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厅长，什么发布会？”孔笙直接就问了。
  季岳山完全没有一点儿架子，微胖的脸上笑容和蔼，“案件到现在已经水落石出，由于之前的媒体一直在关注这起案件，你们也看到了，网上写得很离谱，甚至灵异事件都弄出来了，这又是第一次多省联合办案，所以上头决定，对这起案件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就案件调查始末做一个官方回复，事情要讲个时效性，所以发布会由我们f省来布置，定在了明天早上9点，现在各省的组员都在往这边飞，你们俩也暂时不着急回去。”
  孔笙和宋臻相视一眼，完全没有想到这次竟然要搞得那么大张旗鼓。
  “这次的发布会主要也是为了配合净网行动，用事实说话，这才是我们警方办事的风格，对吗？”季岳山笑了笑，然后看着两人，意味深长地讲道，“后生可畏，前途不可限量啊！”
  说完，他笑着背起手就走了，只是走之前看宋臻的那一眼，暗含欣赏和打量，叫人不得不多想。
  孔笙摸着下巴，心里嘀咕，她怎么觉得刚才那话，季岳山其实是对宋臻说的呢？
  季岳山走了，但他的秘书留了下来，负责配合宋臻、孔笙拟定明天发布会讲话稿。
  突然来了这么个政治任务，孔笙一张脸立即皱成了苦瓜状。
  她最怕写东西，让她审讯犯人还行，但让她上台发言，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我这次其实没发挥什么作用，要不让我们的宋副队上吧？”她立即提议道。
  秘书笑呵呵地看着她，“孔副队这是说的什么话，刚才的审讯大家都看着呢，那是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再说你是这次专案组的组长，怎么也得上的。”
  孔笙：“……”
  她能不当这个组长吗？早知道当个组长这么麻烦，她干嘛要答应李湛，就应该让他回来自己处理！
  可是话是这么说，她能拒绝李湛的请求吗？她拒绝不了啊。
  秘书随后转向宋臻，“当然了，宋副队也准备一份，这件案件的破获你功不可没，听说你根据宾馆服务员的描述画了一张画像？大家都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臻微微欠身，“办法其实比较笨，边画边让服务员辨认。”
  “谦虚了。”秘书笑了笑，随后建议道，“今天晚上可能要辛苦两位了，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去食堂吃饭？”
  从打电话去宾馆，再到实地走访，然后抓捕、审讯康平，这一下午一晃而过，孔笙抬手看了表，这才惊觉，竟然已经晚上7点多了。
  在警队饿饭是家常便饭，饿着饿着也就习惯了，所以她的胃都没啥表示。
  不过胃不提醒不代表她不用吃饭，一提吃饭她还是能感觉到饿，顿时点头应好。
  宋臻也只得跟着一起去了食堂，因为他知道，发布会是上头做了决定的事情，刚才季岳山来就是好心提醒和通知，根本不是和他们商量的，和查案一样，他只有等事情办完了才能回程。
  虽然想到李湛那边的案子他心里不禁担心并且感到着急，但这边躲不开，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趁着空档他给李湛打了个电话，但李湛不知道是因为忙还是其他原因，并没有接听。
  晚上，宋臻和孔笙琢磨写发言稿的时候李湛终于来了电话，宋臻看到屏幕亮起的时候眸光微抬，然后拿起电话出去接听去了。
  “这两天怎么样？”他问道。
  “不怎么样，像是陷入了死局，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李湛回道，声音有些疲惫。
  宋臻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因为之前的掏心案就是这样，凶手很狡猾，几乎不留痕迹，即便有痕迹线索留下，也对破案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帮助。
  “对了，我查了李斌海失踪前的视频，意外发现沈敏荣当时也在场。李斌海当时是自己走上了那辆奥迪车，车里的人一直没露出正脸，技术科这边分析下来认为当时开车的司机和那个外卖员应该是同一人，后来沈敏荣打车一直追着那辆车，是往报废车辆处理厂的方向过去的。”
  李湛那边风很大，能够听到话筒里呼呼的风声，显得他的声音也有些缥缈。
  “我找到了那辆出租，司机确实把沈敏荣拉到了报废车辆处理厂，说是沈敏荣让他跟着前面那辆车，把人下了他就调头走了，所以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在沈敏荣抵达之后，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车子又开了出来，通过沿路的监控查阅，司机应该是换了，后排的玻璃太黑看不清，再加上天黑，无法确定沈敏荣与李斌海去了什么地方。但车子是往电力巷那边去的，也就是沈敏荣最后死亡的地点。因为电力巷没有监控，所以不确定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车子开出来之后就去了月舟山。”
  “如果这个案子有两个凶手的话，那有没有可能，他们在报废车辆处理厂那边见面，一个人负责沈敏荣，一个人处理李斌海？”
  “不排除这种可能，还有，法医在沈敏荣的血液里发现致幻药物的残留。我怀疑凶手给他注射了致幻药物，然后将他推向了上官鸿的车。我今天去找了上官鸿，他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但当时他为了逃逸销毁证据，特意删除了所有的视频，技术科那边才把sd卡拿回来，正在试图恢复，不过以凶手的谨慎小心来看，发现线索的可能性很小。”
  即便概率很小，他们也不能放过。
  “还在单位？”宋臻问道。
  “嗯，在等技术科的消息，先靠会儿。”
  “邱森那边呢？”
  电话那头有些静默，过来好一会儿才问道：“他给你说了？”
  “嗯，你查到什么了？”
  李湛眉头一跳，“查？我看上去那么明显？”
  “不是，因为我了解你。”
  “你也在怀疑？”李湛反问。
  宋臻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当时我们查了傅家所有的人，唯独没有查作为当事人的她。”
  “她有不在场证明。”李湛接了他的话说道，“邱森查出来，她当天和上官鸿通电话的时候，信号的确是湿地公园附近的基站发出来的，但是我查了一下，那天还是元旦节期间，她有个朋友在湿地公园开了一家居酒屋，她去那儿呆了一晚上，我下午又去了一趟报废车辆处理厂，特意绕过去那家居酒屋问了，她因为第二天要去厅里加班，所以当晚吃了点儿东西就睡了，她的朋友也没有去打搅她。”
  “你怎么能确认她一直在房间里面？”
  “那家居酒屋二楼是住宿用的，门是那种透光的推拉门，傅秋伊进门不久后，她朋友路过她的房间还瞅见她在做瑜伽，时间是晚上9点左右，但是奥迪车那会儿正在从城区前往月舟山的路上，所以不可能是她。”李湛回道。
  他起先怀疑傅秋伊是因为她身上那独特的香味，不知道为什么，和地下室的气味有点儿接近，或许都是中药成分的原因。
  另外一方面，就像宋臻正在负责的那桩缢死案一样，两个开房的都是男人，同样，为什么对女性受害者实施性侵的不可能是女人？只是……
  “还有另一点也是我想不通的，凶手是个左撇子，但是傅秋伊完全正常。老宋，我们是不是疑心太重了？”
  宋臻也陷入了沉默，从哈哈咬了傅秋伊之后，他就对傅秋伊一直心存芥蒂，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傅秋伊根本没有嫌疑，他会不会是先入为主了？
  “我还在继续查，总之，看证据说话，明天发布会完了我等你。”李湛最后说道。
  “好。”
  宋臻远眺天空，入目一片黑沉，一颗星子也没有，他的眸光如墨染一般，比那天色还要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