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伟祺更烦了，他退出微信，想了想，拨了个电话到美国。
  “hi，herman。”
  电话那头是一个爽朗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他笑着应：“chris？好久不见。你好吗？”
  “还行吧。”段伟祺与他闲聊了几句，问候了近况，然后道：“你不记得当年你对我说的话吗？”
  “当年？什么时候？哦哦。”herman想起来了。
  段伟祺道：“我觉得，可能你说得对。”
  herman愣了一愣，“不是吧？真的？真糟糕。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段伟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嘉玉这晚接到了方勤的语音通话邀请，方勤问她怎么了，回去之后谈得不好吗？今天一天就看段总跟她两个人在朋友圈较劲。
  李嘉玉便将她回来之后的事跟方勤说了。“他对我好是真好，他气我也是真气我。”
  方勤道：“所以你们还是没机会好好谈一次？”
  “谈个鬼，气都气死了。”
  方勤：“……”
  李嘉玉叹了口气。
  方勤能感受到她隔着屏幕的失落，问她：“那现在你们算分居了？”
  “今天这样就算是吧。”李嘉玉道，“反正他也没找我。”
  李嘉玉顿了顿，又忿忿道：“本来不用分居的，我的意思，就是我们给彼此一个空间，这样能真正放松独处，然后大家准备好了，认真谈谈。结果话没多说他马上就发脾气了。”
  方勤道：“你脾气肯定也挺大。”
  李嘉玉不得不承认：“确实，气死我了。”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李嘉玉想了很久，叹口气：“不知道啊，方勤。真的不知道。我好像死心了，又没死心。”
  “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亲人。”方勤道。
  “你说。”
  “如果他真的非常坚持，别轻易妥协。”方勤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李嘉玉的耳朵里，“人生这么长，世界这么大，我们现在见到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太多的事你还没有经历，太多的人你还没有见过。你现在这个年纪，还有选择的机会。女性跟男性不一样，他们五六十岁还可以反悔，你却不行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李嘉玉非常难过。“我懂。”
  方勤叹口气：“真不愿意你面对这些。这比我当初需要做出选择的更艰难。”
  “真高兴你现在这么幸福。”
  “我运气好。”方勤道。
  李嘉玉笑：“我其他方面运气特别好，人美钱多本领强。”
  方勤大笑。
  “所以老天爷总要给我均衡一下，在感情上，给我点难题。”
  方勤道：“那你要乐观点，你总在最后关头出现转机。说不定他会妥协呢。”
  李嘉玉沉默了一会，道：“那要看他是怎么妥协吧？如果他并不情愿，那我大概也没办法接受。”她又顿了顿，继续道：“孩子跟其他的事不一样，那是一个生命。会长大，会有思想，会有感情，会有疾病，会需要爱。抚养教育是一个很费心费力的过程，是会改变现有生活状态的过程。段伟祺不想要，也许就是负责任的态度。如果他无法成为一个好爸爸，那他确实不该要。我想要孩子，是想拥有天伦之乐，是想拥有一个这样的紧密关系的生命，让我付出爱，付出关怀。我不能让他出生后没有一个有爱的环境长大，如果我不能保护她，不能让她幸福，我做母亲又有什么意义？”
  方勤轻叹一口气：“说得也是。”
  “而且正常的夫妻还会因为孩子的事吵架，我们这种勉强生孩子的，以后怕是吵得更凶。到时候别说亲情了，爱情也都死了。”
  “哎，那你太乐观了。请听现实主义者方勤女士的总结……”
  李嘉玉大笑：“你又来了。”
  “真的，爱情就跟芥菜一样，新鲜保质期有限，只有两条路，一是放任它不管，它慢慢蔫坏腐烂，第二条路就是及时将它存放腌制，变成饱含亲情的老坛酸菜，越久味道越好。”方勤振振有词，“像我现在吧，可烦可烦李铁了，可是没他就是不行。这就是老坛酸菜的感情了。”
  李嘉玉笑得不行：“我谢谢你啊。”
  “心情好点了？”
  “幸好我还有你啊，方勤。”
  “先让自己幸福吧。”方勤道，“无论你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人生不就这样。有没有孩子，要不要工作，自己幸福最重要。所以别轻易心软，如果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不情愿，就不要妥协。”
  “我哪会心软。”
  “哎，那你真是高估自己了。你的心超级软，一点都不狠。真的。”
  结束了语音通话，李嘉玉刷了刷朋友圈，段伟祺没有发新动态。她又点开与段伟祺的通话界面，那上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去了微博，段伟祺今天没发微博。
  李嘉玉把手机丢一边，打算去洗澡，再敷个面膜，但是她好消极，一点不想动。
  发了一会呆，想起了什么，她再去拿手机，点开了段伟祺的微博小号。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小号没什么内容，除了多年前他发的寥寥几条。
  李嘉玉看着他发的第一条内容：如果微信没了，手机号也没了，可以在这里找到我。
  下面有段伟祺自己留的评论：但我不会原谅你了，找到也没用。
  李嘉玉盯着这两句话看了一会，忽而潸然泪下。
  找到也没用。
  无奈又心伤。
  李嘉玉把手机屏幕按灭了。跳起来，拿了衣服去洗澡。先让自己幸福，否则人生没意义。她把今天买好的全新的保养品都拆了，一一摆好，认真洗了个澡，给全身擦了乳液，敷上面膜，打开笔记本，上网工作。
  最后收拾好自己，把明天的工作内容提前安排好，李嘉玉早早躺上了床。她再度刷了一下朋友圈，没有段伟祺的新动态，于是她自己发了一条。工作是最可爱的伙伴，晚安。明天见。
  段伟祺也躺在床上，时不时刷一下朋友圈，终于刷出了李嘉玉的动态，顿时有了精神。看到那句话，却是无语。
  第二天，李嘉玉早早起床，精神饱满。依旧化了个明艳的妆，上班去了。
  李嘉玉近期的工作说顺利也顺利，也不顺也有一点。
  社区安保及服务的项目，李嘉玉有两个目标公司，但她对这行的研究不深。所以她把这项目交给江恩。社区服务的app还算是新兴产业，业主们安装app后，通过身份审核，便可绑定出入门禁，停车交费，电车充电，支付物业、水电费等，还可以一键报警、联络管家、家中设备报修，接收物业通知等等。
  江恩最初是做安保系统这行出来的，所以对产品挺有发言权。两个公司的产品都不错，资源各异，各有优势。二选一还挺不容易。江恩带着小江去洽谈，做调查。一直有推进。
  李嘉玉这头就主要负责健身app。越研究她就越觉得这个行业会是大发展的一个行业。传统健身房弊端显现，健身概念在发展，全身健身意识觉醒，线上线下相融合提供配套的健身服务一定是趋势。市场上健身app不少，拿投资抢资源正风风火火，李嘉玉有自己的想法，她希望能找到一家踏实做产品，认真营销，长线服务的公司，理念相合，把事情真正做起来。
  就像社区服务app一样，是真正服务到位，解决现代生活需求，是传统服务与现代手段相结合的优秀产品。
  但李嘉玉一开始接洽的这家，产品不错，用户数量亮眼，已经有了些品牌效应，融资拿了两轮了，正是上升期。李嘉玉唯一觉得不足的是，创新不够，他提供的服务满足的是现在的需求，产品同质化，只因营销好，抢占了市场，所以暂时名列前茅。如果不能预见未来的需要，抢先培养用户习惯，优势很快就会没了。
  而在沟通过程中，这公司的老板并没有危机感，他觉得产品大家都差不多，营销为王，快速增长用户是关键。有用户，有收入，有数据。
  李嘉玉有些失望。有数据，好融资，转手一卖，身价百倍。这样的创业理念她见过太多了。也可以理解，创业就是为了挣钱，应该的。
  李嘉玉想再继续寻找，找一家更合适，更值得投资支持的公司。
  段伟祺已经一周没与李嘉玉联络了。头一天他们两人还贱兮兮地发微信互撩，后来就没有了。段伟祺挺讨厌这种默契的，他想念李嘉玉，与想念她给他买的那手机。现在这部新手机虽然同款，但就是觉得用得不顺手。
  这天，他接到了段珊珊的电话，她说自己的那个公益项目要开画展了，义卖孩子们的画。这次是蓝耀明和其他几位画家一起支持，包括她在内，所有人拿出一幅画出来，与孩子们的画一起展出，共同义卖。她还要把被选中画的孩子们接来b市旅游一番，让他们见见大都市，参观艺术展，并出席他们自己的画展。
  段珊珊邀请段伟祺和李嘉玉来观展，段伟祺大喜，满口答应。
  段伟祺酝酿了挺久，想好了措词，给李嘉玉打电话，他的声音沉稳淡定：“喂，嘉玉吗？”
  李嘉玉重重叹口气：“段总，难道你打算听我说，是啊，我是李嘉玉？”
  段伟祺：“……”对的，他这说的是什么傻逼开场白。赶紧把手机拿远点，悄悄清了清嗓子，把情绪稳住。然后继续沉稳淡定地道：“刚才我姐给我电话……”他把段珊珊与他说的事说了一遍，道：“这是件好事，不去不合适。我也不好推托，所以只能答应了。咱们俩都得去……”
  “行啊。”没等段伟祺继续发挥他那套准备好的劝说词，李嘉玉爽快道：“你姐刚才也打给我了，我答应了。”
  段伟祺：“……”所以他那个拖后腿的姐姐是怎么回事？
  他便继续装：“那行，那我们是分别去还是我来接你。”
  “肯定你来接我呀。”李嘉玉继续爽快，“你带两套礼服过来，还有我的高跟鞋。”
  “行。”段伟祺一高兴，应得太快了。应完马上后悔，他应该说不会挑，让她自己回来穿的。现在改口太没面子，他只得暗暗懊恼。
  “你还记得我家在哪儿吗？”李嘉玉道。
  “不记得了。”段伟祺不高兴。
  “那我把地址发你。”
  段伟祺更不高兴了：“那里不是你家。是你暂住的房子。自己家都不认识了，你什么脑袋。”
  “你脑袋才不好。你姐说你答应得飞快，乐得跟傻狗似的，转头你却说不好推托只能答应。你就装吧。”
  段伟祺：“……”
  这么揭穿一个要脸面的男人，合适吗？
  “呵呵，我姐说的你也信？什么脑袋！”反驳得特别正经有气势，紧接着再来一句：“那周六早上9点，我去你那儿。就这么定了。”
  说完火速挂电话，表现得毫不留恋。
  等了等，李嘉玉把地址发来了。段伟祺松了口气。
  他打电话到餐厅，定了一个周六中午的两人位，预定鲜花和红酒，还有李嘉玉喜欢的菜。
  作者有话要说： 想着写到想写的那个情节点，但发现十点也写不到，所以就先断在这儿吧。
  明天还是晚上9点。
  先立个flag，明天更个六千字以上的大章。
  ☆、第134章 第 134 章
  周六那天的画展很热闹。艺术圈许多人都来了。小朋友们的画即便限定了一人只能买一幅， 半天之内也全被买下。
  小朋友们进场的时候是上午十点。他们前天到的b市， 昨天去了动物园， 段珊珊和其他志愿者们带着这十二个孩子在动物园里参观，写生画动物，玩了一天。今天早上让他们稍睡了一会懒觉， 又带他们去吃了一顿麦当劳， 完了再一起去看他们自己的画展。
  小朋友们穿的自己的衣服，有些是家里特意准备的新衣， 有些是旧衣，还有的并不合身， 但都洗得干干净净，熨得整整齐齐。孩子们全都认真打理过，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脸蛋干干净净。他们有些胆怯紧张，又兴奋好奇。手拉着手互相鼓励， 跟着段珊珊和志愿者老师们一起走了进来。
  迎接他们的是热烈的掌声。
  关于小朋友们的着装，段珊珊他们曾经考虑过为他们订制礼服， 让他们享受一次当小公主小王子的感觉。但后来经过讨论， 推翻了这个想法。衣服只能穿一时， 当他们回到山里脱下衣装，又成了贫困山区的儿童， 那一次华服体验又能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