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他是无聊起来，一屁股坐在阴影下的台阶上，问道：“你以前在家具厂里面上班，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没上多久。”
  “被开啦？”
  “啊……是啊……”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是怎么回事？”
  “没……没啥……”
  “说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算……算错数了。”
  “算数？”
  “工资啦。”
  “切，算工资不是会计的事吗？”
  “那里没有会计，都是我算的。”
  “也真够没用的，那么点数都会算错。被开了也活该。不过还好，在我这里，不需要你算数。”
  我问道：“赵经理算吗？”
  “当然是会计算了。”
  “在哪里啊？”
  “平常不来的。”
  “为什么啊？”
  “你真想见不成？”
  我倒真的好奇起来，“是啊。”
  “我老妈。”
  我吓了一跳。
  他老妈竟然就是会计？
  好吧，那我真的被吓住了。
  王之丞得意地说：“要不然怎么说她是个人精呢？一手把持着我家的财务啊！厉害吧？不过还好，现在她不插手公司内部的事务，而且也只管着账而已。有什么支出之类的，老赵跟她打声招呼就成了。”
  他老妈还真的出乎了我的意料。看来王家能有这么大的家业，跟他老妈也有关系的。
  不过问再多也没有什么用了。
  我又转移了许题，问他：“你妹妹是捡来的？”
  “是啊。那时我还小呢，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不过她身体不好，应该也是那个王八蛋把她扔在那里的原因，毕竟天那么冷。”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我找不到别人说？又或者说我想表明一下我并不是坏人？”
  他抓了抓头，“其实我应该不算一个坏人吧？”
  “应该……还好吧……”
  不过他为什么又要在我面前表明自己是一个好人呢？
  他的心思还真的很难猜。
  “不过她死了。”
  他站起身说：“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真是见了鬼了，我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他变得有些无聊起来，来回地走上了几步。
  鬼才知道他怎么跟我这些没用的？
  老刘的速度非常快，不久就可以听到他那摩托发出来的声音，来到了我们面前停下，他又咧嘴笑了。
  我看着这摩托，一时倒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上。
  不过王之丞已经开口说道：“上啊！还等什么？”
  我低着头上了摩托坐在中间；王之丞也上了，坐在最后。老刘说道：“坐稳了。”
  发动了往前开去。
  老刘说道：“我们这次去实地考察，不知道人家让不让呢？”
  王之丞得意地说：“担个屁的心啊？这次我们是去砸死他的！”
  我问道：“你还真想把他砸过来不成？”
  “那当然！像我们这点子水平，说实话，搞养殖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要真想做大做强，还得有专门人才才行啊！养猪，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喂猪而已；但是对于他们那些专门人才来讲，那是有讲究的，比如说猪种应该选哪种；还有要防止近亲繁殖之类的。再比如说，万一猪发病了怎么办？你会打针吗？”
  我哪里会！
  王之丞说道：“再说了，猪生病了，我们总不可能去医院里面拉个医生过去给它们看病打针吧？”
  我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那怎么可能呢？
  老刘说：“也是，见过那些兽医，都不是人样的，那个厉害。”
  我问道：“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
  反正我想象不出来，老刘也说不清楚。
  来这里这么久了，其实我也没怎么在这乡下走动过，主要是没有什么朋友。
  现在这第一次跟着王之丞他们去一个陌生人的家里面考察，还真的有点新奇。
  而出了城之后不久，王之丞说道：“慢一点慢一点。”
  老刘问：“怎么了？”
  “我的地啊！”
  我转头看过去，只见这路两边还有点田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块。
  我问道：“在哪里？”
  “左边那一块嘛。看到没有，那边那块小山地，那一点点田过去，就是了。许大伟他老爸以前就是跟我争这块地的。”
  只是一处小山罢了，很矮，不过这里离城里也不算远，要真说起交通来，这里果然是非常理想的。
  王之丞问道：“你们说到底做点什么好呢？”
  老刘说道：“那是老板应该想的嘛，我只是打工的而已啊。”
  “叫你想你就想嘛。要是盖房子的话，你要是做得到，到时也分你一套。”
  “真的啊？那就盖房子。”
  “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又比如说要是做猪圈的话，也不错嘛。这跟之前的盖房子就有了不同。但是也有相同点嘛。”
  我问道：“什么不同，又有什么相同点？”
  “相同的就是都是用来住的嘛；不同的是一种是给人住的，一种是给猪住的啊！”
  我不由轻笑一声。
  还好这路都是水泥硬化的，所以行驶起来也比较安稳。风吹得有些急，所以有些睁不开眼来。我干脆就闭起了眼，感觉里面就像是在水面漂荡一样，而不是在路面上行驶。
  这车在我的感觉里面并没有往前。
  王之丞大声说：“不过下次我们上矿山，可是要走路过去的。”
  我啊了一声睁开了眼，大声问：“走路过去？”
  “当然。这次主要是时间紧迫嘛，下次就一步一步走过去，那才能忆苦思甜啊。”
  “那有多远啊？”
  “不远不远。”
  “到底多远？”
  “好像也才二三十公里吧。”
  “那么远！”
  “很远吗？重点是过程嘛。老刘啊，到时得充分发挥出你的才干才行，毕竟我们两个都不懂的。”
  我再次问：“就我们三个去吗？”
  “当然，难不成还拉上大伟？”
  拉个屁啊！重点是，我们三个人能做成什么事？再说了，我可干不了体力活。
  王之丞这家伙还得意地说：“你说，要是在山上呆个一两个月，你都可能会变成肌肉型猛女呢。”
  你才变肌肉型呢！
  老刘问：“再快点？”
  “那就再快点！”王之丞大声说。
  老刘换了档，加大油门，摩托轰然前行。
  风更加急了。
  而我们的目标也越来越近。
  不久之后，就可以看到路边竖着的牌子上面写着“牛头村”。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而在路边，也出现了一些民居，更重要的是前面一段路还可以看到在离道路不远的地方搭起的一长排瓦房；而且老远就可以闻到似乎空气里面有一股猪屎味。
  一个妇女戴着草帽挑着担子正往那排瓦房走去。
  王之丞赶紧说：“前面那里停就行了。”
  老刘依着指示停了下来，王之丞马上就扯着嗓子大叫：“大婶，我好想你啊！”
  这叫声，都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那妇女也转头看来。
  王之丞跑向了那位妇女。老刘也停好了摩托，与我一起跟过去。
  “哦……我说是谁呢！”
  大婶明显也吃了一惊。
  “大婶啊，你这是干吗？挑的只是水啊。”王之丞指着两个水桶说。
  “天气热，自来水又出了问题，所以要挑些水去猪舍里面。小伙子，倒是好久没见了。”
  想不到运气这么好，竟然一来这里就遇到了那位让王之丞念念不忘的大婶。
  她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农村妇女罢了。
  “小伙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不是来找你的吗？顺便参观参观，听说你家里正在养猪。”
  “是啊。忙呢，那……”
  “没事没事，你做你的，我在旁边看看就好。”
  王之丞倒是厚脸皮。
  大婶也不在意，挑着水往前走。
  来到了猪舍前，王之丞拿出了手机，还拍了起来。
  这里的气味可真难闻，而且还不断传出猪的轻哼声。
  猪舍被隔面一个又一个的小间，每个小间大概也就只三平米而已，一般也就是每个小间里面一两头猪而已；那猪有些比较大个的，白色的毛，粉红色的皮，看起来比较健康，不过也有一些身上长着一些斑纹；还有就是我还看到了有一小间里面一头肥大的猪妈妈带着一伙小猪，小猪倒是看起来有些可爱。
  特别是看它们耳朵轻扇，还有那条小尾巴轻轻地卷起摇晃，都有些想去抱住它们了。
  大婶放下了担子，舀起水往里面的水槽加水，又顺便还往猪身上泼了些，被泼水的猪享受得都眯起了眼，然后身上晃了晃，那圆滚滚的身体像是滚筒一样来回晃了晃，飞溅起一些水珠。
  王之丞说道：“不错不错，看起来规模还成嘛。”
  大婶说道：“小打小闹而已。我儿子正在前边呢。”
  “那得见识见识，取取经啊。”
  大婶继续舀水。
  不过前边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猪叫声，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妈啊，快来帮忙，压不住！”
  王之丞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婶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快步过去，说道：“打针呢。”
  王之丞搓着手说：“那更得好好看看了！”他把手机交到了我的手里，“一定要拍好。”
  我们赶紧快步跟过去。
  一个小间的门口，正显现出一个男人的屁股来，猪叫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而且此时旁边的猪舍也传出了猪叫声。看来那些猪也是有从众心理的。
  大婶正赶过去呢，谁知道这时那人却往旁边闪了一下，一头猪顿时从里面冲了出来，它急跑了几步，长鼻子呼呼出了粗气，然后竟然又安静了下来，啃起了地上的青草来。
  一个男人从里面灰头土脸地出来，一手还拿着一个大号的注射器，骂道：“这头死猪力气太大了！”
  那注射器可不是盖的，光是那针头就够吓人了。
  王之丞哈哈笑道：“蠢猪果然就是蠢猪啊，现在它怎么不跑？”
  那人白了王之丞一眼，说：“它能跑哪里去？猪不就是这样吗？你们是谁？”
  “我们啊？大婶的朋友，来这里看看她的。应该拿这头猪怎么办？”
  那人说道：“没事，把它压住，打上一针就好了，它拉肚子，看看这两天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差点笑出声来。还瘦？看看它那一身肥肉。这怎么是瘦呢？
  不过它是猪，跟我们人是不一样的。
  王之丞说道：“好家伙，看这家伙也是一百斤以上吧？”
  老刘说道：“应该有一百七八了。”
  “这么重？”
  “没看到它那么长？”
  确实，这猪很长。
  它倒是闲庭阔步，啃着地上的青草，好像把刚才的事全都忘了。
  大婶的儿子手里拿着注射器，另一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时他与大婶两人竟然向那头猪包抄过去。
  再然后，大婶猛然上去要抓住它；却不料猪身比较滑，猪受惊之下往前冲了两步，大婶摔倒在地。
  那头猪却又像没事猪一样，继续啃起了青草。
  它的鼻子果然厉害，竟然连泥土都拱了起来。
  王之丞放下了手中的伞，说道：“老刘，上！”
  老刘咧嘴笑了笑，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他可真不是盖的，竟然一冲上去就抓住了一条猪的后腿，那猪拼命挣扎，不过哪里逃得了？
  王之丞哈哈大笑，冲上前去，就抓另一条猪后腿。
  这两个家伙一人提着一条后腿，那猪就两条前腿在那里爬，根本就逃不脱。
  大婶的儿子身手也相当快，一针就往猪屁股上扎了下去，然后快速地推动注射器，一管还没有注射完，就狠狠地抽了出来，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而已。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呼出一口气，说道：“行了，把它放回猪舍里面就行了。”
  王之丞说道：“这个也太快了吧？”
  “不快不行啊。这是猪，又不是人。”
  这倒是实话。
  老刘和王之丞拉着猪进入了猪舍里面，然后退了出来，关上了门。
  大婶这时才爬起来，说道：“倒是麻烦你们了。”
  王之丞笑道：“没事没事，我们这不也是来这里学习的嘛。”
  老刘说道：“看来这养猪，还真是一门学问呢。”
  “这不废话吗？像你以前那种养法，是搞不出经济效益的。也只有这样的养法，那才成。”
  大婶的儿子擦了擦手，掏出烟来发。王之丞摇了摇手，老刘倒是接过了，叼在了嘴里。
  大婶在旁边问：“小伙子，倒是不知道你做什么的呢。”
  “我？做生意的，最近忽然想搞点养殖，打听到你家里正在养猪，所以这就过来了，谈谈合作嘛。”
  她儿子吃了一惊，问：“怎么合作？”
  “就是我出钱嘛，你出力，要不然的话，你提供技术也行，反正都看你自己了。而且我们现在想养的也不是这种白花猪，而是野猪。”
  那人说道：“野猪不好养啊，猪苗不好到手，而且卫生检疫比这个还麻烦。”
  “那些破事，我都已经叫人搞定了，主要就是人手问题嘛。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搞过这个行业，所以就想请你这个专门人才出马了。”
  “问题是我这里还有几十头猪，都快出栏了。”
  “要不然……我全买下来？不过现在猪舍也还在建，主要就是人手问题。再不然的话，你这些猪也并入进来嘛。反正给你股份加工资，做大做强嘛！”
  那人点点头说：“杂种猪，倒是可以考虑的。”
  王之丞笑道：“就是嘛。王之丞。”他伸出了手。
  那人也伸手跟他握了握，说：“肖满生……你不会是王老板的儿子吧？”
  我有点吃惊，这王之丞做生意就是这样的吗？
  三言两语就搞定了一笔生意？
  这也太简单了吧？
  “我老爸是飞扬。”
  “大老板啊。怎么忽然有兴趣搞起这行了？”肖满生问道。
  “这不是没事干嘛。再说了，你母亲的汤皮我可是相当满意啊。都好久没吃到了。所以这次一来是想谈一下合作的事情，二来呢，也是来学习一下怎么解决早餐问题嘛！”他回头对我说，“小心啊，你得好好拜师学习一下，以后我的早餐就着落到你的头上了！”
  我以后还得给他提供早餐不成？
  王之丞说道：“这个必须学会。大婶啊，你还得好好教教她，她脑子比较笨，恐怕学起来不快。”
  大婶笑着说道：“这是你老婆吧？看衣服就看出来了，这应该是情侣装吧？”
  我赶紧说：“哪里是情侣装！”
  肖满生说：“情侣装，没毛病。那就屋里谈，在这里说话不算个事，一股猪屎味。”
  王之丞拿了一个豆巴，咬了一口，说道：“合同的话，我会叫老赵准备好的，就是分成问题，这得商量一下。”
  现在我们已经在肖满生的家里。大婶倒是热情，毕竟她也是做过小生意的，自然看得出现在是她儿子的一个机会。
  所以就好酒好吃的招待我们。
  要说这大婶也是个厉害的人，温了一壶她自己酿的米酒，又端出了她自己炸的豆巴。
  这倒让王之丞份外惊喜。
  肖满生抽着烟问：“你想投多少？”
  “这要看你想做多大嘛。主要做事的就是你嘛。当然，现在也已经找到了三个人，他们那三个脑子有点问题，比较笨，所以的事都是你拿主意的。”
  肖满生哦了一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