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作者:
望晨莫及 更新:2021-01-09 10:56 字数:2839
七
依灵醒来的时候,天已是大亮了,重仁极难得的没有出去练武,穿着昨夜的衣袍倚在床头,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手中持着一个雕龙镂凤的金色锦匣,不知在思忖着什么,那神情像极了在做某个重大的决定。
她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昨夜睡得很沉,惚恍中有听到重仁与钟炎曾低低的说话来了,以为是梦里,没怎么细听,但现在瞧见他那副模样,她竟有几分奇异的联想,总觉得他合衣不憩的光景,应是在考虑与钟炎有关的什么大事,便探过了头,想看清他眼底怀了什么心思。
他立即就觉察到,侧过头见她已醒便笑了一个,用另一个手将她搂了过去,暗哑着宿睡后着声音道:“醒了?”
她依恋的缩进他怀里,点了点头,指着那个匣子问:“这里装着便是火凤葵么?”
她见过这个盒子的,那天喀云天珠曾将它硬塞进重仁手里!
“是火凤葵!”他打开匣盖叫她瞧,开得盒来便有一股子能寒人心魄的异香冷气直冲鼻子而去,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喷嚏,惊叫出声:“好冷!怎会这样!”
重仁淡笑,道:“这盒子的内胆是用千年玄冰特制的,要不然如何能保火凤葵几十年鲜华不萎!”
她探头而望,果然见到冰透晶莹的盒子里精心放置的八朵奇形花瓣,花瓣似凤羽,花蕊金黄似龙须,每朵生六瓣,娇小玲珑,艳若火焰,在寒气氲氤里熠熠生光,其中有一朵已被撕了三瓣。
重仁取了这三瓣凤葵,看她:“张口!”
“做什么?”
“吃了它!这凤羽葵花能克制你体内的毒蛊,服一朵能延一月性命,三瓣花瓣就能克上半月的毒,以后我会根据你身子的状况酌情给你服用这些葵花!”
“哦,是么?可为什么我会觉你有事瞒着我!”
他睇着她,摸上她皱起的纤纤柳眉,道:“依灵,你最好有点心里准备,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你始料未及的事!”
―――――――
钟炎的药是依灵亲手煎的,没再借莲婶之手。
犹记得小时候,她每回生病,钟炎若在身边,必会亲自煎了送到她跟前,然后温言笑语的以糖水哄她喝下。
这份情谊,她一直惦着,如今,换他身子生恙,她必然是要尽尽那份心的!
便是午饭后,重仁匆匆又被阿行叫走,宇文棠刖拉着之屏也不知去了哪,叶云天更是一早就没了人影,园子里又恢复了平常的安静。
待炉子的药熬好,依灵盯着钟炎服了药汤,又逼着他回房睡了一下,以从前姥姥教的能定神的琴声安抚他入睡。
一觉醒来时,已听不得琴声,钟炎急走往外寻,才在河堤上看到那一抹叫他痴恋的人影,她正在那里倚坐于堤岸的石椅上看医书。
柳树成荫里,光影错落,河水翻起明澜,一波波眩人眼目,投射在她身边,朦胧成光,恬静而优美,这种美与山水融为一体,叫人恋恋向往。
“灵妹!”
钟炎低低的轻唤,贪恋的望着她,她回头嫣然一笑,以足能倾倒众生的出尘之气质令他失魂:“我们……能出去走走吧!”
他撇开了眼去,不敢再看,怕自己抽不了身。
那边的参天的古树上,有个人影倚在粗大的树枝上睨着这里的一切。
这一次,依灵没有拒绝,笑着与树上的阿影说了一声,两人便往竹林散步而去。
昨日不及深谈便昏昏睡去,依灵觉得该与他好好谈说一番。
一路无语,但笑行,远山连绵送来山风爽朗,勾起金禾起波浪,竹园尽头不远处是一片田庄的宜人景象,金灿灿直至远山际。
“阿炎,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罗裙随风舞,发高盘而珠生夺目光,依灵手执野菊,满面春色,静笑微然,时不时侧首望身边人,重仁的衣裳穿在他身边,竟是宽大的好多,越发显衬他的清瘦。
钟炎微笑着,温和的望着天上成群而过的大雁,感叹它们能相依相伴往南飞去,真好。
是的,有人关心,真好!
可惜那人已不再属于他,在与方重仁一番言谈之后,他似乎有些知道依灵为什么会依恋上了他,那个人稳如山,又淡如水,心思能容万物,更是深若海渊呐!
“为什么不说话?”
依灵哪知他心中所感慨,驱上前,认真的看着他,问。
“我记着了!只要能不喝便不喝!”
听得微埋怨的口气,他马上应道,堆去一朵微笑!
“什么叫能不喝便不喝!你不要命了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瞪他,用手中的野菊轻轻的戳了戳他光洁的额头。
他不曾躲开,只是温柔的笑,摸了摸被戳过的地儿,道:“我都找不到非要好好过日子的理由了,爱惜不爱惜都已不重要!”
曾经,他为她而活,为她可做一切违心之事,如今,他又该为谁去重新振作呢?
她的心里猛得一绞,为他如此凄心的话而觉心痛。
“你胡说什么?你怎能不好好爱惜自己,阿炎,你不为自己也该为你将出世的孩子想想吧!他还需要你悉心教导成材,你怎可以如此放弃自己!”
“你……早就知道了?”
听得她提及那个不该来这个世上的孩儿,钟炎俊秀的脸孔微变,遂扬起连连苦笑,长长而叹:“老天在戏弄我!”
不让他拥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说,还让他去亏欠了别人的相思债!
依灵也默然了一下,垂下长长的眼睑,心中分不明是喜还是悲!
也许老天真是在戏弄他们吧!
既然让她遇上了炎,令她习惯了他,喜欢了他,又为何安排重仁来教会他尝识爱恋?
如果没有重仁,也许他们会是神仙眷侣,至死不变,会在短暂的人生里痴于这唯一的心念,而不会承受了如此的一切:她将幸福筑在悬崖之上,而他沉陷在谷底挣扎于能淹死人的波澜里悲哀的仰望,满心不甘!
她知道他依旧恋着自己,所以放手的心痛,所以接受不了其他。
可若他不知回头,可怜那孩儿便成了无辜。
“听说你都不曾回过杭州?”
她忽然想跟他说说罗芷竹,那个骄傲又痴情的女子,为他执着了那么些年,到如今终如愿嫁他为妻,却也无情的被伤的体无完肤。
“嗯!没回去过!”
也没有让人回去打探过家里的事,而那边也就一月前查出芷竹害喜时曾派人来禀告过,并带来了长辈的书信,劝其回去看看。
他没去看,无颜、也心痛得知这样一个结果!
依灵深深看他,温雅的五官皆叫烦绪所笼罩,轻轻叹了一下,为他们如此不明不白的关系感叹!
“姐姐也没有再来找你吧!”
“应是被我骂的不敢来再见了!”
他笑,满面惨兮兮,想到曾经还能与芷竹海阔天空的道尽天下风土人情,却因为这暧昧的夫妻关系而成陌生人,实在惋惜的可以了,遂摇头道:“别提她了,好么?好煞风景!”
“不提,就能当她不存在了么?”
她提高了半截温柔的嗓音,微带指责的质问着。
不行的!
就像她与重仁从不提钟炎,表面上大家都好像忘了这个人,可事实上,他一直存在于他们之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