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把《春雨霏霏》的纸质稿交到了主编的手中。
  主编觉得有些诧异，随口问了一句，“你向来都是给我邮邮件的，怎么今天给我纸质稿了？”
  李溪自然不能说他没有《春雨霏霏》的电子稿，只得含糊地回答，“桌面文件太乱，一时之间没有找到《春雨霏霏》的电子稿，恰好有打印的，就直接送过来了。”
  主编不疑有他，连忙挥了挥手，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行了，你出去吧。”
  李溪点头，他倒对《春雨霏霏》没有多大的重视，只是觉得过不了一审太可惜了些，这才插手。
  可李溪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过两个小时，主编就又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瞧着主编向来严肃的脸上多了一抹柔和之意，李溪只觉得心里有些懵，他最近好像没做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
  就在他心中忐忑时，就听到主编开口说话，“我说你这小子为什么非要把《春雨霏霏》单独送给我，现在我可算知道了。”
  李溪：……主编，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春雨霏霏》这本小说的选材非常好，虽然我就看了前几章，但我也大概知道，这本小说前期重点赞扬生命与人性的解放，后期赞扬了民族精神，难能可贵。”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这种题材的书一度被禁，如今《春雨霏霏》出现的时间刚好，不得不说也是作者的一个机会。”
  李溪听着主编说的话，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话，只目瞪口呆地看着主编。
  看来能做到主编这个位置，也是需要有一定的想象力。
  刚才他只是觉得可惜、又没有电子稿，所以才会递了纸质文件给主编。
  可从侧面来说，这些都是顾淼的幸运，“主编，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
  主编神情更是柔和，“你这次推荐的很好，这篇文不需要三审，可以直接出版。”
  李溪再度目瞪口呆，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被这个风一般的速度震惊到，结结巴巴道，“主编，你这也太快了吧？”
  主编笑了笑，“这根本就不快，你现在可以去和作者联系一下，把后头的稿子精校交稿，至于版税和首印就按照正常的流程走。”
  李溪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只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这顾淼一听就是一位女性，到时候你联系她一下，问她愿不愿意来做个自述，到时候放在出版刊物的第一页。”
  “对了，你知不知道她今年有多大了？以前有没有发表过其他的文章？”
  李溪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万万没有想到从碎纸机下拯救下来的文章竟然还有这般的运气。
  可……他根本没有这位顾淼的联系方式啊……该怎么联系上顾淼还是一个大问题。
  若是直接问毛言，恐怕以对方的性格根本不会告诉自己。
  主编瞧着对方茫然的态度，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柔和的神情稍稍褪去了些，蹙眉道，“平日里跟你说话有一句回十句，今天怎么这么反常？那顾淼的联系方式你没有吗？”
  李溪心中犹豫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找到更好的方式回答，可瞧着主编正在等待着他的答案，李溪咬咬牙开口道，“主编，我还真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旋即李溪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的，毛言可能觉得这篇文章不合适，我只是觉得可惜了。”
  主编眼中蓦然染上了一抹深思，“行了，这件事情你先别管，等回头我把事情处理好了，你再联系顾淼。”
  李溪：……处理？怎么处理？
  等李溪离开办公室后，主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这篇文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审时被刷下来，单看李溪的态度就知道。
  这毛言根本没用心工作。
  主编在办公室里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一个内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旋即离开去了监控室。
  出版社内每个办公室都装了四个摄像头，平日里这摄像头当摆设用，除非出了大事之时才会调监控。
  现在主编就想看一下他手底下的人究竟是怎么工作的。
  监控室很快就调出了录像。
  主编坐在电脑前，认认真真的开始看起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毛言的工作态度简直令人生怒。
  十分钟前打印的文章，看厚度估摸着也有九篇，十分钟后全部去碎纸机前粉碎。
  十分钟能干什么？恐怕连一篇文章都看不完，更别说要好好的思索。
  而且并不是只发生了一次两次，主编的脸色很快就黑如炭，糟蹋作者的心血，这简直是胡闹。
  若是出版社人人都像他这般，那这出版社迟早都得倒闭。
  主编越看越生气，最后一甩袖子直接离开监控室，二话不说就找了人事部主任。
  开除毛言，必须得开除。
  毛言的事情并不是个例，但他的情况是最严重的，毕竟不可能把所有的编辑全部开除，所以开除毛言杀鸡儆猴，是最有效的办法。
  而办公室内的毛言得知了自己被开除的消息，只觉得如晴天霹雳般。
  家中的事情已经让他烦不胜烦，如今连工作都丢了。
  在位置上静坐了一会儿，毛言怎么都觉得不甘心，直接冲到了主编的办公室，他就想问问工作态度怎么就不端正了。
  可主编哪有这个时间和精力与他废话，直接道，“如果对公司的决定不服，那就亲自去监控室看看录像，别人是怎么工作的，你是怎么工作的？你耽误的不仅仅是你自己。”
  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
  毛言这才哑口无言，他平日里怎么工作的，自己心里清楚，极不甘心地离开了柳城出版社。
  主编把所有毛言手头所有的工作全部交给了李溪，其中也包括了顾淼的联系方式。
  而李溪听到毛言被开除的消息后，心中不安，毕竟这件事情的风波由他而起。
  不过主编没有把火引到他的身上，这让李溪心头安心。
  李溪更加开始兢兢业业的工作，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毛言。
  拿到了顾淼的联系方式后，他迅速的联系了对方，说话的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仅仅是因为一本《春雨霏霏》惹出来的纠葛，还是因为主编最后对李溪说的话。
  “如今正是鲁迅文学奖的评选年度，你也知道只有在评选年度内公开在国家正式报纸、刊物、出版社发表和出版的作品才可以参加评选。”
  “《春雨霏霏》虽然文笔还不到家，有些地方写得略生硬，但是现在选题好，文章渐入佳境，不妨给个机会。”
  虽然出版社可以投无数的小说，但几乎没有出版社这么做，因为评选初期会刷掉大量的小说，刷掉的比例越重，那出版社就越没脸面。
  李溪看着面前的《春雨霏霏》，怎么都没有想到它还有这么幸运的机会。
  令人愕然。
  顾淼接到李溪电话之时，正是军训休息间隙。
  上大学的学生都会参加学校安排的军训。
  首都大学也同样如此，学校请了部队的军官来操练这群新人，而军训的地点就是学校的南北操场。
  颜瓷是顾淼的舍友，同时也是淼淼的小迷妹，自从开学后，她就一直跟在顾淼的身边，就连军训，也寸步不离。
  瞧着顾淼在烈日下曝晒了几天，依旧白的发光的皮肤，心中后悔的无以复加，“淼淼，早知道我就不偷懒，该抹的防晒霜就得抹吗，现在黑的和炭似的。”
  顾淼哑然失笑，她倒不是为了美才会涂防晒霜的，而是为了拍照上镜。
  旅游期间拍的照片只够一个月，军训过后，很快她又要开始忙碌起来。
  若是到时候黑黢黢的，影响照片的美观。
  “还有一个礼拜才会结束军训，现在抹防晒霜也来得及。”
  说话之时，顾淼把碎发撩到耳后，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顿时又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淼淼微博粉丝量一路走高，所以在学校内的关注度也不少，平日里走在路上也会有人拍照。
  顾淼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颜瓷再度感慨，美女不管做什么都是美女，哪怕大家穿了同样宽大的军训服，可顾淼穿的就是好看。
  这年头，脸好看，什么衣服都不挑。
  不仅如此，顾淼一入校就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首都大学是权贵的聚集地，大多都是有钱的主，追求的方式也是一套一套的。
  颜瓷的心绪缓缓散开，再来一两个热烈追求的学长，恐怕就能够凑齐七人召唤神龙。
  不过顾淼总是表现的兴趣缺缺，不懂她的想法。
  颜瓷撇开脑海中的想法，立刻回答，“得嘞，等中午回宿舍休息的时候，我也去抹点防晒霜。”
  顾淼正刷着微博，笑着摇了摇头，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看到不是明泽，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接了电话。
  这些日子，顾淼去百度百科了明泽，倒是知道了不少明泽的消息，还有许多介绍。
  但早性格方面，介绍上无一例外都是严肃的，可对比着真人，顾淼只觉得匪夷所思，完全都是扯淡好吗？
  作为一个三天两头发一些“今天能翻我牌吗？”、“等临幸等得花都谢了。”、“我买了专门拍照的手机，笑容都练得标准了。”这些消息的人，顾淼怎么都看不出严肃二字。
  只觉得好笑。
  而明泽近两日除了发微信消息，还会电话问候，所以顾淼都害怕接对方的电话。
  不过若是说明泽烦，但对方也很懂得拿捏分寸，总是卡在那个临界点，让顾淼无可奈何。
  顾淼再度晃了晃头，把明泽从脑海中晃出去，然后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