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小鱼坐在椅子上，洗过的头发乱糟糟、湿漉漉的。
  柯爵跨坐在她身边的一个高凳上，手里拿着毛巾给康小鱼擦头发。白色毛巾和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康小鱼的视线，她只能隐约看见身前柯爵白色的衬衫，以及从上面解开的扣子看见他的锁骨。
  康小鱼发现柯爵的锁骨处有一道小小的疤痕，小拇指那么长，但很细。如果不是离得特别近，根本看不清。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康小鱼忽然反应过来她离柯爵有多近……
  悄悄的，康小鱼吸了一下鼻子。
  鼻息间是洗发水的清香味儿，还有一点特殊的味道。康小鱼要仔细分辨，才能把这一抹淡淡的属于柯爵的味道从浓郁的洗发水香味里挑出来。
  悄悄的，康小鱼又吸了一下鼻子，将这一抹淡淡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吸取。
  借着毛巾和头发挡住她的眼睛，她轻轻闭上眼睛，仔细去感受柯爵揉在她头顶的手指。
  视线一空，柯爵已经将毛巾拿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康小鱼及时睁开眼睛，露出欢喜的表情望着柯爵。
  柯爵回之以笑。
  他转身拿起一旁的吹风机，拨开开关，暖暖的热气随着呼啦呼啦的声音一起涌出来。柯爵含笑望着康小鱼，朝她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热风扑面而来，康小鱼不得不闭上眼睛，笑着去推柯爵。柯爵顺势揽住她的肩，脚在地上划了一下，高凳移到康小鱼的侧面，握住她的头发，仔细给她吹干。
  康小鱼看不见柯爵了，挡在脸前的湿发也拨开了，在她眼前只剩下冰冷冷的镜头和工作人员。
  有点不自在。
  康小鱼目光扫过桌子，高高举起一面镜子。镜子里正是柯爵专注的眉眼。康小鱼明目张胆地望着镜子里的柯爵。
  柯爵抬眼看向镜子，冲着镜子里的康小鱼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无死角的宠溺笑容。
  他略微靠前一些，揉了揉康小鱼的头，贴着她的耳朵，问：“一刻见不到我也不行？”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笑意。他的声音就贴在康小鱼耳边，他的人就贴在康小鱼的身后。康小鱼又听见自己的心跳了。她还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双颊又开始逐渐绯红。
  “嗯……”她垂着眼睛，浓密的眼睫扑闪扑闪，低声轻轻地应。
  “好。”柯爵轻笑，坐着高凳转到康小鱼面前，继续给她吹头发。康小鱼抬起头来，目之所及都是他。康小鱼逐渐笑起来，将眼中藏着的喜欢抽丝剥茧般逐渐再次光明正大地展露，眼睛一眨不眨地深情望着他。
  柯爵撞见康小鱼的眼睛，怔了一下。他不太明白，康小鱼明明毫无经验，而且事前还紧张得不行。可是怎么会在开拍以后突然一下子入戏？演技如何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看演员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情感。而如果给康小鱼此时这双会说话的眼睛打分，柯爵甚至很想给她打满分。
  站在j姐身边的付明书都忍不住说：“cp感更浓了，太像情侣了，比上一条还出彩。”
  这一条拍完，康小鱼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她歪着头，将长发偏到一旁，仔细吹了一会儿，彻底吹干，然后跟着小敏回到化妆间换衣服。
  接下来要拍摄的几个场景，康小鱼不能再穿身上的睡衣了。回忆了一遍歌词，康小鱼不由去猜接下来会拍的内容。
  她也说不清拍戏的时候和柯爵这么亲密，究竟是欢喜还是想逃避。
  ·
  化妆间里，小敏一边帮康小鱼找衣服、穿衣服，一边问：“你真的是第一次拍摄吗？”
  “是呀。”
  “那演过别的没有？学校里不是会有艺术节、话剧、文艺比赛什么的，你总参加过吧？”
  康小鱼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太喜欢这些活动……”
  小敏“啧”了一声：“那你这是突然开窍了！”
  康小鱼笑笑不解释，哪里是突然开窍，只不过是因为……
  “嗯，你穿这身裙子真好看，越看越好看！”小敏打量着康小鱼刚换好的衣服，认真点头。
  康小鱼收起思绪，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新换上的服装是一条蓝色的连衣裙，一字肩的荷叶领，露出白.皙纤细的肩头。不规则的裙摆衬得她的双腿又长又瘦。柔软的黑发披在背上，乖巧文静得不像话。
  “这鞋子……”康小鱼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脚上的高跟鞋。她本来就不会穿高跟鞋，昨天做伴娘唯一一次穿高跟鞋还磨破了脚。而且不凑巧的是……康小鱼的脚很小，这里没有合适的尺码，脚上这双鞋子很不合脚。
  “没事儿，又不怎么需要走路。好看就行，坚持一下！”
  康小鱼虽然担心这双不合脚的高跟鞋会带来麻烦，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小敏双手搭在康小鱼的肩上，将她重新摁回梳妆台前的椅子里，拿起粉扑给康小鱼补妆。
  温世嘉敲了敲门，从外面走进来。她站在康小鱼不远处，抱着胳膊，问：“你叫康小鱼？”
  “是的。”康小鱼回过头去，冲她礼貌地笑了一下。
  温世嘉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口红，放在手里摆弄着，说：“你来拍这个mv有多少报酬，我给你三倍的价格，只要你一会儿演砸。”
  康小鱼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温世嘉。
  刚刚温世嘉跟柯爵说想合作被柯爵拒绝，她这是仍旧不死心，换个方法，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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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不够？你想要多少？还是你想进娱乐圈？”温世嘉上下打量了一下康小鱼, “我也可以给你提供别的拍摄机会。如何？”
  康小鱼站起来，礼貌地说：“谢谢你的提议，不过我不需要。”
  就算有昨晚和陆沉禾的长谈，康小鱼还是很想自己赚钱。可是这不代表她为了赚钱什么都不顾。她宁愿去发传单，也不愿意在温世嘉施舍的目光下接钱。更何况她来拍摄这个mv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
  她越过温世嘉往外走。
  “站住。”温世嘉叫住她，“小新人听前辈一声劝, 该懂的分寸还是应该懂的。舍得舍得, 该舍弃的时候及时放手, 才能抓住别的机会。你该不会是希望拍了这个mv以后再没有别的资源了吧？”
  因为康小鱼拒绝, 温世嘉已经在心里判定康小鱼不仅是为了钱，更是为了进入娱乐圈。那么，温世嘉只好教教她娱乐圈的规矩。
  即使康小鱼从来没想过进入娱乐圈, 也不爽温世嘉这个口气。她转过身来，正视温世嘉, 说：“我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别的资源, 我只知道到手的东西就要好好把握。前辈的指点还是送给别人吧。”
  说完, 康小鱼踩着高跟鞋走出化妆室。
  “你……”温世嘉恼怒地瞪着康小鱼的背影。她的目光下移落在康小鱼的脚上, 不由瞳孔缩了缩。
  温世嘉比柯爵和康小鱼小一岁，今年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她从小养尊处优，又是童星出身, 是真正的娇气高傲小公主。娱乐圈混久了，就学了一身看人下菜碟的毛病。这话若是从别的艺人嘴里说出来，温世嘉说不定还会撒娇着去拉她的胳膊和好。可这话是从一个普通中学生嘴里说出来的，温世嘉咽不下这口气。
  听着康小鱼踩着高跟鞋声渐远, 温世嘉冷哼了一声。
  ·
  接下来的拍摄分为两部分，一是在室外采景，柯爵弹钢琴给康小鱼听。二是仍在室内拍摄，康小鱼和柯爵坐在道具长凳上，康小鱼不停讲话，柯爵歪着头深情望着她。
  先拍室内的部分。
  康小鱼本来就是个话少的孩子，更何况是要她对着柯爵不停地讲话，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灯光下镜头前。
  拍摄了没多久，康小鱼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抬头看向j姐，见她皱了眉，不由心里一慌。
  康小鱼转过头望向柯爵，忽然灵机一动。反正声音都会被处理掉，她说什么都行。那她也可以唱歌呀！
  于是，康小鱼就把柯爵的歌一首接着一首清唱出来。
  安静的摄影棚里只剩下康小鱼的歌声。几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多看了康小鱼两眼。柯爵的歌有很多人翻唱，平时私下里哼唱人的也不少。可是康小鱼用这样一种清甜的声音清唱出来，别有一番滋味。
  就连柯爵的眼中都流露出一抹讶然。康小鱼唱《晨曦》的时候已经让柯爵惊艳了一番，可是让柯爵更惊讶的是康小鱼会唱他的每一首歌。
  听着康小鱼唱他的歌，柯爵含笑望着她，搭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一下下打着节奏。在康小鱼唱到让他惊艳的音时，他也会低声轻轻跟着哼唱两声。
  柯爵的声音擦着康小鱼的耳朵而来，康小鱼的忽然不唱了，偏过头望着柯爵，认真地说：“好听，比耳机里传来的好听。”
  柯爵搭在椅背上的手抬起头揉了揉康小鱼的头，凑过去，望着她的眼睛，即兴轻唱：“我想唱歌给你听，就这样望着你的眼睛，就这样在你身边，就这样轻轻地唱。你愿不愿意一直听，一直听……”
  在柯爵低沉的清唱里，康小鱼望着他湛蓝的眼睛，无声地用口型说：“我愿意，愿意。”
  ·
  隔壁写词的小齐正没有什么灵感，听见若隐若现的歌声觉得声音很好听，拿着歌词单，走到摄影棚的门口，倚着门框，听着里面两个人的清唱。
  付明书抱着胳膊，问:“你觉得这个女生怎么样？”
  小齐有些诧异地看了付明书一眼，问:“你想签下她？”
  付明书摸了摸下巴，说：“有点这个意思，歌声不错，形象也不错，而且是柯爵的同学，同班同学，同桌的那种，多好的蹭热度机会。”
  小齐眯着一双豆眼，笑：“人家的经纪人想法子给自己的艺人蹭热度，你倒好，想着让别人蹭自己的艺人！”
  刚从外面走进来的温世嘉听见付明书和小齐的对话，心里有点恼。她怎么说也是自带热度的，比那些十八线新人强得多。可是自从她签到这家公司，公司给她提供什么资源了？参演的作品都是演配角！她想接近柯爵，公司不仅不提供提携绑定的支持，还阻止她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扫清柯爵的一切绯闻就罢了，偏偏对这个连新人都算不上的中学生格外优待！
  于是，在j姐和其他人商量下一场外景去哪儿拍的时候。温世嘉在一旁甜甜地说：“当然是海边呀，柯爵哥每次在海边的出境效果都特别好！”
  温世嘉这话不假，大概因为柯爵的眼睛是蓝色的，但凡他在海边拍摄，总是会被热情粉丝舔屏。甚至有粉丝曾夸张地说“只有柯爵才配让大海做背景”。当时她的言论还引发了一波热议。
  ·
  工作室距离海边也不远，而且可以正好拍摄落日。j姐立刻让助理搬道具。路上，j姐简单地跟柯爵和康小鱼说了下拍摄的内容。
  “钢琴在镜头最远处，柯爵坐在钢琴前。康小鱼你从镜头这边跑过去，踩着软凳坐在钢琴上，然后弯下腰和柯爵说话。过一会儿，柯爵把康小鱼抱下来，康小鱼就坐在他身边听他弹钢琴。很简单，明白？”
  康小鱼连连点头，可是到了海边，她踩在沙滩上的时候，低头看着脚上不合脚的高跟鞋。她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转身望向身后的j姐，问：“j姐，我要穿着高跟鞋跑过去吗？”
  j姐看了下康小鱼的身高，再看了眼柯爵的身高，随口说：“穿着高跟鞋身高更搭一些。”
  她说完就开始调试镜头。
  康小鱼抿了下嘴唇，不再说别的了。她抬头望着远处，钢琴已经摆好了，柯爵也坐在了那边。j姐开始喊准备，康小鱼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为了拍摄效果，她忍一忍就好。
  然而康小鱼还是高估了自己，拍第一遍的时候她跑出去两步就摔了，爬起来跑第二遍倒是没摔，可是她跑起来的姿势别别扭扭。
  一连拍了六七条，康小鱼摔了好几次。
  j姐皱眉，盯着康小鱼沾满尘土的膝盖，这才意识到这对康小鱼来说可能有点难。
  康小鱼急忙说：“再让我试一次！我以前是不会穿高跟鞋，但是跑了这几趟好像有经验了！”
  j姐看着康小鱼眼中坚持的表情，犹豫过后，她还是同意了。
  康小鱼在开拍前垂在身侧的手几次握住又松开，她再一次朝着柯爵跑过去，她在心里拼命暗示自己脚上穿的并不是高跟鞋，而柯爵就在对面等着她，就算为了柯爵也一定要跑过去！
  j姐盯着镜头，其他工作人员也都有点紧张。这一个镜头拍了太多次了，浪费了太多时间。关键是夕阳很快落山，如果不能在落日前拍完，就必须改天再来一回。
  然而在康小鱼跑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沙子滑进鞋子里，她还是摔倒了。而且这一次今天她太紧张的缘故，竟是比之前摔得更狠，膝盖戳进沙子里，她疼得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