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皱着眉抬起头。
  看清楚是她后，神情反倒和缓下来，唇角渐渐漾开了些。
  这个碰面来得太突然，温羽毛惊慌失措，忘记了自己的既定目标。
  她匆忙对他回了个笑，低下头逃离现场。
  “小同学。”许傲叫住她。
  大概是因为刚抽了烟，他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沙一些。
  尾音懒懒的，语调很自然，好像两个人熟识已久。
  温羽毛的心在胸腔深处疯狂地跳起来。
  真的还记得她。
  这念头刚涌上来，就被许傲接下来的话给拍下去了。
  “嗯？”她不太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许傲放慢声音，重复了一遍，“做完坏事，怎么连善后都不知道？”
  温羽毛的呼吸立刻屏住了。
  她长到这么大，只做过那一件坏事。
  但当时仔细看过的，旁边没人。不会有人知道，更不可能是许傲。
  她吓得结巴起来：“什什什么意思？”
  许傲笑了笑，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掐了。
  真心怀疑，就这种性格，是怎么敢把光荣榜砸了的。
  那还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休学手续刚办完，他心里烦得厉害，夜里出了门。
  初中学校跟家只隔一个路口，几分钟就晃过去了。
  他照旧翻进无人的田径场，坐在高台上吹风。
  校园太过寂静。
  哗啦啦的碎裂声传过来时，他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紧接着，一个女生从路灯光底下冲了出来。手里攥着什么，两只短腿倒腾地极其迅速。朝着宿舍楼的方向一路狂奔走了。
  他那天的情绪真的是出了差错，说不上来怎么就那么莫名其妙，起身往刚才响动的地方过去了。
  还没走近，先看到落了一地的玻璃。
  那边，保安王大爷提着电筒从校道上拐了过来，灯影一晃，见是他，倒惊了：“许傲？！你这都毕业了，还翻墙回来砸学校？”
  第3章 第3章
  他们初中不太好。设施什么也都跟不上，当时校园里连个监控都没有。
  加上初一初二那两年，许傲没少惹事，光被王大爷逮过的就好几回。
  这简直是人赃并获有口难辩。
  再回头望向宿舍楼的方向，漆黑一片。
  已经熄灯了。
  他静了静，长吁口气：算了，老子认。
  不过，真没想到，一回来，就给他碰上了这个嫁祸精。
  亏不能白吃。
  许傲有意想逗逗她。垂眸看着跟前的女生，也不讲话。
  他这么一沉默，温羽毛都快给吓哆嗦了。
  违法乱纪没什么，她是怕许傲知道，她偷了他的照片。
  怂得太明显，许傲有些好笑起来：“这么紧张啊？不是没明白我什么意思么。”
  “我不紧张。”温羽毛斩钉截铁地说。
  就是声音发了丝岔。
  许傲正要再过分一点，眼睛一低，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
  细，嫩，小葱一样，紧紧攥着衣角，骨节都泛了白。
  还真是吓得不轻。
  他顿了顿，随手把烟头往垃圾桶里一扔，换了句话：“这个学校装的有摄像头，知道吧？”
  温羽毛一时没搞懂这话题是怎么跳的，点头。
  “这里。”许傲指了指右上角，“这个坏了。”
  又示意了一下图书馆的方向：“那边的后墙是个死角。”
  “还有田径场，”他淡淡地说，“两颗银杏树中间的位置，也拍不到。”
  “记住了吗？”
  温羽毛脑袋发着懵，又点头：“记住了。”
  记住个屁，一脸茫然。
  许傲有点想叹气。
  他转身下楼：“以后再想做什么，就去这三个地方。”
  温羽毛看着他的板鞋踩着楼梯，越来越远。
  鞋面是黑色的，很干净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许傲这是以为她整天想着作奸犯科，怕她被老师抓到啊？
  这个想法让她晕晕乎乎的，走路都像踩在云上，脚心发飘。
  回教室前，又探头看了看。
  许傲已经坐回了球场边上。
  高路平可能正巧打累了，下场也坐了过去，正拧开瓶水。
  两个人都笑着。
  好好少年。
  吃罢晚饭，才把下午的事告诉周明明。
  她脱口又是一句脏话：“他还抽烟？”
  “抽的。”温羽毛轻声说。
  两个人转身看了看最后一排，许傲仍是之前那副样子，坐着看书。
  “抽烟啊，”后座的沈乐冷不丁接道，“黑肺。”
  温羽毛：……
  她不满：“你怎么总是偷听我们说话？”
  沈乐可能正玩到关键地方，头还是不抬一下，冷静陈述：“你也总偷听高路平说话。”
  过了好半天，预备铃都已经打过了，他才结束游戏，缓声说了句：“你不适合喜欢这样的人。”
  温羽毛回头：何出此言。
  沈乐托着下巴看她：“他要是跟你谈恋爱，绝对能把你吃干抹净了，渣都不带剩的。”
  “温羽毛你谈恋爱了？”高路平又刚从外面奔回来，只听了个关键词，兴奋到两腮的肉肉都在跟着颤。
  周明明回身击了他一掌：“闭嘴，大喇叭。”
  “周明明你泼妇啊！”高路平肉嫩，疼得叫了一声。
  “泼你了？”
  “就泼我了。”
  “你是熊吗请问？”
  ……
  他俩吵吵嚷嚷地闹起来。
  沈乐把书摞高了，从底下抽掉一本，然后把手机放进去，又低头开始了自己的征程。
  温羽毛默不作声，往桌上一趴，弱弱地出了口气。
  被许傲吃到渣都不剩。
  这话听起来……
  真是让人无比期待啊。
  晚读的时候，英语老师在班里转着。
  后面高路平忽然轻轻“嗷”了一嗓子，然后怒气冲冲地戳了戳周明明的背，小声抱怨：“你都给我打忘了！”
  周明明被他的力道戳得呲了下脸。她拿书挡着嘴：“什么打忘了？”
  “刚才许傲让我跟温羽毛说什么来着……”
  温羽毛眼睛瞬间瞪圆了，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高路平挠着脖子，跟她对视了会儿：“真想不起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老师：“我下课再问他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