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依依不肯走，有些话就不能明说。凌菲只能先问出事的是谁家的孩子。
  “孩子叫赵龙，今年11岁。昨天放学后，跟几个孩子一起偷偷从绿篱爬进去后，偷摘了水果的同时，几个孩子都被马蜂蛰了。但是因为是偷偷进来的，也不敢声张，所以没有及时处理，赵龙回去后的当晚，就出现了呼吸苦难的状况，家长也没太在意。直到今天早上去叫他，才发现人躺在床上，身体都凉了。”
  凌菲问：“那怎么知道是因为被马蜂蛰了导致死亡的？”
  穆丹说道：“家里莫名其妙死了人，家长当时就报警了。法医做了尸检之后认定的。当时一同偷摘果子的几个小孩听了，都吓得不轻，这才交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知道凌菲会问，所以接着说道：“其他几个孩子都做过检查了，虽然也被蛰了，但是体质不同，没有性命之忧。”
  “因为你是承包人，所以警方那边要你过去一趟，配合调查。”
  陈依依忙说道：“我有个表舅是律师，需不需要帮忙？”
  凌菲摇头：“暂时不用。”
  “恐怕真的需要律师。”穆丹说道，“我之前问过了，马蜂闯入居民区，起因是我们伐木建房导致的，你是承包人，哪怕他们是偷偷进入果园，你依然需要承担过失杀人的责任。不过秦部长已经去安排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都惊动秦川了吗？”凌菲一惊，“他这阵子不是四处再找药材吗？你们通知他的？”
  穆丹点头：“这事关系到你，我们不敢不通知他。”
  凌菲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你不会自己问吗？”穆丹翻了个白眼。如今，家里大妖小妖们，也就只有她敢冲着凌菲翻白眼了。
  凌菲从背包里翻出手机，去了后花园给秦川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秦川清朗中又带点磁性的嗓音传了过来：“回来了？”
  “嗯，刚刚到家。”凌菲斟酌着用词，“赵龙的事，穆丹跟我说了。”
  秦川说道：“这事与你无关，是瑞霖的疏忽，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怎么会跟我无关呢？山林是我承包的，山庄是我要建的，树也是我要砍的，瑞霖只不过是帮我去盯着……”
  秦川截断了她的话：“可他没盯住。是他造的因，就该他来承受这个果，一报还一报。”
  “可那是因为我又将他给叫走了，陪我进山去了。”凌菲的语调不自觉地拔高，那边却久久没有回应。过来半晌，凌菲才继续问道，“那他应该怎么还？难道瑞霖欠了赵龙一条命，就要拿命去还吗？”
  “不会的。”秦川说道，“最多就是废去一百年的修为。”
  听到不用偿命，凌菲松了口气，然后才问道：“这事跟我不会没有关系，秦川，我那跟赵龙之间的因果，又该怎么了结？”
  秦川说道：“如果你只是一个凡人，那就只需要承担法律判决后的经济赔偿就够了，但你毕竟是修仙之人，所以，我代替你答应帮他了结一个心愿。”
  凌菲问：“什么心愿？”
  “许他来世一生富贵荣华。”
  凌菲：“……”
  知道有今生来世，死后依然可以喝一碗孟婆汤重来一生后，凌菲对于死亡其实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感觉。
  既然秦川已经为他们做出了最好的安排，那她也就不用再耿耿于怀在“因果”之上了。
  不过，心头卸下了一块巨石，又压上了另一块更大的。
  赵龙毕竟是在她家的果园出的事，不说赵龙的父母亲戚，原本就眼红嫉恨她的村民们，估计都要在这一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挂了电话后，她正准备回客厅里。现在时间不早了，她得先去安排陈依依休息。然后自己去将带回来的菌种种下，再洗个澡，天应该就亮了。
  等天亮了之后，她得去一趟赵龙家。
  毕竟是一个村里的，虽然她离家10年了，对11岁的赵龙几乎没什么印象，但是赵龙的生父赵武，只比她大4岁，算是一起长大的，她总得亲自登门一趟。
  结果她还没进客厅呢，前面院子外面就传来了吵嚷声。
  凌菲听得清清楚楚，外面喊着的是让她杀人偿命。
  她杀谁害谁了？别人来偷她家的水果出了事，明明她做为被偷盗的果园主人，是受害者，无端端地就被扣了一口“杀人”的锅，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种新闻，以前在电视上、网络上也没少看到，如今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才真正觉得有多荒谬。
  凌菲回到客厅，就见陈依依迎面冲了过来，一脸焦急：“凌菲，你别出去啊！那些人太过分了，你不要搭理他们，交给警察和律师来处理。”
  凌菲点头：“我知道。”
  穆丹撇了撇嘴：“你们人类啊……”
  你们人类？陈依依莫名其妙看向她。
  穆丹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不过她跟人类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可不是余理那种不善言辞的，心不慌，脸不红地继续说道：“总说自己是高等生物，跟普通动物不一样，因为你们懂感情，又有道德伦理的约束，可是你看看外面那些人，孩子才刚死呢，一门心思地就想着讹钱，那里看得到一丝一毫因为孩子过世的悲伤？还不如我们家里的小动物们呢！至少小动物们的感情更简单纯粹，我们尊重自然，也懂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但它们从不会用孩子的生死去为自己牟利。”
  陈依依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她也很唏嘘。而且，凌菲莫名其妙被牵扯了进去，她也很担忧。甚至有立马给佟嘉年和许攸宁打电话，让他们想办法的冲动。
  佟嘉年家的财力、势力，她心里还是有底的，毕竟是自己的男朋友，请他帮个忙还是有点底气。许攸宁是老同学，也是自己的老板，他毕竟是本地人，家里也有些势力，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说不定这事他真能帮上忙。
  只是她刚一提议，就被凌菲给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