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琼林苑的小道基本都是鹅卵石铺就而成，被宋臻“看上”的那块鹅卵石相对于宋臻的那面略微高些，且上面有黑色的痕迹。
  “叫痕检的同志过来看一下这块石头！”宋臻急忙讲道。
  “你怀疑凶手转身逃跑的时候绊到了这块石头，所以把匕首摔了出去？”李湛开口道。
  宋臻点头：“按照之前封队长他们提取的足迹和步长的数据采集与分析，这里应该是他的落脚点。”
  随即他伸出一只脚，然后倾身上前，手向侧面伸了出去，大致确定了一个范围，就开始在假山上查找起来。
  “目击证人的供词中并没有提起凶手摔倒的这件事，要么是凶手及时撑住了什么没有摔下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腰力很好，反应及时稳住了。封队长，麻烦你的人把假山的这一块好好检查一下，看是否能够找到手印、纤维之类的。”
  “好！”封铭立即应声。
  说完，宋臻站起身来，看向李湛。
  虽然不曾说话，李湛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微微勾唇一笑，随即转身，朝闵玥尸体的那一处走去，宋臻随后跟了上去。
  许久未见，也该是时候向宋臻展现下自己的能力了。
  现场最明显的莫过于血痕，李湛站到了尸体前方，指着假山说道：“根据目击证人陈述，当晚凶手先从背部捅了受害人一刀。我们可以看到，假山上有血柱和喷溅状血痕，从这个角度和高度来看，这是受害人最初被捅伤的位置，符合目击证人的描述。”
  随后，他蹲了下去，“结合尸体的位置和损伤判断，以及周围喷溅状血迹和血泊最终形成的形成来看，凶手是在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对被害人进行加害。”
  站在一旁的牛全刚和封铭点头，因为李湛背后的方向仅有少量喷溅血点，是整个犯罪现场最“干净”的地方，可以推断出，血迹的喷射受到了阻挡，而这个阻挡物就是凶手本人。
  “两个物体发生接触，必然会有物质的交换发生。可我们却发现，在这个案件里没有提取到微量纤维物证。”
  李湛话题一转，就在牛全刚等人不解他为何突然从血迹说到物证的时候，他朝邱森说道：“邱森，请你帮我调出当天血泊的照片。”
  邱森早已将这起案件电子档的图文资料全部导入了他的ipad，虽然不喜欢李湛，但事关案件，倒也没有故意为难。
  很快，他调出了李湛想要的照片，然后将ipad递了过去。
  扫了眼ipad，再看了眼地上干涸后剩下的残余痕迹，李湛说道：“在这个位置，有一条长约八公分的血痕，趋近于直线，然后与血泊融合。但事实上，这里的地势没有比别处低，因而排除掉血泊顺应地势流过来的成因。而我站的这个位置，恰好是痕迹的上方。”
  牛全刚皱眉，血迹分析大家都会，但估计没几个人像李湛这样连地平高度都考虑进去，从而发现这种不符合常规的血迹形成。
  宋臻看向李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李湛若有所指，提醒牛全刚道：“凶手对受害者进行反复捅刺，喷溅到他身上的血上哪儿去了？”
  “难道这些血是……是受害人身上喷溅出去之后被凶手阻挡，然后从凶手身上顺着留下来滴在地面形成的？”牛全刚惊讶。
  至于邱森，早就被他绕口令的话搞蒙了，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封铭则满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血怎么流得下来？”
  “为什么不可能？”李湛反问，站起身来，看向宋臻。
  宋臻沉稳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因为凶手穿了雨衣，所以既没有表面纤维的交换，受害人的血液也无法渗入他的衣物，而是顺着流淌下来，形成特有的痕迹。”
  众人恍然大悟，随即又听得宋臻讲道：“现场留下的痕迹越少，反之，凶手在准备活动中留下的痕迹就越多。无论是犯罪行为人还是我们，通常都会认为实施犯罪的现场才是犯罪现场，而忽略了犯罪行为人准备阶段或进入实施空间的必经区域，这个被轻视的区域被称之为犯罪现场的双重误区。”
  “犯罪现场的双重误区。”
  宋臻与李湛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下定义的九个字。
  众人朝突然出声的李湛看去，有些愕然。
  李湛勾唇一笑，不由得垂眸，仿佛想到了什么，笑容里带着些许讥嘲。
  但这垂眸讪笑不过一瞬，众人还未看分明，就见他抬起头来，眉目间依旧一派春风和煦，仿佛那一刹那的阴霾不曾出现过。
  随后听他分析下道：“当晚，凶手要逃走，必然会将带有血迹的雨衣换下。我们之前并没有发现多余的血迹，说明凶手就是在现场换的，但换下来的东西不可能直接提在手上，同时，根据前面六起案件，凶手有个作案关键，那就是将人摆成大字，然后用血迹画出一个圆，将尸体圈起来，那他作画的工具又是什么？这个工具，也肯定要有东西来装，所以凶手一定不可能空手逃跑。”
  宋臻为他补充，“琼林苑一共只有南北两个门，季茜等人是从北门过来的，你们之前查看了从这里到南门的所有痕迹，却忽略了他们最先进来的北门。整个琼林苑最中心的就是这个湖，沿湖全是小径，凶手既然熟悉这里面的环境，为什么不可能绕道从北门出去？何况北门出去之后不远处就是《上神灵犀》剧组的拍摄场地，以凶手的狡猾，人多反而更好浑水摸鱼。”
  “但如果是这样，他拎着东西不怕被人发现吗？”封铭忍不住问。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撞到人还好说，如果撞到你们警方的检查，他是怎么躲过的？”宋臻眯了眯眼，“但排除所有的可能，既然南门没有痕迹，就只能是北门，我们绝不能忽视和错过。”
  “行！”封铭点头，只要能破案，花再多功夫他都干。
  当下指派人手，立即对从案发现场到北门沿线一路全部进行搜查。
  宋臻、李湛和牛全刚也分头行动，加入了搜查的队伍。
  这一搜查，果然在回廊附近发现了少许痕迹，比如说回廊柱子旁的脚印。
  那些略显凌乱的脚印，却让宋臻和李湛同时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前方靠门的地方发生了骚乱，有争吵的声音传来。
  “把脚印拓印下来。”李湛吩咐道，随后抬步朝争执的地方走了过去。
  宋臻则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对周围进行侦查，随后他走到回廊下，朝警员问道：“当天你们发现手机信号屏蔽器的地方在哪里？”
  “这边。”警员往远处指了指，宋臻跟了过去，果不其然，在周围也发现了类似的足迹。
  “指纹提取的结果怎么样？”
  警员摇了摇头，“凶手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凶手？”宋臻细细咀嚼，眸光如电。
  “老大，怎么了？”邱森凑过来，查看现场什么的不是他的强项，他就负责跟紧宋臻随时提供他需要的资料就好了。
  宋臻看向他，“看来，我们有必要对白淼重新做一次笔录。你去找全刚，让他和封队长联系，负责笔录。”
  “好的！”邱森立即找牛全刚去了。
  而此时，前方入口处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还引起了肢体冲突，宋臻隐约听到闵玥的名字，随即抬步朝前走去。
  刚走近，就听到凶恶的斥责怒骂声，“你们警方都是吃屎的吗！这么久了也查不出真相！别和我扯这些，先把我家小玥的尸体还回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