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婷婷咬了咬下唇，拖着脚步往自家楼走。
  她们这一片，早年是城边的胡同，跟在京城中心区的那些胡同不一样，这边的就跟窝棚差不多了，十年前旧城区改造，刘家巷被拆迁，之前的居民能按照面积和人口，分到回迁房。
  柳婷婷家就分了一套七十平的楼房。
  他们一家四口，就住得紧巴巴的。
  当时分回迁房的时候，柳婷婷她奶奶还在，按照人口和她们家原来那个五十平的两间小平房，分给他们家两套七十平的房子，柳爸柳妈会打算，把另外一套租了出去，自家人挤在一套房里头，后来柳婷婷她奶奶过世了，两个孩子长大了，柳家爸妈就收回了那套出租房。
  半年前才把那套给装修了……别误会，是给柳婷婷她弟的。
  虽然闺女在家千娇百宠，但说到分房产这种大事，当然要先紧着儿子来。
  当然了，为了表面的公平，还是给了闺女四十万买房子的钱，而且说将来老两口住的这套，是留给闺女的。
  虽然是十年前改造过，但京城一向都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
  这南城刘家巷一带，发展得特别缓慢，说句难听话，就跟城乡结合部似的。从市中心来到这边，就跟到了两个城一样。
  柳婷婷走在凹凸不平的小区道路上，心里还有点庆幸左特助没有进小区，不然让他看见，多丢人啊。
  她正想着事，旁边小道上斜里窜出个人影，一拍她的肩膀。
  “姐！”
  “诶！你吓死人了你！”
  柳婷婷一看，是她弟弟，二十岁的大小伙子穿了一身吊儿郎当，背还有点弓，头发也乱七八糟的，“是不是又从网吧里回来！”
  她弟挺聪明的，可惜就是初中沉迷上了游戏，后头学习一落千丈，连高中都没考上，后头上了个技校，也是瞎混，什么手艺都没学到，还是顶了柳母的工作，但柳母她们毛纺厂效益最近几年越发不景气，要搞轮休，干半个月休半个月那种，这倒是给她弟打游戏腾出了时间。
  “嗨，闲着也是闲着嘛，诶，姐，我可看见了，刚才那车可挺值钱的，送你回来的那男的，是谁呀？是大款不是？”
  柳志力冲着他姐挤眉弄眼。
  “别瞎说！是我新公司的同事！”
  柳婷婷娇羞地拍了她弟一下，姐弟两个一路走回家门。
  柳母已经做好了饭。
  心情挺好的柳婷婷没注意到爸妈的表情都有点不自在，晚饭还多加了半碗。
  吃过晚饭，柳母把她叫到一边。
  “婷婷啊，今天高阿姨打了电话……”
  第6章 分手
  “结婚？”
  柳妈转述的话都没说完，柳婷婷两条娟秀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清秀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尖声打断了柳妈，“就他现在那样儿？咋结？这人是怎么想的！不怕婚礼上吓着别人啊？”
  柳婷婷起先对自己的男友还是挺有感情的。
  长得不错，算得上小鲜肉，还能挣钱，最主要是大方地给柳婷婷花，自打有姚小厨给柳婷婷买单之后，柳婷婷的外形包装，嗖嗖嗖地那是一下子上了好几个档次。
  从前买件三五百块的衣服都要咬咬牙，现在柳婷婷身上穿的都是上千的。
  就她现在拎的包包，是今年情人节的时候姚小厨送的礼物，都突破了五位数了，要放在她自己，顶多也就是想想而已。
  姚小厨受伤那会儿，她也是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急难过的，不过等去了医院，近距离地一瞧，柳婷婷就直想溜，硬着头皮也就坚持了五分钟，就匆匆想了个借口走了，后头几回，姚小厨伤情好转，柳婷婷也是能躲则躲。
  她私底下也是去问过主治医生的，知道男朋友的脸一年两年的很难恢复，这心里就开始打鼓，后来又知道姚小厨跟公司解了约，算是失了业，她就更犹豫了。
  “高阿姨说，小姚的意思是可以先领证，你们先住到一起，互相能有个照应……”
  柳母虽然对于姚小厨这个准女婿现在的状况不满意，可是家里的住房条件住四个成人也是紧张了点，闺女儿子都大了，还把一间小屋子用推拉门隔成两间小的，两个人住着都挤得慌，要是婷婷能搬去跟姚楚住，儿子住的也能宽敞些不是？
  “领啥证？姚楚说不结婚先领证？让我没名没份地跟他同居？想什么好事呢？”
  柳婷婷翻了个白眼。
  “嘿，那你说怎么办？你也二十五了，老大不小了，这有对象了，还拖什么呀？”早点嫁出去给家里腾地方呀？
  “我这才换了工作，啥啥都没摸清呢，再说他那脸……等过个一年两年的再说吧……”
  柳婷婷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头，嗯，她的美甲该换新的了。
  柳母歪了歪嘴，没好气地说，“你倒是想呢？姚楚不干啊。高阿姨可是说了，那边的意思是你要是不乐意，这事就黄了……”
  柳母何尝不想让自家闺女拿个俏，不过一想到合买的大房子，想到最近几个月飞涨的房价……柳母就觉得肉疼。
  虽说姚楚没了工作，脸也难看了，可是人家还有房子啊。
  家有两套房，还没爹没妈这两重拖累，以后那不就成了自己家的儿子了？他们老两口想使唤个劳力，多方便啊。
  跟姚楚黄了，还上哪去找这么合适的对象？
  柳婷婷眼神不善起来，“这是姚楚的意思？”
  柳母点点头，“没错，高阿姨就是这么说的。”
  那老太婆还夹枪带棒地说了不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柳家千万别做不地道的事，不然连她这个当介绍人的，都丢面子……要是柳家落下什么不好听的名声，以后谁还敢给他们家孩子介绍对象？
  柳婷婷冷笑，“哟，这丢了工作，毁了脸，还长了能耐了咋地？黄就黄呗，我正不想去看那个丑模样呢！”
  柳母一拍柳婷婷，“你这傻妮子，那你们买的房子咋办？现在可是又涨了百分之五十呢！”
  柳婷婷张了张嘴，像是才想到这个问题，想了一小会儿才说，“大不了我以后把那二百万慢慢还给他就是了。”
  她又不是不还，一年还个几万，总能还清的。
  就算她还不起，把房子一卖，还了二百万，一倒手也能净赚二百多万呢！
  柳母目光闪了闪，“那姚楚能答应啊？”
  要是能答应就好了，这样他们家就能挣套大房子，她儿子娶媳妇的规格还能再往上划拉划拉。
  柳婷婷倒是想替姚楚答应，可她也拿不准呀，“试试呗……”
  交往的两年里头，只要她想要的，除了车子，姚小厨都答应了嘛……
  同一时间里，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惦记上的姚楚，正在自家客厅中央，做着那天梦里学来的那套动作。
  虽然是梦里学会的，却是记得清楚，他一边回想一边做，居然也能全套做下来。到今天已经是第三次练习了。
  前两次除了感觉受伤的皮肤还有因为抽动的疼之外，就和做广播体操没多大差别。
  他也是抱着好奇新鲜的态度接着练，没想到今天才做到一半，就跟往常不大一样，似乎能感觉有隐隐的气息在身体内游动……这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气感？
  姚楚偶而也会看几本打发时间的网文，那里头的主角得了金手指系统什么的，轻轻松松就能逆袭翻身，要是他按照这套速成法修练下去，能达到健康b级，能打开那个萌芽一号，是不是他也会有个系统金手指？
  不能怪他异想天开，实在是失业又失恋，一个人呆在家里又不能出门，实在是过于无聊了，而且那个粉丝美美阿喵送来的这个礼物又太过奇异，而他按照快递盒上的电话打过去，又根本打不通，也难免他要放飞思路了。
  做完身体练习，姚楚坐在沙发上，拿着毛巾擦汗。
  突然手机就响了。
  是柳婷婷的电话。
  到现在姚楚已经不对柳婷婷抱什么幻想了，大概是这个神秘的萌芽一号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之前还在为女朋友骤冷的态度伤怀的他，现在好像无所谓了。
  “姚楚，你什么意思！”
  电话里，柳婷婷的语气有点气势汹汹，上来就是质问，姚楚都被问懵了几秒。
  “……哦，你是说高大妈说的那些？嗯，没错，我觉得我现在的状况不太好，大概是配不上你了，拖下去也没意思，所以是分是合，你来定吧？”
  姚楚点了下头，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
  其实大钱说得没错，明知道对方变了心思，还要装做看不见，自己骗自己就蠢了。
  感情这东西，越是强求越得不着……
  这道理，自打他十来岁决定放弃讨好那一对父母时起，不就应该明悟了吗？
  “你！”
  柳婷婷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男友居然这回变得这么不客气了。
  吸了口气，眼光打转，“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那咱就分吧。”
  现在的男人啊，一看到没戏了，多一分的钱都不舍得为女孩子出，还真是现实呢！
  本来她还想着，拖啊拖的，慢慢变淡，怎么也要半年吧。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真的听到他捧着宠着的女人说出分手，姚楚还是心里揪了下，“嗯，好，分吧。”
  “那，这可是咱们两方同时都要分的，可不是我嫌弃你什么的，你不能到处乱说啊……”
  这熟人介绍的就是麻烦，还得照顾到方方面面，就怕坏了名声什么的。
  她可是从小到大，都是街坊四邻里的乖乖女！
  姚楚苦笑，“放心吧。”
  他现在成天呆在家里，就算想说，又能跟谁说去？又不像柳婷婷一样是本地人，人脉广阔。
  柳婷婷眼珠一转，“那房子的事怎么办？现在都还没还完贷款呢！”
  可惜啊……要是没有受伤这件事该多好？
  柳婷婷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左特助英俊迷人的业界精英模样。
  嗯，危机危机嘛，危险里也藏着机遇啊……
  “卖掉还贷，按比例分赢利吧。”
  这应该是最公平的分法吧，卖了房，他手里也能宽松点，不用着急着挣钱了。
  “按比例！”
  柳婷婷气冲冲地叫了起来，“姚楚，没想到你是这样会算计的人！不就是当初买房的时候你出的钱多了一点吗？那房子可是我辛辛苦苦查资料，托人打听，这才选中的，不然换了别的地段，能增值那么多吗？难道我的劳力就不应该算在里头？不是我要买房子，你会想到拿钱投资房产？”
  姚楚气笑了，“那要不，给你按中介费算？”
  再辛苦劳累，也就是一个中介做的活儿。柳婷婷被这样计较的男朋友给惊了一下，之后就暴躁起来，“反正我不同意按比例！要么就算我借你的二百万，要么就赢利平分，不然我不答应卖房！”
  上头有两个人的名字，任何一方不同意，这房子都卖不掉。
  柳婷婷想到这儿，就觉得挺得意，又放缓了声音，“小厨，好歹咱们也好过这两年，你就不能让让我吗？”说到后头几个字，就变成了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