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自从将穆大夫人打发走又让人通知了陆睿轩，便没再关注过偏院那边的动静。
  直到陆睿轩到处寻找玄元丹。
  穆瑶有些不解，玄元丹虽然对补气护脉有所效用，但是听说穆雨霏是突染恶疾，症状像是中了毒药，要玄元丹做什么？
  “三皇子这么火急火燎地寻找玄元丹，想来真的是穆雨霏需要。可是这玄元丹也不是这么好找的，他若是找不到，打主意到小姐这里怎么办？”桃李不无担忧地道。
  穆瑶笑了笑，正要回话，便听陆管家气喘吁吁地禀报：“小姐，三皇子要见您。”
  “果然来了！”桃李气呼呼地撅起小嘴。
  穆瑶弹了弹她脑壳，“来就来呗，怕什么？这次是他有求于咱们，若是他表现好也不是不能赏他。”
  “那可是玄元丹！”桃李惊呼。
  穆瑶神秘地朝小丫头眨眨眼：“怎么？桃李舍不得了？”
  “嗯……”桃李想了想：“奴婢这几日问了陆管家，陆管家说小姐如果吃下玄元丹以后就可以修炼了，就不用再受人欺负。整个大陆都寻不到的丹药，小姐，您可千万别给了别人！”
  “小财迷，放心吧，小姐我心里有数。”穆瑶扬扬眉，不知小丫头若是知道她能轻而易举炼制出玄元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主仆二人来到前厅，恰见到站起身正想往后去的陆睿轩。
  陆睿轩没想到穆瑶真的来了，他还以为她要推脱不见，正要自己闯进去见她……
  视线相对，穆瑶打量着面前的人。
  向来整洁华贵的衣服上明显带着褶子，头发微微散乱，双眸中满是血丝，想来，是这两日都在奔波所致。
  他为了穆雨霏倒是有情有义。
  穆瑶抬手让了让，率先从他身边擦肩走进前厅，在主位上坐下。
  “三皇子今日来是为了什么？”穆瑶明知故问。
  陆睿轩从身边飘过的淡淡香气中缓过神，也大步在客位上坐下，他视线盯着穆瑶：“为了玄元丹。”
  穆瑶一笑：“三皇子又不是不知道，当初穆雨霏是怎么诬陷我，让我差点死在三皇子的手上。现在旧仇未了，三皇子跑到我这里来要玄元丹，不是在说笑么？”
  陆睿轩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所以来找我，三皇子还真是言行坦荡。若是我不给呢？”穆瑶道：“那玄元丹有多难得三皇子也不是不知道。我因为不能修行，这些年受到许多耻笑，若是我将这玄元丹用了，就是废柴也能修行元力。我凭什么给你？凭什么用它来救一个要害死我的女人？”
  陆睿轩的嘴唇动了动，半晌，依旧是那一句：“我没有办法。”
  穆瑶突地笑了。
  这几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灵海有些不对，可每次探查，却又探查不到异常。直到今日看到陆睿轩，她才明了。
  那是穆瑶。
  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傻女穆瑶。
  穆瑶的灵魂残缺不全，可那残缺不全的灵魂一直没有消散，而是寄居在她的灵海中残喘。平日那灵魂不会有所异动，只有见到陆睿轩时，才会被她感应到。
  穆瑶有意识地将那抹残魂引出灵海，让她听到自己与陆睿轩的谈话：“你没有办法？”
  “三皇子找不到玄元丹，所以将注意打到我的身上。若是我执意不给，三皇子准备怎么做？”
  陆睿轩垂着头，攥紧了拳头。
  穆瑶站起身：“你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三皇子，穆雨霏是你的女人，她身染恶疾是她命有一劫，若是你有办法就为她寻找生路，她或许能够躲过这个劫难，可你不该到我这里。我没有杀她，已经是看在她肚中胎儿的份上。”
  “你知道了？”陆睿轩忽地抬起眸。
  穆瑶想了想，点头：“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
  “婚宴那日，见到她，我便知道了。”穆瑶道。
  陆睿轩的头又垂了垂，拳头越攥越紧，一根根青筋从手背上鼓起，一跳一跳的。
  穆瑶收回目光，让桃李去沏一杯茶水过来。
  桃李领命下去。
  陆睿轩忽地开口：“霏儿怀了我的孩子。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穆瑶，你救救霏儿好不好？”
  穆瑶的心颤了颤。
  “穆瑶，就当我求你。”
  穆瑶的心脏忽地微微生疼，似乎被人揪紧，又揪紧。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也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喊出她的名字……
  穆瑶的眼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她竭力让身体为自己所掌控。
  “没有玄元丹，我身体亏空受损命不久矣、不能修炼只能继续当个废柴，哪怕这样，你也要继续求我？救她？”
  陆睿轩的唇微微动了动。
  又听穆瑶继续道：“哪怕我告诉你，当日我浑身是伤是穆雨霏用你送的陶偶将我诱骗坠崖，你也要我救她？”
  陆睿轩的双手一点一点覆上自己的额头，他一言不发，可他不回答就已经是给她的回答。
  其实穆瑶在说出这两句质问的时候，便已经猜测到了，却还要执意着亲自问出口。
  只是当她亲口将这些说出来的时候，却还是无可抑制地觉得遍体得冷！一股深深的寒意从四肢百骸钻涌上来，仿佛她临死时的感受一样！
  她拼命地张嘴、哭喊，浑身的疼痛，却还是一点一点凌迟着她……
  穆瑶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抖，她感觉自己在消散。
  陆睿轩满眼是泪地看向穆瑶，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负疚和恳求，轻柔地仿佛在面对深爱的人：“穆瑶，算我求你！救救霏儿！”
  呼——
  穆瑶猛地清醒过来。
  就在刚刚的一瞬，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傻女穆瑶代替了她。
  可是刚刚，就在陆睿轩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傻女穆瑶……消失了。
  灵海中，再无她残魂的影子。
  穆瑶深深吸了一口气。
  身后的陆睿轩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他还在说：“穆瑶，只要你愿意救救霏儿，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穆瑶深吸一口气，忽地转过头。
  她面色冰寒地看向陆睿轩，逼迫着他，与自己对视。
  “若我不肯呢？”
  陆睿轩面色一僵。
  “若我没了玄元丹命不久矣、或者终身废柴，我凭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救她？她是我什么人？陆睿轩，你要救自己去，凭什么要求我！”
  “我没有要牺牲你！穆瑶，我只是求你先将玄元丹借给霏儿……”
  “你还得起么？”穆瑶毫不留情地戳穿。
  陆睿轩眸子黯了黯，他愿意用所有代价去向穆瑶换一颗玄元丹，可穆瑶说得对，他……还不起……，玄元丹的价值太大，哪怕他的身份归为皇子，也不一定能寻得到。
  陆睿轩的眸子狠狠闭了闭，再睁开，既是痛苦又是决绝。
  下一瞬，他忽地一把抽出腰间佩戴着的长剑。
  雪亮的长剑对准左臂：“穆瑶，我知你怨恨我之前对你的无情无义。可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愿意用一臂向你赔罪，也恳求你，能将玄元丹借给霏儿！我以今日一臂向你保证，日后定会在紫琼境内遍寻玄元丹！一日寻不到便两日，一年寻不到便两年！有生之年，我一定会赔你一颗玄元丹！”
  “穆瑶，今日，就算我求你！”
  话落，陆睿轩毫不迟疑将长剑挥下！
  穆瑶眸子一眯，挥手将陆睿轩手中的长剑打偏，锐利的剑刃擦着皮肤略过，一瞬间，汩汩鲜血流出。
  陆睿轩的左臂还好好地长在身上。
  陆睿轩没想到穆瑶会阻止自己，神情有些怔然，待回过神，穆瑶已经甩开他转身就要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