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作者:日日复日日      更新:2021-01-13 06:56      字数:4154
  你这样真的让人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啊。
  俞乔退后两步,心里还是有些警惕,问道:“你、你没事吧?我以为你……”想杀我。
  不,不是以为,姬长离刚刚分明是对她动了杀心的。
  姬长离缓慢抬手擦去嘴角鲜血,只不过他手上也是血,直蹭得下颌上一片血痕,他脸色阴沉地扯掉身上的破衣烂衫。
  俞乔呆呆看着,快哭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气爆衣,她的剑气为什么这么不正经?
  画影剑嗡一声,它不是,它没有,它是把正直的好剑。
  姬长离的身体半隐半现进阴影中,锁骨上的剑伤鲜艳刺目,说道:“叫人打水来。”
  “好好好。”俞乔心虚点头,拔腿往门外跑。
  姬长离的声音从她身后幽幽传来,“你敢逃,我就杀了彤兽和小鸟,把谢留大卸八块。”
  俞乔:“……”不敢逃不敢逃。
  侍从们之前被雪姬遣走,都在院外候着,这些侍从只是普通人,并不知道那个时候踏进这座院子的人,并不是夏侯衍。
  后来姬长离急匆匆赶来,也是一阵风卷过,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
  雪姬离开时,满心要去找夏侯衍给他快乐,出门的时候,一阵风就飘走,她们自然也瞧不见。
  这院子里人来人去,热闹都是别人的,侍从们浑然不觉,只觉得今夜的风格外大,一阵一阵的,刮来刮去。
  等候的侍从见新娘子衣衫不整地跑出来要热水,脸上表情都有些微妙。
  热水是早就备好了的,不消片刻,侍从便将水灌满净房的浴池,侍女端着沐浴用品,恭敬道:“夫人,洗澡水已经备好了,奴婢们伺候您和城主沐浴。”
  俞乔下意识往内间看了一眼,说道:“不用了,我伺候城主就好了,你们下去吧。”
  侍女顺从地放下东西,恭敬退出门去。
  修仙中人耳力非常,只听那两人边走边小声笑道:“真想不到,洞房花烛夜,咱们城主下不来床,新夫人反倒活蹦乱跳的。”
  “足以见得新夫人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闺房绝技傍身,要不然城主独宠雪姬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日内移情别恋。”
  “说的也是,新夫人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的俞乔看着内间下不来床的姬长离,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第31章 原来恋爱脑魔尊的人设,……
  “你在这里, 那雪姬若是找不到夏侯衍,他肯定会回来的。”俞乔说道。。
  姬长离瞥她一眼,“我在这里, 她自然会在别处找到真的夏侯衍。”
  “你不怕他们一碰头, 让雪姬发现你鸠占鹊巢了?”
  姬长离神态自若,轻蔑地一笑, “就凭他?”
  俞乔:“……”
  好吧, 还是你厉害。
  但是,看不到雪姬给大魔头快乐,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失望呢。
  姬长离赤着脚往净房走, 血染上地面, 不消片刻, 就会化作一缕淡薄的黑气消弭于无形。
  他泡进浴池里, 浴池中的水转眼就变成红色, 然后红色越来越淡, 水面上氤氲的水汽被染成灰薄黑雾,升腾而上, 隐匿入空中, 消散至天地间。
  俞乔好奇地伸手撩动, 湿润润的黑雾在指间缭绕。
  姬长离说道:“是魔气。”
  俞乔心里早就猜到了,所以并不惊讶, 姬长离的魔气与浊气之中的妖魔气不同,他的魔气更为纯正,能被无瑕魂火点燃。
  不受伤还好, 魂火只能烧一烧身外的魔气,伤不到他的根本。
  若是受了伤,哪怕只有一点小伤口, 鲜血溢出化为魔气,再碰上无瑕魂火,魂火就会顺着他的伤口钻入身体里,将他浑身鲜血焚烧殆尽。
  《上邪》小说中最后一战,秦无念和沈依溪就是以这种方式战胜大魔头,将他重新扔下深渊的。
  这一战也算是全本书的最后一个大高潮,俞乔至今都还记得一些片段。
  书里是这样说的,天上浓云如海,脚下尸横遍野,仙门修士几乎折损泰半,才将魔尊姬长离逼至漭荡深渊上空。
  由十二名化神期修士布下的诛魔大阵悬于半空,几乎将天地切分成两半,姬长离被锁在阵法当中,玄黑魔气如墨一般流淌在阵法之上。
  看似穷途末路,可实际上根本没人伤得了他。
  僵持到最后,是沈依溪独自一人来到诛魔阵上,当着他的面,点燃自己的神魂,无瑕魂火的火光白得刺目,姬长离原本从容不迫的表情一点点崩溃,双目赤红,几乎淌下血泪,眼神里溢满痛苦之色,哀求道:“不要,溪儿,快住手,你会死的!”
  对,就是这样,大魔头不是怕魂火,而是怕女主会受伤。
  沈依溪一身白纱,魂火的光在这黑云浓雾中,那么地耀眼。
  再具体的,俞乔想不起来,总之就是女主燃烧自己魂魄痛不欲生,魔尊看着女主这般燃烧自己魂魄也要杀他,觉得痛不欲生,男主秦无念在地面上看着那一抹魂光,也觉得痛不欲生,还有男二、男三,各路配角一边感动一边痛不欲生。
  看书的俞乔一边发出“这也行”的感叹,一边也跟着痛不欲生。
  最后是姬长离主动伸手握住沈依溪的剑,在手心划开一道伤口,鲜血溢出化为魔气,沈依溪的魂火顺着伤口烧去。
  姬长离浑身浴火,看着沈依溪为他落下的一滴伤心梨花泪,好不快活,大笑着跌入深渊。
  绝美爱情,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当时评论区,官配cp党和反派邪.教cp党撕得昏天暗地,俞乔夹在一众真情实感的评论中,留下一句:魔头好傻逼。
  如今想来,姬长离明明在朱雀塔中亲眼见着琼华将无暇之魂塞入沈依溪体内,那想来他一直都知道女主的魂火可以伤到他。
  后面还追着沈依溪强取豪夺,将人掳到魔域,非要跟人谈恋爱,这纯粹就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原来恋爱脑魔尊的人设,从一开始就立好了!
  “你在想什么?”好傻逼的魔头忽然开口问道。
  “嗯?”俞乔回过神来,眼神飘忽,“没、没什么,就没事随便乱想想。”
  她刚刚才经历过来自大魔头的死亡威胁,俞乔现在可没有勇气劝说他以后离沈依溪远一点。
  再说了,大魔头死不死的,和她这个炮灰女配有什么关系呢,她一个外来人员,无亲无故,要在这个仙侠世界里活下去,那可太难了,好不容易逃开剧情,还是不要再卷入其中的好。
  姬长离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若是换了旁人,敢用这种充满怜悯同情,有些时候甚至还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他半天,此刻尸体早就硬了。
  俞乔被他看得压力山大,不得不含糊其辞地回道:“只是忽然想起一句俗语,色字头上一把刀。”
  姬长离眼中露出一点疑惑,随即睫毛微微一颤,露出几分了然之色。
  辅助程序还真是为她量身定做。
  俞乔浑然不知姬长离已经架起了有色眼镜看她,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暗示道:“这句话看似普通,细细想来,定然是前人在这上面尝到了不少苦头,才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我们后人就该吸取教训,在冲动的时候,多想想这句话,或许就能活得更长久些。”
  姬长离神色复杂,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现在很冲动么?”
  俞乔茫然,在他直白的目光下,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她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飘去,又飞快转回来,撇开眼,疯狂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可冷静了,我不冲动,一点都不冲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着您冲动,您尽管放心。”
  再说了,大魔头现在浑身是伤,冒着新鲜的黑气,几乎被挡得严严实实,是在晋江市裸.奔都不会被屏蔽的水平,她冲动啥?冲个寂寞。
  姬长离原本和缓的脸色,瞬间黑得堪比他周身的魔气。
  系统修复完毕,一来就听到这等诛心之言,第一次对自己的宿主产生了一丝丝同情,飘到他身旁宽慰他道:“宿主别信她,乔乔口是心非,她以后可冲动了。”
  哗啦一声。
  姬长离黑着脸,从水里起身,抬手一抓,屏风上衣袍凌空飞来,在俞乔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披着衣袍往外走去,冷冰冰地命令道:“上药。”
  俞乔:“……”啧,忠言逆耳啊。
  她擦一把被溅了满脸的洗澡水,听话地跟在他身后而去。
  这一夜折腾,等处理停当,外面天光已经破晓,他们不唤人进来伺候,侍从们便半步都不敢踏进院中。
  姬长离也不用避着旁人,只在侍女进来清扫、送膳等时候,才会藏入阴影中躲一躲,平时他就这么大咧咧地敞着松垮垮的长衫,露着胸膛上的剑痕。
  大魔头轻易不受伤,受了伤便愈合得特别缓慢,那伤口外翻,内里还带着红。
  俞乔每每目光扫见,都觉得疼,一来二去,心里竟产生了一点点愧疚。
  她深觉着,姬长离这厮,就是故意卖惨给她看的。
  “我们在这院子里都呆了三天了,还不能出去吗?”俞乔浑身都快长蘑菇了。
  姬长离披散长发,衣冠很不整地倚在软塌上翻阅一卷账簿,他左手边已经垒着一摞,右手边还有更高的一摞没看,这还仅仅只是近一年的账簿。
  无方城如此奢靡,一点都不为过,无方城的库存之多,让姬长离都不由得怀疑,夏侯衍是不是仓鼠成了精。
  在外面风暴四起,各城各派都封城闭户吃存粮的情况下,只有无方依然是昼夜不休的销金窟。
  他不仅看账簿,还看政务,看税收民簿,一个合格的城主该做的,他都做,踏入无方城短短半月,他就几乎将夏侯衍的产业掌握了七七八八。
  俞乔也翻过几本,翻一翻的,就翻睡着了,简直是催眠神器,她就不大动那堆本子了。
  姬长离心不在焉地回道:“夏侯衍还在雪姬的床榻上快乐,我自然也没办法露面。”
  俞乔精神一振,一双杏子眼里闪着亮光,不敢置信道:“这……三天了呀。”雪姬大兄弟,你也太能了吧。
  姬长离抬眸看她一眼,嘲讽道:“还不是你教得好。”
  俞乔谦虚道:“哪里哪里,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个真不是我的功劳,不敢当。”
  姬长离嘴角抿了一下,还是没压住笑意,“我瞧着你挺骄傲。”
  俞乔干咳几声,眼睛眨了眨,捻糕点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你看得见?”这偷窥人家,不大好吧。
  说起来,当日在太珩派也是,他全程隐没在黑暗中看完朱雀塔倒,大魔头在偷窥一道上,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心理不大健康的样子。
  姬长离被她的眼神看得无语,皱眉道:“只是能从魂花上知道情绪波动。”
  俞乔察言观色,趁着他没生气前,赶紧转移话题,“你既不要我为你掌控妖兽,那要如何消除雪姬的妖印?”
  姬长离神色漠然:“她心态崩溃,妖印自然便会解。”
  俞乔:“……”好家伙,大魔头又要开始诛心了。
  “那我要做什么?”
  “随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