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之二
作者:
怜梦 更新:2024-05-14 21:25 字数:6233
弹指之间,夕阳已完全落到山的另一边,晚风依旧,凉爽无比。
即使是王上也无法阻止时间的流逝,刚刚美丽的彩霞在转眼间已消失无踪,换来的只是一大片无止尽的黑夜,浩瀚的苍穹中只剩下稀疏的星星点缀,散发银色光芒的月亮被云朵遮住,露出朦胧的身影。
晚宴已开始,冬殷的重要大臣们纷纷入座,本该是快乐气氛的宴会,不知怎么搞得,竟显得严肃,原因是坐在主座的王上从宴会开始到现在脸都是臭的,令所有人不敢擅自发言以及动桌上的酒菜。
说起来也真奇怪,1般而言,不管是什么宴会大部分都会请一些助兴的人来,但今晚,除了来来回回端着食物的仕女外,就是没看见任何製造娱乐的人,宴会的正中央也就显得冷清多了。
「王爷,你不觉得今晚的晚宴有点儿怪异吗?似乎少了点娱乐。」冥偷偷的对落冬凡咬耳朵,说出他的疑问。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说这是为了欢迎他们而举办的晚宴,怎们搞得好像要为某人送终似的,每个人都不苟言笑,怪可怕的,莫非这也是冬殷的风俗习惯!?
「你就不要一直乱猜测,咱们静观其变。」表面上是这么镇定,但其实落冬凡也正在疑惑着。看伊南的表情,似乎是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发生,但又看看婉嫣一副兴灾乐祸的笑脸,这对父女还真是矛盾。
「婉嫣,你说寻鬱那小子会来吗?」光明正大的凑到婉嫣耳边,伊南小声的问道。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丢面子,看来今日是註定要丢脸了。
拿起酒杯,伊南喝着闷酒,心里祈祷着。寻鬱啊寻鬱,虽然朕没给你好脸色看,但平日也待你不薄,该给你吃穿用的,一样也不少,希望你今日可别让朕丢脸了。
「父王,尽管放心吧,依我对寻鬱的了解,他一定会过来的,只是──」只是寻鬱一定也猜到那些舞孃会集体拉肚子都是我害的,现在应该在餵她们吃药草吧。顽皮的笑了笑,婉嫣丝毫没被伊南的愁眉苦脸给影响,反倒微笑着看着大门,等待寻鬱的出现。
「只是什么?」着急的问婉嫣,但婉嫣只是一直傻笑的看着大门,一点也不理会身为父亲的他。
这孩子……到底是被我宠出来的还是被带坏的!?伊南捫心自问。
錚──錚錚──
不知何时,一大群穿着稍稍朴素的舞孃们突然出现,伴随着古箏的声音,翩翩起舞,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舞孃的脸个个都苍白的吓人。
还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伊南看了看坐在角落旁弹着古箏的寻鬱,终于放心的畅快饮酒。
大臣们看王上终于露出笑容,这才开始彼此交谈、吃着桌上的佳餚,宴会的气氛逐渐炒热。只是,伊南还带有点疑问。为何小李子说那些舞孃吃坏肚子无法来了,结果现在还完好如初的跳着舞?
「父王,您就别想那么多了,今晚的宴会一定会很好玩。」像是知道伊南在想什么,婉嫣赶紧转移父王对那群舞孃的注意。
说真的,她也没想到那些舞孃还有办法来,是她的泻药加太少,还是寻鬱的药草太惊人?以后一定要把量加重!婉嫣眨了眨眼睛,心里又在想一些诡计。
落冬凡闭起双眼,细细聆听着轻快的琴声。光用听的就让人无比动容与佩服,此人琴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知长相如何?
张开双眼,落冬凡快速的巡视四周,终于在较阴暗且隐密的地方发现弹琴的人。
是他!当看清那人长相后,落冬凡大吃一惊,那人竟是稍早前在莫勒森林甩他巴掌的少年。那人凌乱的长发早以梳洗整齐,身上还是穿着轻薄的白衣,他那特殊的蓝色双眸还是一样令人无法克制的盯着看。
没想到又能再次遇见他。
落冬凡感觉有一股怪异的感觉逐渐在他心头扩散开来,无法控制心中那股欣喜的衝动。
「王爷,那弹琴的人不就是在森林中遇见的那位吗?你看看,他光只是把头发梳整齐而已,就如此动人了,如果再精心打扮的话,定会是个大美人……王爷?」一旁的冥兴奋的说着,但迟迟都没听见落冬凡的回应,疑惑的转头看看,却惊讶的发现,他的主子向着了魔般一直猛盯着那男子看,灼热的视线就这样非常明显的落在弹琴的男子身上,久久不曾离去。
满意的看着大家对寻鬱的琴技感到讶异,婉嫣突然灵光乍现,一个想法又油然而生。
就让各位为之惊讶吧。她心想着。「换我来吧,寻鬱。」优雅的站起身,婉嫣走到寻鬱身旁,拿出两把精细的扇子,轻声说着。
就让大家看看咱们俩的默契吧。眨眨眼睛,婉嫣用眼神示意着。
不发一语,默默的接过扇子,寻鬱用微笑回覆婉嫣。就让他们大吃一惊吧。
寻鬱?这就是他的名字?还真的是人如其名,神秘又摸不清。落冬凡看着站起身的寻鬱以及准备弹琴的婉嫣。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
拿起扇子走到舞孃们的正中央,寻鬱优雅的仰着头,白皙的双手举得高高的,像是在祷告般,闭上美丽的双眼,摆着姿势,一动也不动,等待着婉嫣的音乐。
錚錚──錚──錚錚──
有别于上首轻快的乐曲,这次的乐曲显得疯狂,节奏虽快,却一点也不伤曲子中蕴含的雅致。虽然婉嫣的琴技尚比不上寻鬱,但其造诣却也远远超越在场的每个人。
几乎就在琴声出现的那一剎那,寻鬱随后全身舞动起来,就像是身体、心志早已与音乐合而唯一。微笑、肢体舞动不是眾人想像中的僵硬,相反的,他柔中带刚,每个小细节都是仔细修饰出来的结果,而一旁的舞孃们早在寻鬱摆好姿势时就退到一边,对于寻鬱精湛的舞技与琴技,她们自叹不如。
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那没事先串通过的惊人默契?
寻鬱的1抬手一投足都恰恰好在节拍上,而婉嫣的曲子就像是拥有灵魂一般,时而轻狂时而柔顺,就像是用声音来与寻鬱共舞一般。
这么有默契的两人所搭配的组合,不仅仅是超凡的琴技与舞技,感情的融入更是让人无比动容。
一曲终了,馀音繚绕,婉嫣面带微笑站起身来,走到因跳得卖力而满头大汗的寻鬱身旁,两人朝着会中所有的人鞠躬,然后缓缓入座。
「好!好!」
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已带有三分醉意的伊南在欣赏完表演后,高兴的大声说着。话才刚说完,所有大臣也纷纷叫好,会中的气氛已达到最高点。
「这次和公主合作得非常好,你真的是太多才多艺了,寻鬱。」魏翔砚对着刚坐到自己身旁的寻鬱,高兴的称讚着。
不愧是自己儿子喜欢的人,果然不凡。
「谢谢乾爹的称讚。乾爹,寻鬱有一事想问问。」自小到大,待他最好的除了婉嫣和冉翔外,就属这魏翔砚了。
这人是冉翔的父亲,朝廷中重要的大臣,但他对寻鬱从不摆脸色,总是慈祥的笑着,就像是他另一个父亲,而翔砚也非常高兴寻鬱开口叫他一声乾爹,两人的感情就像是亲生父子一样深。
「一定又是问冉翔的事吧,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么猴急。放心,王上已经下旨让冉翔回来了,再过不久,我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就会把我最疼爱的乾儿子娶回家,到时,你就能光明正大的叫我一声爹了!」对于寻鬱,魏翔砚是视如己出,不单单是他拥有一张和筱柔相似的脸,这四年来,冉翔镇守边疆,长年不在家,都是寻鬱代替冉翔孝顺自己,就算是用冰做的心,也是会被这炙热的孝心给熔化的。
看寻鬱这么急迫的希望冉翔回来,翔砚可说是非常开心,别看他表面上是如此镇定,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还要希望自己儿子回来的那一天,他想亲眼看看儿子与寻鬱结为连理那美丽的一幕。
即使无法为魏家传宗接代也罢,儿子能幸福,做父亲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不过魏翔砚知道这些期盼是不可能实现的。冉翔与寻鬱,注定只能有缘却不能有分。
「乾爹,你怎么又这么说?而且,大哥也未必还喜欢着我啊!」羞涩的说着,寻鬱看着眼前这么疼爱他的乾爹,心中实在是感慨万千。
为什么自己亲生的父母拋弃自己,而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乾爹会对他这么好呢?如果他的亲生父母能陪伴在他身边,而且也对他这么好的话,那该有多好。
「哎哟,都快跟冉翔成亲了,你还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干什么?况且,我们也会给你这几年所一直渴望的爱,别想太多。如果冉翔回来发现他的新娘整天都愁眉苦脸的,又会说我这做乾爹的没把你照顾好。看看你,瘦的像排骨似的,洞房花烛夜可该怎么度过啊?」看到寻鬱又习惯性的皱起眉头,大概是又想到他未曾谋面的亲生父母吧。
魏翔砚温柔的笑着,手轻轻放在寻鬱的肩头上,就像父亲对孩子那样,对寻鬱开开小玩笑。
「乾爹,您就别在消遣我了。」害羞的转过头,寻鬱说着。说真的,他非常庆幸能遇到这么棒的乾爹。
然而,寻鬱却迟迟未发觉,就在不远处有一对燃起愤怒之火的星眸直盯着他俩看。
手搭着肩这十分寻常的动作看在常人眼里,是再正常不过了,但对落冬凡来说,这动作却非比寻常。
从寻鬱坐到魏翔砚身边开始,落冬凡便不时注意着他们,看着他们亲密的互动以及寻鬱异常緋红的脸,落冬凡只觉得他现在的心情是非常不好,而现在又好好的想想,这两人过于亲密的举动只有一个可能性──寻鬱是男宠。如果这么想,就说得通了,一切都能解释,包括刚刚他们所做的任何举动。
一想到寻鬱可能是个骯脏的男宠,落冬凡就不由的感到愤怒。一想到他可能曾在这宴会中的任何一人共度春宵,他更是恨不得的想杀了那些人。虽然他根本不知道是谁。
这是怎么了!如此失常的自己?握紧双拳,落冬凡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直到自己意识模糊……不知是不是醉了的关係,他突然很渴望,寻鬱能对他露出最娇媚、灿烂的笑容。
望向不远处开心谈天的寻鬱,落冬凡有说不出的乾涩。他想把他拉到自己怀里,然后粗蛮的搂着他,想闻他身上的清香,甚至是舔嚐那一开一合的小嘴。
落冬凡大口喝着酒,冥似乎看出主子的心烦,也就不劝阻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即使是气氛再好的宴会,最终还是会有结束的一刻,儘管心中是有多么的不捨,时间也不会因此停留。
躺在床上,头因为宿醉而疼痛,落冬凡不记得宴会是何时结束,也不记得他是何时被冥搀扶到王上特别为他准备的玄真阁,他只知道,当时的他像得了失心疯的人一样一直猛喝烈酒,而自认酒量非常好的他又破功了。
两次的破功,都是为了1个人。
这代表着什么?为何当时会这么的愤怒与激动?落冬凡问着自己,想找出答案,却因头痛而作罢。
憔悴的看着窗外,外头的景色是如此的鸟语花香,藤蔓围绕着宫中的柱子,一旁还有小黄蝶飞舞。外面的一切是如此的安详闲静,却怎么也抵挡不了落冬凡心中有如怒滔般袭来的怪异感觉。
「和硕王,您醒了吗?我要进来囉!」早已起床更衣完毕的落冬凡坐在床头,正无聊时,门外传来的声音令他突然得不知所措。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声音正是寻鬱。
可是他来干嘛?
轻轻推开门,手上端着一盆洗脸用的水盆,寻鬱才一踏进这房间就马上被灼烈的注视给盯得不自在。
其实,从他一来到晚宴弹琴时,他就注意到落冬凡了,也知道当初他自称的柳安也只是假名,只是,他谁都不打,为何偏偏刚好打到鼎鼎大名的和硕王呢?本来想说就此打死也别见面了,反正他住在皇宫中的玄真阁,而自己又住在莫勒森林里,老死不相往来,正合己意。
可是,不知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晚宴才刚结束,婉嫣竟然要求王上把他调回来,起初伊南是不怎么答应,但经过婉嫣的死缠烂打以及魏翔砚的鼓吹之下,就这样,他被迫来服侍他住在这三个月间的生活。
喔,老天!这几个月我不知能不能撑得过来,不知道他会怎样报復我打他巴掌的事?看看一脸阴沉的落冬凡,寻鬱开始默默的计算起自己的死期。
「王爷,这盆水是给您洗脸用的,顺带一提,王上下令,要我在这三个月里负责服侍您,如果哪里有问题,还请王爷您见谅!」刻意不表现出自己的担心,寻鬱顾作镇定的说着。
「你叫寻鬱吧?我问你,你以前是服侍魏丞相的吗?」故意眼睛不直视寻鬱,让他认为自己是随便问问的,落冬凡想用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激动与紧张。
如果答案是他不能接受的,他不知自己是不是会失控。
「魏丞相?你是说乾爹吗?我之前是服侍公主的,因为某些事才会被调派到莫勒森林去。」露出笑容的说着,寻鬱松了1大口气。
好佳在,这王爷应该不是我想像中那么会记仇吧?要不然,我真的会吃不完兜着走。
「是吗?那你还记得我吗?」听到寻鬱的答案,落冬凡觉得自己的想像力太丰富了,心中的1块大石头才终于不见。
可看看寻鬱那么亲密的叫魏翔砚乾爹,不怀疑他们的关係也不行,又看看寻鬱脸上虽掛着笑容,但对于他的态度却还是有些冷淡,就像是在对陌生人一样,这渐行渐远的态度令落冬凡心中很不是滋味,所以他决定提提他被甩巴掌的事。
「好、好像有印象……又好像没印像。」面对落冬凡突如其来的问题,寻鬱选择当个傻子。
就知道他是会记仇的人!
心里一边袄悔自己当初干嘛乱打人家巴掌,一边想着如何解决那天的事情。
要不,就乾脆否认到底或是装傻到底好了。虽心中正打着怪异的如意算盘,但寻鬱丝毫没发现一向诚实的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嘴角微微的抽蓄。
就知道这招有效!
满意的看到寻鬱脸上明显的变化,萧楚落冬凡有种因整人而感到愉快的感觉。
看到落冬凡的脸变得更加难理解,寻鬱大叹不妙。「好啦,我承认,那天不应该那么衝动打你的脸,但、但是你也不应该乱闯枫叶林,那里是只属于皇后的圣地,外人是不得进入的。还有,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喔……告诉你,你敢惹我的话,我就会叫芽芽咬你,刚好他现在因那次脚伤还对你怀恨在心。」丢掉刚刚好不容易筑起的温和假面具,寻鬱拿出他的呛辣个性拼了。反正他长到这么大,得罪也不知多少人了,多一个也没差。
拿出他不怕死的勇气直视落冬凡,寻鬱一口气说完落落长的话。
就是这眼神!
落冬凡无视寻鬱用那种敢死队的嘴脸,只专注的看着那对他念念不忘的眼睛。
就是那眼神令他疯狂的着迷,那种坚定的勇气以及明明害怕却又不认输的固执,早在第一眼看见时就再也忘不了。无意识的抚上寻鬱的脸庞,像在对待一个极为宝贝的物品似的,小心且怜爱的抚摸着。
见落冬凡突然摸着自己的脸,寻鬱是着时吓了1大跳,想奋力的推开他,但脸上那厚实的手却又温暖的令他不捨得推开。
像着了魔1般,寻鬱开始细细的端详着这人人尊敬的和硕王。
他有一头酒红色、充满魅力的长发,狭长且带有邪气的乌黑眼瞳,眼神总是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语的霸气与强大的占有慾,他的嘴唇丰厚而性感……如此完美的脸,不论男女,任谁看了也会自叹不如。
也许是被落冬凡炙热的视线所影响,寻鬱的神智彷彿被那魅力十足的眼神给吸走了,完全忘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是多么的曖昧。
「我还道你纯真呢!没想到也是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人。」突然嫌弃的推开寻鬱,对于他没推开自己反而任自己摸的反应令落冬凡有些错愕,心中也有些失望。
他以为,他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名利而献上自己的人,但此刻的寻鬱,就像是以前总是围绕在自己身边、想尽办法想得到注意及爱护的苍蝇。
只是,他所用的勾引方式比所有人都高明多了,自己真的被他彻底的吸引。
对于落冬凡鄙夷的话,寻鬱呆愣了一下,随后愤怒的又给他一次巴掌。「你要怎么认为我是怎么样的人都无所谓,但请你不要用言语侮辱我,我告诉你,我这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人,财富比别人多一点又怎样?权力比别人多一点又怎样?大家都是人,就凭你,也没资格批评我的人格,这世上只有大哥能!不好意思,我要回去带芽芽去散步了,告辞!」明白自己又因为衝动而打了人家巴掌,寻鬱边怒骂,心中边后悔,为了以防等会儿尷尬,在说教完后,随便找了1个理由,就火速的离开了。
摸着自己被打得稍微红肿的脸颊,落冬凡望着寻鬱逐渐消失的身影,突然笑了起来。
谁说王妃1定要是个门当户对的公主?我就偏偏喜欢你这种个性,三个月后,不仅你的心,我连你的人也要得到!
你註定将会是我落冬凡的。充满自信的笑容,宣示着自己预料中的胜利。
只是,如此狂妄自大的男人,真有办法获得寻鬱那悬在高崖上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