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用，一天时间我自己来足够了，让他到点回来吃饭就行。对了，晚上你们也过来，尝尝我的手艺，顺便帮着上个菜什么的。”
  主要是喊他们吃饭，但童语忻怕不这么说两人不肯来。
  这几天两个警卫员忙进忙出的，给自己帮了不少忙，年纪又小，都是二十出头，童语忻也乐意拿他们当弟弟待。
  两个人中高飞憨厚不多想，童语忻说什么就是什么，李骏宏相对聪明些，主要是更懂得人情世故，但即便猜到了也不能明着婉拒，倒不如像高飞那样，纯当过来帮忙。
  上午把其他家务做完后，童语忻开始备菜，像饭店里那样将每道菜要用的食材洗好切好放在一起，这样能在煮菜时最大限度的节约时间。
  另外肉食得赶紧做，煮好后盛出来先放冰箱。家里只有两口灶，再加一个移动蜂窝炉，炉子还是问邻居李萍借用的。
  “语忻。”
  说曹操，曹操到。李萍探着头进屋，看到屋里一溜边摆的食材，啧啧称奇。
  “呀，准备这么些呢？大饭店也没这排场。”
  话是夸张了，不过厨房餐厅里摆的满满当当，看上去确实很惊人。
  童语忻将焯好水的鸭肉捞起来备用，又将沾着浮沫的铁锅拿去水池边洗干净，接着焯大棒骨。
  “都是群能吃的主，准备少了万一不够吃就闹笑话了，所以宁多勿少。”
  “这么多光你一个人整治啊，没想到你看起来娇滴滴的那么能干。”
  李萍有件事一直没跟童语忻说，就是她刚来那天，白衣长裙，黑发及腰，下车一样行李不拿就提了个粉色小皮包，卓营长爬上爬下好几次才把东西搬到楼上，她愣是只看不动。
  有懂的家属说那巴掌大的皮包是什么名牌的，几千块，腕上戴的手镯镶钻的，更贵。都在背后议论说她指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只知道花钱享受的败家精，不懂卓营长一表人才怎么娶了这种媳妇。
  事实证明人家只是长的娇，干活可利索着呢。
  “看萍姐你说的，会做饭就算能干啦？那咱们院里的嫂子各个都比我能干。”
  李萍也是个闲不住的主，看童语忻忙的晕头转向，主动开口要帮忙。
  “要不我给你搭把手，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
  李萍的日子还是很不错的，只有她自己带着儿子过来随军，不用种地，也没有公公婆婆七大姑八大姨需要应付。
  白天丈夫去部队，孩子去学校傍晚回来，除了煮早晚两顿饭，其他时间随她安排。
  童语忻有些犹豫，主要是李萍的丈夫周勇并不在今晚的受邀之列，他跟卓郢江不是一个系统的，那接受李萍的帮忙就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提了出来，直接拒绝也不合适，说实话，童语忻还挺怕李萍一直在这待着的。今天的菜品众多，她要集中精神免得出错，李萍在少不了各种说话应酬，于是很不客气的安排了个“好差事”。
  “萍姐就是热心，既然这样那你就帮我把那两块肉剁碎吧，刚好我还担心来不及做肉丸呢。”
  李萍还真不嫌累，拿起肉就放在案板上开剁，顿时肉糜横飞，动静忒大，“坏处”是忙得很，没时间闲聊了。
  下午高飞先过来准备帮忙，看童语忻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小伙子像是犯了错似的手足无措，一个劲的抱歉自己来晚了。
  “没有，米饭还没煮，牛肉冷盘还没切，那这些就交给你了？”
  高飞忙点头答应。
  这会李萍已经回去了，得赶在儿子周聪放学前做晚饭，童语忻也没让她白忙活，在煮好的荤菜里挑了几样用小碗盛给她，李萍也没瞎客气，大大方方端走，说明天再把碗送来。
  童语忻跟高飞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知道他家是西北农村的，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每个月的津贴只给自己留十块，剩下的全打回去给父母攒着盖房。
  两个哥哥都结了婚，大哥前年还生了小侄子，家里四间屋早就住不下，小妹十八了还跟父母一个屋。
  童语忻唏嘘了一阵，再一次庆幸自己的好运气，不用经受生活无休止的磨难，如果她不是穿到原主身上，而是个农村姑娘，那她现在最愁的肯定就是如何赚钱以及如何填饱肚子了。
  傍晚时分卓郢江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回来，都是跟他认识很多年的营长、指导员、连长和其中几位的夫人。
  众人看到童语忻再看到满满当当一圆桌的菜，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蹦，听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赶紧坐，都是随便准备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跟卓郢江关系最好的郭钊时再次拍着卓郢江的肩道，“弟妹真是太谦虚，你小子可以啊，难怪现在不乐意吃食堂，一到点儿就往家跑，感情一个人开小灶吃独食呢。”
  郭钊时的妻子李思楠长相温婉可亲，戴了个眼睛很斯文，看到丈夫又在跟卓郢江斗嘴，很是无奈，睨了丈夫眼后帮童语忻给大家泡茶，另两位军嫂也跟着一起行动。
  “小童今年多大啊，看着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卓郢江是一群营长里最小的，童语忻还比他小两岁，自然也是这群军嫂里最小的，像李思楠已经三十二了，在军区中学当语文老师。
  “我今年二十四。”
  “真年轻，我们都三字开头了。”
  “老方说卓营长结了婚后整天乐呵呵的跟中彩票一样，今天见了小童就知道卓营长为什么乐了，谁娶这么漂亮的媳妇不乐呵啊，换我我也乐。”
  “人家新婚燕尔最是甜腻的时候，那老方刚结婚的时候不也乐呵呵的。”
  聊着聊着童语忻就接收到了不少信息，比如徐政委的妻子四十多了，身体也不大好，平时很少跟大家聚在一起，比如吕营长的妻子是首都人，性格有些傲慢，不大合群，比如郭营长方营长几个不住家属院，都拿了住房补贴后买的商品房，难怪平时在大院里没见过他们。
  这晚宴客，宾主尽欢，童语忻也算打响了家属院的第一枪。除了娇气、好打扮、乱花钱这些已经传遍了的名声外，好歹增加了几个正面的，比如擅长厨艺，热情大方等。
  不过她本人倒不怎么在乎这些，毕竟跟那些人也没太多接触，顶多路上偶尔碰到一两次，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想说什么就去说吧，自己过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第7章
  周末卓郢江有半天休息，两人打算去趟市里。
  住了几天对整个屋子已经有了大致了解，童语忻准备按照两人的生活习惯添置家具，连尺寸都让卓郢江量好了。
  谁知道出发前突然接到了童母李惠蓉的电话，问他们哪天有空回娘家吃饭，亲戚们都等着见新女婿呢。
  童语忻还在犹豫，对她而言见童家人绝没有买家具重要，但卓郢江对她的心理状态一无所知，反倒体谅她离家远嫁，思念父母，站在她的角度做了决定。
  “那就今天吧，家具我们可以改天再去选，现在出发三四点能到。”
  童语忻：……
  她刚想用买家具的理由回拒，队友竟然拖了后腿。
  电话另一端，李惠蓉听到了女婿的话，声音立刻扬了起来。
  “你们今天就回来？那可太好了，我赶紧打电话给你爸，让他定饭店去，还有你舅舅姨妈姑姑叔叔，刚好今天周末，大伙儿都有空。”
  李惠蓉得偿所愿后也无心再跟女儿通电话，接下来有一堆事情等着安排。
  “那就先挂吧，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在家等着你们。”
  在“嘟嘟嘟”的忙音中，童语忻深吸一口气，笑着转身看向卓郢江。
  “那就走吧，早去早回。”
  路上，童语忻比往常沉默一些，想着要怎么对待童家人既不惹人生疑又能不让自己膈应。
  要知道童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是嫌贫爱富、贪慕虚荣、曲意逢迎的水蛭，只要被沾上准要被吸血，原主就是最好的例子。
  矛盾的是，原主是心甘情愿被吸，可童语忻不乐意啊。
  如果说原主父母生活困难，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不管不顾显得凉薄，可事实上，原主父母作为国企职工，每月工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退休了有退休金，生病有医疗保险，闲着逛逛街打打牌，每个月出去旅行一次都不成问题。
  原主的那些亲戚，也都是好手好脚身体健康的，只要沉下心来工作赚钱哪愁没有好日子，何必总想着拉关系、走捷径，没事还背后捅几刀，刀刀见血。
  卓郢江之前跟原主一家接触不多，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谁让那些人都是些惯会伪装的茶艺大师，而原主即便知道亲戚哪里不好，也因为偏心娘家，从不在丈夫面前说自家人的半句是非。
  看她沉默不语，卓郢江握着她的手关心问，“是困了还是晕车，怎么都不说话？”
  “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
  卓郢江“嗯”地一声好奇道，“想什么呢，好像还挺为难的样子。”
  童语忻心念一动想，既然卓郢江不知道童家的情况那就直接告诉他，反正自己又不想为童家谋求什么，对童家釜底抽薪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以男人的品性，也绝不会因为厌恶童家而对她心生芥蒂。
  “听我妈的意思，今天回去家里的亲戚基本上都来齐了，有些事我得提前跟你说。如果有人求着你办事，但凡有一点为难的都别答应。”
  卓郢江意外的转头看了她一眼，问，“是家里跟你提了什么？说说看，能办的我肯定不会推诿。”
  童语忻气结，这男人，当自己说这话是故意考验他呢？
  “没跟你开玩笑。”童语忻摆出了一副格外认真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说，“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算得上小康，只要踏实过日子就不会差。但家里的亲戚不这么想，古板地认为我是女孩子，不能给父母传承香火，时不时上门找各种理由讨要，借的钱从来不还，认定我拿他们没办法。”
  “这些事我之前是不想说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结婚了大家能接触的机会不多，谁知道这阵子趁我不在给我父母洗脑了，就是看我嫁给你有利可图，想从你身上讨好处呢，你要是什么都答应不就成了大怨种？而且这种事但凡开了头就再没有消停的时候。”
  “竟然还有这种事？”
  童语忻一番话，把卓郢江之前对童家亲戚的好印象掉了个底朝天，连岳父岳母那里都有些埋怨。
  为人父母该为子女遮风挡雨，怎么能偏听偏信他人的话对子女不利，明显不是多睿智合格的父母。
  带着转变后的印象再去回想果然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注意过的细节。比如仅有的几次会面总有不同的亲戚在场，话题也总往经济和社会关系上转移，且过分热情。
  “放心，以后除了你说的话，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听。”
  他起初的想法是，如果媳妇的亲戚开口有事相求，只是小事的话看在自家媳妇的面上能帮的自然要帮，既然事实是这样就算了，以后除非媳妇开口吩咐，绝不轻易答允任何。
  得到承诺的童语忻满足地听起了广播里的流行歌曲，还摇头摆手地跟着唱。
  “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心情随风轻摆。潮起的期待，潮落的无奈，眉头就皱了起来……”
  卓郢江平时从不听流行歌曲，觉得那些都是靡靡之音，不如军歌来得豪迈大气，但媳妇唱的他很爱听，还敏感地感受到了媳妇情绪中淡淡的忧愁。
  不知道这种情绪来自哪里，是因为这首悲伤的情歌还是不喜即将面对的那一群人。
  童家的房子是十多年前单位分的福利房，两房两厅九十多平，虽然面积不大，一家三口住倒是够了。
  前几年隔壁邻居搬家着急卖房，李惠蓉以低于市场两成的价格买下，两户打通后又重新装修了一番，面积翻倍，舒适度也直线上升，因此今天即便二三十个亲戚上门做客也不显得拥挤。
  车子停在公寓楼前后卓郢江先下车，从后备箱里提出几盒礼品，特意去商场买的烟酒茶叶阿胶之类。
  两人刚走到公寓楼下，就听见有人在上方喊她的名字，童语忻抬头一看，三楼窗口站了好几个，中间那个笑靥如花穿着旗袍的正是原主母亲李惠蓉。
  年近半百保养得宜，原主的美貌正是出自于她。
  两人进门就被团团围上，一路亲热地拉着他们到了客厅。
  “哎呦，你看这小两口多登对啊，跟拍电视剧的明星一样，还没见过张这么好的一对儿。”
  “忻忻啊，你妈整天盼，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忻忻结了婚气色比之前还好，说明跟郢江一起日子舒心着呢。”
  “那可不，郢江多一表人才啊，天天看着心情都好。”
  “不光长的俊，年纪轻轻就是少校了，前途不可限量。”
  这时候原主两个姨妈一人端了碗果子茶来，茶几上还有糖果糕点水果之类，喜庆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