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竟然分去当老师，是不是家里找了关系？”清秀姑娘凑近小声问道。
  陈幽见她眸光微闪，浅笑道：“我是中专师范毕业，自愿放弃分配机会，来这里支援的。”
  清秀姑娘起先以为她是有关系，现在觉得她是二傻子，好好的北城不呆，竟然自愿跑这穷乡僻野来。
  两人来到团结农场，刚进去，陈幽就看到在那开拖拉机的李云峰，瘦了，也黑了。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李云峰侧过头，看到陈幽俏生生的站在那儿，差点把拖拉机开到沟里。
  林晓慧和陈岩收到陈幽的电报，已经是陈幽离开的第四天，上面只有四个字，已到，安好。
  “这丫头，又不是没钱，也不知道多写几个字。”陈岩反复看了好几遍，把电报还给陈妈。
  “电报多贵呀，小幽做的对。”陈妈小心的收好电报。
  因为有三个孩子闹腾，陈妈没有伤感多久，慢慢的，大家习惯没有陈幽的日子，不过一直没有断了书信。
  到了十月，陈幽寄来一个很大的包裹，里边有蜂蜜，各种干菜，熏干的鸡鸭和兔子，然后说那边特别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过的好就好。”陈妈想起三大爷家的老三，写信回来哭的呦，说他那地儿全是黄土高坡，喝水要走二里地挑水，过了农忙，全村一块去要饭，就为了省几口吃的好过冬。
  陈幽寄回来的东西不少，陈岩和林晓慧分成几份，当初帮他们凑全国粮票的几家都得送点，不多，却是他们一点心意。
  所有人都送了，最后这份是给陈岚，她已经快生了，最近天气转凉，陈妈不让她过来，林晓慧和陈岩干脆送过去，顺道看看她怎么样了。
  张凡分的房子离陈岚的单位不远，两人刚吃过饭，干脆走着过去，结果两口子不在家。
  “婶儿，张凡他们出去了吗？”林晓慧看到张凡的邻居，赶紧问道。
  “你们不是小岚的哥哥嫂子吗？赶紧的，小岚要生了，他们一个多小时前去的医院。”
  闻言，林晓慧和陈岩赶紧赶去医院。
  第114章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陈岚已经进产房了，张凡正在那焦急的走来走去，完全没注意到陈岩和林晓慧。
  “凡子，小岚进去多久了？医生怎么说？”陈岩着急问道。
  “医生说胎位不是很正，叫了一个老中医过来正胎位，如果正不回来，就需要剖腹产。”张凡白着脸说道。
  林晓慧心里咯噔一下，现在不比后世，孕晚期来查一下，没啥大事就等要生了再来医院，大概七个多月的时候，还是林晓慧陪着一块来检查，医生当时说挺好的，没想到会胎位不正。
  听到陈岚传来哭喊声，林晓慧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捏着，难受的不行。
  “没事，小岚一定没事的。”陈岩握住林晓慧的手，陪着张凡一块等着。
  约莫半个小时后，老中医和一个护士从产房出来，告诉他们胎位没有正回来，担心孩子会出问题，所以马上要转剖腹产。
  张凡担忧的签了字，就蹲在那不吭声。
  又过去半个多小时，几人听到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同时起身靠近产房门口，十几分钟后，护士抱着孩子出来，笑道：“恭喜，是个六斤七两的小闺女，产妇的情况也不错，现在正在缝合，待会就能出来了。”
  “谢谢，谢谢。”张凡连声道谢，看着护士手里的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抱。
  “我教你。”陈岩有三个孩子，因此能很熟练的教张凡怎么抱孩子。
  半个小时候，陈岚被推了出来，人虽然醒着，但是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有点迷糊，到了病房，张凡和陈岩一起小心的把她挪到病床上，然后医生交代注意事项，几人听得很认真。
  “就只能喝水吗？”林晓慧问道。
  “今晚就先喝点水，明天可以喝点汤，但是要清淡的，没放屁之前，不能吃东西。”医生交代完，嘱咐他们有问题就到办公室找医生。
  陈岚已经睡着，何况她剖腹产，不好抱孩子，张凡是根本不懂，所以得找有经验的人来照顾。
  “麻烦大哥和嫂子在这照顾一下小岚，我去叫我妈过来。”张凡之前就跟家里说好了，陈岚生完孩子请张妈帮忙坐月子。
  “亲家母有空不？不行我请假几天。”林晓慧赶紧说道。
  “不用，我跟妈都说好了。”张凡笑道。
  等他走了，两人抱着陈岚的闺女看，“这小闺女长得真好看。”
  陈岩点头，看了还没醒的陈岚一眼，过去倒了两杯水回来，一杯留着给陈岚，另一杯是他们自己喝，刚刚赶了一路，着实渴了。
  张家妈妈来的很快，一起来的还有张平和他媳妇，因为陈岚还在睡觉，担心打扰到陈岚休息，除了张凡，其余几人都到病房外，张平拉着陈岩小声问道：“今年还去买肉吗？”
  “要，勇子跟人家的村长说好了，这个月月底，两头。”陈岩左右看了一下，“怎么，馋肉了？”
  “能不能给我留只猪腿？我在副队长这位置好几年了。”张平拧眉说道。
  陈岩了然，当即问道：“一只够吗？”
  “最好两只，再给我一个猪头和下水，这些是请兄弟们吃。”以他和陈岩的关系，没什么不能说的。
  又过去一个多小时，陈岚还在睡觉，两人本来打算等她醒了再走，可时间太晚，再不回去陈妈会担心，跟张妈和张凡几人说了一声，就先回去了。
  晚上九点钟，大门已经落锁，陈岩敲了敲门，没多会，三大爷家的老二过来开门，见是陈岩就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晚回来？”
  “小岚生了，这不，我们两口子刚从医院回来。”陈岩侧开身子，让张老二看到他身后的林晓慧。
  这个张老二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乱转，陈岩就大大方方的把事情说了。
  “小岚都生了，小子还是闺女？”张老二摸了摸衣兜，掏出一包烟，很有派头的给陈岩发烟。
  “谢谢，我不抽烟。”陈岩摆手，笑道：“是个小闺女，天不早了，我妈还在等我们的消息，我们就回了。”
  “成，这天冷的邪乎，我也回屋了。”张老二关好门，回到自己家。
  “谁呀？”三大爷探出头来问道。
  张老二到三大爷屋里烤火，淡淡的说道：“后院的陈岩两口子，说是陈岚生了，是个小丫头，爹，你老关注陈岩干嘛，现在紧要的是把叶寡妇拉下来，她在上头，我就一直没有出头之日。”
  “叶寡妇的靠山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拉她下来，要么她的靠山垮了，要么她的靠山不要她了，你觉得哪个靠谱？”三大爷斜了张老二一眼，“至于陈岩，人家毕业后就是干部，咱们大院就两个干部编，秦科长是纺织厂的，咱们挨不着，陈岩不一样，他肯定要回轧钢厂，这要是能照顾一下，咱们家日子是不是好过一些？”
  张老二撇嘴，也就是他爹这种工人才会把干部看的如此厉害，其实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连大官都抓过。
  两口子回到家里，陈妈果然还没睡觉，见他们回来了，一脸焦急的问道：“是不是小岚生了？”
  就去送个东西，结果这么晚不回来，肯定是碰上事了，而陈岚那儿不就是生孩子的事嘛。
  “对，我们去的时候，他们不在家，还是凡子的邻居告诉我们他们去医院了，小岚生了一个六斤七两的闺女，现在凡子的妈妈和平子两口子都在那。”陈岩赶紧说道。
  听到陈岚生了，陈妈抓住陈岩的胳膊，“小岚没事吧？”
  “倒是没事，就是生的时候，医生发现胎位不正，所以最后转成剖腹产了。”陈岩一直注视着陈妈，生怕她晕倒。
  好在陈岩先把母女平安的消息放前头，所以陈妈只是后怕了一下，倒是没担忧的晕过去。
  第二天，陈妈犹豫良久，还是没敢去医院，等陈岚出院了，她上张凡家看看。
  “妈，要不把小岚接回家里坐月子，咱们这房间多，主要是这书房有壁炉，比较暖和。”林晓慧见她纠结的模样，开口说道。
  陈妈摇头，“哪有出嫁的闺女在娘家坐月子的，传出去会叫人笑话张家，对小岚也不好，等周末了，三个孩子你们自己带着，我过去照顾一天。”
  小姑子不挑事的情况下，林晓慧不介意他们回娘家坐月子，可陈妈说的，好像张家会介意，回头问问小岚，她坐月子她最大。
  剖腹产比顺产多住三天，又借了板车拉回去，小小的房间挤不下太多人，陈岩帮着推到家门口就没进去。
  林晓慧问过了，陈岚哪都不去，就回她和张凡的小家坐月子，陈家是娘家，她回去坐月子不大好，张家是因为房子太小，她要是回去，还得张平两口子腾地方，思来想去，还是回自家最好。
  等看孩子的邻居们散去，林晓慧倒了一杯温水给陈岚，“喝口水休息会，过两天，他们都看过了，就不会来打扰你休息了。”
  陈岚笑笑，只觉得应付这些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们，比怀孕生孩子还要累。
  在这边待到十点钟左右，见张妈准备做饭了，林晓慧和陈岩赶紧起身离开，张妈追着出来，不高兴的说道：“这都中午了，吃了饭再回去。”
  “不用，出门前跟妈说好了回去吃，婶儿，我们下次再来。”林晓慧笑道。
  两人小跑着回家，还没进胡同，就见林志勇靠在不起眼的角落抽烟，要不是陈岩闻到烟味，还真看不到。
  “躲这抽烟做什么？”林晓慧皱了下眉，问道。
  “大哥来找我了。”
  提起林志国，林晓慧皱的眉头比林志勇还要深，“他来找你干嘛？”
  “还能干嘛，求我带他去找慧慧，说要换工作。”林志勇灭了烟头，沉吟道：“他这样胡冲乱撞的不行，我得去找慧慧说一下，要么就把这个工作收回去，要么就弄个他不能作妖的。”
  林慧慧那边的情况，他们都有些了解，就林志国这样的，他们很担心被那个杨启明拉上贼船，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成，我要跟你一块去吗？”林晓慧问道。
  “不用，两个人太显眼，我快去快回。”说着，林志勇也不回家骑车了，借了陈岩的车就去找林慧慧。
  这工作是林慧慧弄得，其实就是想叫林志国吃苦头，出口气，现在出问题了，自然要林慧慧处理。
  林志勇回来的很快，他没说林慧慧怎么处理，因为他也不知道，反正林慧慧那边，以后没事绝对不会再去。
  周末，林志勇和铁蛋去小金岙村拿肉，不巧，柱子家的媳妇生孩子，只能拉到别人家里杀猪，这一耽搁，他们回城里估计得很晚了。
  “姑，那个柱子媳妇，这都第几胎了，怎么每回来不是大着肚子就是生孩子，也忒能生了。”铁蛋感慨。
  “第五胎，谁叫她肚皮不争气，连生四个丫头片子，这胎要还是姑娘，啧啧，那可能就得借种了。”堂姑看了眼门外，小声说道。
  “借种？什么是借种？”林志勇好奇问道。
  堂姑一副他们没见过市面的模样，笑着说道：“老一辈有个偏方，说是这家一直生闺女，是因为她肚子里阴气重，容易招闺女，所以把这家媳妇送到儿子多的人家，跟那男的借种，生一个儿子出来，肚子里有了阳气，接下来就能生儿子了。”
  林志勇和铁蛋听得目瞪口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生男生女是命中注定，还阴气阳气，这个柱子家兄弟共妻就算了，还要找个外人借种，还真是不讲究。
  虽然不喜欢李娟，但是林志勇倒希望她这胎是儿子，不然可太糟践人了。
  村支书找了地方杀猪，一直等到天黑，所有的肉和下水才算弄好，林志勇拿出一些下水和肉让堂姑做了招待村支书和帮忙杀猪的人，他自己和铁蛋要赶紧回北城。
  路上碰到两拨盘查的人，因为有厂里开的采购证明，有惊无险的来到周奇的师傅，赵师傅家里。
  赵师傅这儿远没有阿友家宽敞，可阿友现在娶媳妇了，他那媳妇……总之跟他们不是一路人，现在他们一群人聚会，都不会去阿友家，要么上赵师傅这儿来，要么就在外边聊聊天。
  “嚯，这么多肉，看来我今儿有口福了。”赵师傅笑呵呵的说道。
  他住的偏，附近好些房子都塌了，也没人修，所以家里炒肉吃都没事。
  “我今儿必须吃个饱，平子，赶紧的，架锅。”周奇搓着手说道。
  其中一个猪头和一副下水得留给张平，其余的全煮了，担心不够吃，还切了一大块肉下去，满满一大锅，在场的人就是敞开肚皮吃都吃不完。
  肉好了，刚揭盖子，周奇就抢了猪鼻子，还没到碗里，就被师傅筷子敲筷子，落到了他老人家的碗里，一边吃一边哼哼道：“一点都不知道尊师重道。”
  陈岩的动作也很快，捞了两块猪蹄到林晓慧的碗里，他知道晓慧爱吃这个，然后才给自己夹。
  林晓慧端着碗到边上坐下，吃了一口，幸福的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