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觉得她妈是异想天开。
  一个十七八的孩子你就给人家做点饭，就指望人家拿出来真金白银报答你？
  你的饭是用金子做的吗？
  她都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靠自己谁都靠不住，她盼也就是盼着儿女出息自己跟着借光而已，自己妈这个样子她都懒得说，就霍忱这样的，这辈子都注定没戏，上三中怎么了，想当年那考题也是简单。
  在她的心里，霍忱能上三中那就是霍忱踩狗屎了，那一年中考题目极其简单，不像是她儿子女儿考试的时候，题都特别难，所以两个孩子一个上高中的都没有。
  “那我回去了？”霍清恋恋不舍看着自己妈。
  她每回回来都要拿点钱再走的，可今天老太太还没有给钱呢。
  霍奶奶哪里能不知道霍清等什么呢，可是这个月她手里搞的特别紧张，退休金一个月就勉强两千多块钱，霍敏结婚她给了一千块，之前女儿回来还从她手里拿走两三百，霍放还回来熊了她三百房租钱，你说剩下的都是和霍忱的生活费，给了女儿饿死孙子啊？
  “回去吧。”
  两眼一耷拉，就当做没看见。
  这些年了，她这个做妈的也算是尽心尽力了，真的有钱也不至于说不给她。
  实在是这个月囊中羞涩。
  霍清有点不愿意，大脸拉了下来，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好半天才挪开步子离开。
  霍奶奶去冰箱里拿了瓶桃罐头出来，拿好汤勺伸进去挖了一块桃肉出来喂到自己妈的嘴边。
  “吃吧，吃点好多活几年。”
  虽然活着也没什么意思，那总好过于去死。
  为人子女不就是这样，嘴上叨叨叨，但还是期盼着母亲长命百岁的，自己有口粥就给她吃口粥，夏天桃子便宜她就买回来做了罐头然后放到冰箱里，管桃子甜不甜，放了糖还不是一样的味道。
  “我不吃了，吃不动……”
  老太太的嘴扁扁的，老早牙就掉了，不过那个时候儿女没有意识给镶牙，等到过了八十岁吃东西只能靠用牙床磨啊磨的。
  “吃什么不动，这桃儿我都煮得烂烂的……”
  ……
  寇熇教霍忱教的也是毁天灭地的。
  她耐性不好，加上霍忱底子实在太差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没有那命别做这梦，想要一瞬间追赶上进度，除非他脑子顶呱呱。
  霍忱就算是悟性比较好的，可即便这样还是进步的不太快。
  对比着寇熇的程度而言。
  每天早上六点半从家里离开，晚上十点放学到家十点半，学习到十二点，硬拉着给他上小灶，搞的她是精疲力尽，课间寇熇趴在桌子上睡的东倒西歪，她是真的困。
  她想今天可能要加到早上五点钟算了，成绩那么烂，还有脸睡觉吗？
  还有啊，你说自己鸡婆不鸡婆，他未来能不能娶到漂亮的老婆，老婆会不会崇拜他，干自己什么事儿？自己替他急什么？
  “寇熇……寇熇……”
  同学叫寇熇。
  拿着题过来的，打算请教请教寇熇。
  以往寇熇能帮也就帮了，可她现在浑身的精力都被榨干了，她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别人。
  趴着不动。
  “寇熇……”
  同学又叫了她一声，见人没动，讪讪拿着本又返回位置上了，觉得寇熇还是那么狂。
  不就问你一道题，至于这样吗？
  没劲！
  高三的学生形容自己的白天晚上就四个字。
  苦不堪言！
  悔不当初！
  老师是一天比一天急，能往前赶的孩子也急也上火，那些不准备往前追的，过的倒是很惬意，无非就是晚点放学呗，在哪里不是玩。
  摸底考继续进行着，大榜排名一出来，很明显肉眼可见的年纪有几个男生追赶了上来。
  很明显的大幅度进步，以前排名都是一百五开外的，这次考试都进到了八十名内，其中包括霍忱。
  老闫是本身对霍忱就有点意见，哪怕她是霍忱的班主任。
  “你们班霍忱进步的挺快啊。”
  老闫笑了笑，笑的不太真诚。
  “那孩子挺有想法的，和年级第一做朋友他成绩能不上升嘛。”
  “寇熇啊？”
  这都不是秘密。
  全校皆知的秘密，寇熇和霍忱私交特别好，两个人同进同出的，你说是谈恋爱吧，看着不太像，你说不是谈恋爱吧，那走动的未免太过于靠近了，可寇熇成绩那么稳定，所有老师对着她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嗯。”
  “寇熇可是明年的大热啊，成绩可别被拽下来了。”
  关键的一年啊，女孩子掉成绩那可是说掉就掉的，别最后霍忱上好学校了，寇熇翻车了。
  这样的例子也有不少的，到时候后悔都没地儿去后悔。
  这种成全他人牺牲自己的精神，等到日后就悔断肠。
  老闫下课叫了寇熇来办公室，寇熇生龙活虎进了办公室，探头：“老闫，找我啊？”
  一脸俏皮。
  她和老闫就是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可老闫吃她这套。
  漂亮又嘴甜的小女生，各方面都很好，无一不好，怎么可能不叫人喜欢呢。
  香饽饽这词儿就是专属为寇熇打造的。
  老闫没好气开口：“进来吧。”
  寇熇进了办公室，和数学老师打了声招呼。
  数学老师：“这次考的也挺不错，我问了我同学，一中这次第一名的分数也比你低。”
  虽然卷子不太一样，但程度没差太多。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老师你是不是特得意啊？得意教出我这样优秀的学生。”
  寇熇哼哼。
  是吧是吧，她一直都挺优秀的。
  数学老师就喜欢她这劲儿，小姑娘得得瑟瑟的不但不招人烦还叫人怪喜欢的，古灵精怪的，可能就是这样的个性，脑子才好的。
  “可别骄傲，别退步啊。”
  “没问题。”
  寇熇作势用手撩撩自己并不存在的头发帘。
  “老闫，找我什么事儿啊？”
  “站起来站起来，有没有点样子啊？”老闫揪着寇熇，把她从椅子上给揪了起来。
  自来熟和谁学的？
  老师找你，能不能表现出来点害怕？
  “哦。”
  寇熇打立正。
  “我问你，霍忱那成绩怎么回事？”
  寇熇被问的一头雾水。
  霍忱怎么了？
  再说霍忱怎么了，不是应该找他家长，找她干吗啊？
  “啊？”
  “你带着他一块儿学习呢是不是？”
  总是瞧见两个孩子勾肩搭背的，她就想提醒提醒寇熇，你一个女孩子别总这么二。
  寇熇点点头，然后等待着老闫的下文。
  “高三啦……”
  老闫推推她的大脑门。
  这孩子就是没长心，说好听点是聪明，说的不好听也是有点傻。
  “我知道啊……”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还拉着一个，我好几次看见你课间在睡觉，晚上都几点睡的？你把对别人关心的劲头收一收，都用到自己的身上，寇熇啊很多话老师没办法和你爸谈，你最后的一年，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可千万别糊涂。”
  老闫心里着急啊，又觉得寇熇父母太不负责了，孩子聪明就任由她自由发展了？要家长做什么用的？这个时候还不好好看着，有钱是有钱，现在不管，将来真的就后悔去吧。
  你说自己一个做老师的，还不是班主任老师，她不好讲太多的，没办法和小姑娘讲，你现在所看见的男生不过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齐全的一角，能吸引你的都是什么？破到不能再破的家庭？羡慕那样的家庭啊？这不就是典型的过的太好了，自己找虐呢嘛。
  按照你的程度，到了大学，或者大学毕业以后，你能接触到的都是最顶级的，霍忱算是个什么。
  寇熇问老闫，“霍忱成绩提高是靠他自己的本事，我不过就是带着他一块儿而已，妨碍不到我什么，真的会妨碍到我，我也就不带了，老师你为什么不喜欢霍忱呢，他是你们班的，成绩提高不是挺好的。”
  “你把自己管管好就行了，旁的人少管。”
  老闫决定点到即止。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孩子听不听那就是孩子的事儿了。
  老师尽到心意了。
  “回去吧，晚上也别学到太晚了，学习上面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就来找我，和你班主任。”
  不好喧宾夺主。
  可是她也是对寇熇的班主任有很大的意见，这样的孩子放到自己的手里，她真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看，可人家呢，完全不当回事。
  “老师，我回去了。”
  “嗯。”
  寇熇又吊儿郎当的被放回来了。
  老闫的潜台词她懂。
  从小到大很多人都对她说过相同的话，这个人没资格成为你的朋友，那个人说说话就算了不能深交，什么东西都得有个衡量的标准，她交个朋友而已。
  经过14班后门，瞧见霍忱也在补觉，上去对着他的腿给了一脚，自己往班级后门跑。
  “谁？”
  霍忱从桌子上爬起来，双眼熬的通红，就课间难得能眯一下，也不知道那个犯贱的又来惹他。
  “人都走了，寇熇踹的……”
  走廊上有同学被他盯的发毛，赶紧解释了一句。
  霍忱扫了一眼12班尾，然后拿出来水瓶子对着寇熇的方向砸了过去。
  “哎呀。”
  没砸到寇熇，倒是把12班别的人砸到了。
  寇熇坐在椅子锤着桌子笑。
  “哈哈哈……”
  晚上十点钟，三中准备放学。
  门外站了一排的家长，校车也已经就位了，据说这个时间校车的钱是又涨了些，不过寇熇不知道这些，她平时也不坐那车，等了霍忱一会，见他出来，两人往家里回。
  霍忱向来是没人接的，上小学一年级就自己去自己回，他爸妈都没了，谁管他，霍奶奶也管不过来啊。
  再说霍奶奶这个年岁的，觉得孩子就是随便长，哪里用得上接啊送的，那些家长都是闲的。
  两人绕小路回家的，还是走的那条居民小道，自从那次意外发生以后，这附近再也没有出过意外，寇熇也是胆大的那种，哪里摔倒的，她就要在哪里跳起来。
  “今天你别睡了。”
  霍忱：“……”
  她就是个疯子。
  他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人家成绩好了。
  以前总听她吹牛，说自己多天才，那她成绩是好，跟她一起复习的这段他才知道，寇熇都是偷着学啊，背着人的时候特别下功夫，很能吃苦，她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注意力就会格外集中。
  “你不是已经一脚踏进最好大学的校门了。”
  按照她现在的程度来说，那都是小意思。
  寇熇背对着路，倒着走。
  双眼熠熠闪亮。
  “还得努力点，你知道的，我这么好惦记我的人不在少数，我得更好才能叫那些人离我远点。”
  霍忱挑眉。
  什么意思？
  说什么呢。
  发神经啊。
  寇熇道：“别看我年纪不大，已经有人坐不住想要发展我当自家的儿媳妇啰。”
  “门当户对不是挺好。”
  有钱人不都讲究门当户对的嘛。
  寇熇问：“我干嘛要找一个私生子做什么门当户对，给我提鞋都不够资格。”
  她妈在怎么样，那也是正房，也是她爸明媒正娶的，有些人就连人家大门都没进去过，敢想她？
  呵呵。
  霍忱皱眉。
  他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他对她所处在的那个社会层次不太了解。
  “乔赞听过吗？”
  一时之间风头很劲的一个豪门私生子。
  霍忱自然是听过的，从上中走出去的，乔家也是家大业大，而且乔赞算是老来子，是他爸最小的儿子，虽然是个私生子却比老乔那个正房所出的儿子还要吃香呢。
  点点头。
  “我觉得挺配的啊。”
  都是大户。
  寇熇神情轻松，“配？他配得上我？一个没钱的私生子而已。”
  霍忱：“……”
  没钱？
  摇摇头。
  看样子他对有钱人的定义得重新认识了，乔赞很有钱的好吧，他出名就是因为他又有钱又聪明啊，可在寇熇的嘴里，她说什么？就是个没钱的私生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