主却对她没什么亲昵,在母亲怀里蹭了蹭,原是没什么睡意的,此时被浓浓的母爱包围着,倒是入了梦乡。
  公主直接带着女儿入宫,得知女儿还带了几个人回来,也没召见她们,只让人送秦茹回家,将花影和云王送的鲁菜厨子以及郡主的两大车东西送去公主府,云王一家则先回京城的王府整顿一番再入宫面圣。郡主原也睡的不沉,进了宫处处有太监的公鸭嗓叫唤,郡主便醒了,见了皇帝又是一阵痛哭,公主和皇帝是郡主最亲近的人,离别多日家人重逢总是煽情的。皇帝也是喉间哽咽,人老了总是多情,换了年轻时也是位铁血帝王,如今倒开始贪恋温情。
  皇帝问郡主失踪期间的事,郡主报喜不报忧,只说伙食不好,旁的倒不多说,皇帝瞧着郡主的尖下巴极是心疼,直说要让郡主在宫里长住好好补补。
  云王一家进宫来请安,皇帝宣了他们进来,对云王却没什么好脸色:“宝宝在你那儿也呆了快一月了,怎么还是这样瘦,你们没给她补补吗?听说宝宝到了云州还是自己去找你的,宝宝失踪之事你事先也是得了消息的,竟一点苗头没发现?若是宝宝没找着你,岂不是要在那地方待一辈子!”这话也不全是迁怒,郡主失踪之事传遍了各大州县,郡主到了云州云王却不知道,只能说明云王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皇帝生气也可以理解。
  云王忙跪下请罪,对这事却不多加辩解,他确有失察之嫌,郡主这段日子和云王处得不错,见此情状忙向皇帝说情:“外公,这事怎么能怪舅舅呢,我在京里失踪了您不也没找着嘛,是那人贩子太狡猾了,不管怎样我回来了就好。至于说我瘦了,我在云王府住的几天却是养回了些,只是在路上奔波食欲不振又瘦回去了,如今回了家我定会好好吃饭,将瘦了的肉都吃回来。”这话将皇帝逗笑了,想想外孙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拐走,简直就是皇帝的耻辱,郡主失踪这段日子皇帝一直没放松对京城人贩子的清查,救出了不少良家儿童,人贩子窝点也被剿得所剩无几,当初抓郡主的拐子可能也被灭了。
  皇帝看在外孙女的面上也就没跟云王计较,这个儿子太冷血,皇帝打心底里不喜欢他。郡主将萧艺拉到皇帝跟前介绍:“外公,这是云王舅舅的嫡次子萧艺,君子六艺的艺,阿艺是不是长的很好看!他人也很好哦!”还不待皇帝回应她,郡主又拉着萧艺道:“阿艺,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外公你爷爷,快叫啊,有见面礼的!”郡主一路上都跟萧艺念叨皇帝是多慈祥的老人,还教萧艺叫皇帝爷爷,在她看来,叫爷爷比祖父亲昵,就像她叫外公比外祖父亲昵。萧艺只觉眼前严肃的老人和郡主口中慈祥的爷爷不是同一个,不过郡主都开口了,萧艺也就腼腆的叫了声爷爷,皇帝赞了句生的不错,让万福贵去取了个砚台给他,皇帝的贴身物品可不是好得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郡主的殊荣。
  云王一家进宫请安皇帝也没留他们用饭,郡主看了也有些难受,在她看来皇帝是慈祥的长辈,云王是冷硬的男儿,怎么这父子两个就这样不对头呢,看云王落魄出宫,她都有些不忍。这事传到后宫,几大巨头都放了心,皇帝果然极不喜欢云王,他便是提前进京也没什么用,再有能力又如何,皇帝不喜欢他,他还能谋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