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吕萌也就是隐隐地有这种感觉, 但是很快就否定了, 章大爷不是这种人。
  小时候有段时间特别强的好胜心, 班上有一个死对头, 天天炫耀自己的爸爸有多厉害, 有多厉害, 她就不乐意了, 就偷偷拿了家里章大爷跟领导人合照的照片，跑去嘚瑟。
  嗯……那天晚上的罚站，可真是……
  不对, 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那个时候可真是心软。
  章大爷语重心长地表示，做人要低调, 人外有人, 山外有山。
  所以，吕萌觉得吧, 对方应该不会因为被房妮她们讽刺了, 就专门来学校一趟, 打脸。
  然后, 放学的时候, 就发现，不少工人在修学校的花坛的花花草草。
  晚自习, 吕萌还是最后一个走，准确地说, 是和阳明湛最后走。
  到校门口的时候, 吕萌就说道，“我今天不用去车棚，有人来接我，你回家路上小心。”
  阳明湛愣了一下，“谁来接你？”
  “我家里的人。”吕萌说完了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阳明湛皱了皱眉头，看着吕萌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还是没有跟上去。
  吕萌很快就找到了停在路边的车，打开后座，就看到坐在后座上的章大爷，“你怎么来了？”
  “你妈不放心你，所以让我来接你。”
  吕萌说道，“不用来接我，李叔叔又不是不认识你，再说了，这么晚了，也没有必要，真遇到了什么，我还得多保护一个人……”
  章大爷气鼓鼓地说道，“这什么话，难道真打架，我还要你保护吗？”
  吕萌开始看书，回去还挺远的，正好多看书。
  吕萌觉得家太远了，从学校到家里，一天三个半小时在车上，实在是不方便。
  所以，吕萌有点像回学校这边住，或者说直接住学校，她其实还挺喜欢住读的，又能交朋友，又方便。
  但是，章妈妈舍不得，刚回来就要走，吕萌也就没说出来。
  想着，多陪两天，再做打算。
  吕萌看书看到一半，突然想起来，“爸，我们学校校庆，你不会去吧？”
  章大爷表情自然，“什么？？”
  吕萌说道，“哦，没事，我刚才问着玩。”
  就说嘛，她爸还是一个比较低调内敛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幼稚，专门去学校做打脸这种事情。
  吕萌也比较低调，每天司机送她到学校外面不远处的小巷子，她自己走路到学校。
  主要是，吕萌觉得，比较难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又有了钱这个事情，毕竟前面两年穷得全校皆知。
  看吧，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有钱，还得解释为什么自己以前没钱，解释自己以前为什么没钱，又得解释为什么章大爷不管她……
  真是一大摞问题，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低调点。
  比较爽的是，教导主任很快就找到了是谁贴的她和阳明湛骑自行车的照片了。
  于是，吕萌再一次被叫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吕萌刚开始的时候，还是站着的，然后就看到教导主任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坐着说。”
  那甚少笑的脸，笑起来诡异极了，吕萌后背一凉，赶紧坐了下来。
  然后就又进来了三个男生，低着头。
  有点不甘地看了吕萌一眼，然后开始了检讨。
  吕萌愣了一下，原来这几个男生之所以会把照片贴在告示栏里，还是因为那天出去打游戏，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那一幕，他们看不惯阳明湛很久了，觉得阳明湛跟这个女生搞在一起了，正好可以宣传出去。
  吕萌：“？？？？”跟她在一起很丢脸吗？这是人身攻击了吧？
  好吧，她承认，大少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确有点伤面子。
  而教导主任表示，这三个人，半夜翻墙去网吧，严重违反了校规，在告示栏里贴同学的照片，也造成了不良的影响，所以，要记大过。
  吕萌问了一下，记大过的话，后面要是表现优良能不能撤掉？
  教导主任表示能撤掉，吕萌也就没多话了，毕竟，他们主要原因，是因为，半夜翻墙出去上网。
  还是挺危险的，因为他们翻墙并不是只是翻了学校的墙，还翻了宿舍楼的墙。
  从宿舍楼二楼跳下来，好在都没出什么意外，吕萌听完了他们的全过程，又想起了当初自己的求学之艰苦！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饱汉不知饿汉饥，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吕萌回教室的时候，就看到大少爷还在睡觉，这几天，大少爷的精神气不太好。
  “还是不舒服吗？”吕萌问道。
  阳明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而另一边，作为文艺委员的李娟还在因为节目发愁。
  李娟偷偷来问吕萌，“萌萌，你同桌是大少爷，他这种有钱家的公子，肯定是多才多艺，你帮我问问他会不会什么乐器之类的，比如说钢琴啊之类的。我这两天快愁死了，就一个节目都出不起！班主任那边已经在催了，要我今天之内把节目名单报上去！”
  吕萌想了想，“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我觉得我不要去打扰他。”李娟弱弱地说道。
  吕萌也注意到了，阳明湛脸色很不好，“你怎么了？这两天脸色都不好。”
  阳明湛摇了摇头，看着吕萌，然后说道，“我没事。”
  “你会弹钢琴吗？其他乐器也行。”吕萌说道。
  阳明湛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弹钢琴，怎么了？”
  “李娟说，校庆我们班需要出个节目，但是她找不到人来，所以问问你露一手。”吕萌接着说道。
  “校庆那天，我不一定有空。”阳明湛语气依旧温和地说道，“我这段时间有点事情要忙。”
  “好的，我帮你回绝她。”吕萌说道。
  李娟有点心痛，原来真的会弹钢琴，但是怎么就没机会听到呢。
  “万一实在是凑不到的话，我去吧，反正我也会弹钢琴。”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弹过了，但是校庆不是还有一周多吗，救救场子是没问题的。
  李娟有点惊讶，“你也会钢琴？”
  “学过几年。”吕萌说道，当初年少，学这个纯粹是为了装逼，不过这种动力让她学得很刻苦认真。
  房妮路过正好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吕萌：“……”你是我今年见过最傻的人。
  “吕萌，你会弹钢琴啊！”房妮继续说道，“那你家挺有钱的，钢琴都买得起。”
  李娟听到了房妮说的这话，不乐意了，回呛道，“房妮，你说话真难听。”
  “实话就是比较刺耳。听不惯别听哦。”房妮说道。
  吕萌说道，“房妮，用你爸妈的钱，来碾压我的生活，有意思吗？有那个精神，不如好好背背单词，别拖我们班的平均分。”
  真是没完没了，原本还不是这样，现在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时不时就要来刺她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出去的阳明湛进来了，房妮看到了阳明湛，便不说吕萌了。
  房妮细声细语地说道，“不就是一个节目吗？我去弹钢琴！”
  吕萌倒没什么意见，她当时也是觉得李娟实在找不到人出节目的话可以帮帮忙，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现在有人去了，正好。
  中午吕萌并不回家吃饭，而是有人送过来。
  吕萌还有点不好意思，两个多小时车程，多麻烦的。
  然后在章大爷的提醒下，她才想起来，小时候，更远的路，都送过。
  好像是有这个事情。
  小时候，学校带着大家一起去科技馆玩，中午的时候，带着她们去饭馆吃饭。
  那个时候，她吃不惯外面的米饭，所以，也是司机送过来的。
  想起了这些的吕萌：“……”她咋不上天呢！给能的！吃一顿外面的饭菜又怎么了……
  真想穿越回去，告诉那个时候的自己，以后你看到馒头都觉得是美味！
  对于送饭过来，吕萌想了想，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主要还是，家里炖了很多适合她吃的温补的汤。
  吕萌还是没扛住诱惑，毕竟她还是很迫切想要长高。
  中午下课，阳明湛要给她钱，去买饭。吕萌没接受，“不用不用，我家里给我送饭，为了回报大少爷前段时间请我吃饭，这段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阳明湛愣了一下，吕萌已经翻身出来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吕萌总觉得大少爷从家长会开始，就有点不对劲。
  大少爷给出的理由是感冒了，所以有点精神萎靡。
  吕萌拿饭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大少爷在打电话。
  “你别哭了，没事。”
  吕萌也就无意中听到了这句话，总觉得语气有点怪怪的，吕萌也不好多听，又不好打扰对方，于是出去转悠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少爷趴在桌子上。
  蓬松的头发看上去很好摸，吕萌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家有一只大狗狗，就是这样趴在院子，等她去玩。
  “大少爷，吃饭了。”吕萌把人叫了起来。
  午饭很丰盛，还有专门的补汤。
  阳明湛愣了一下，无论是盛饭的两个碗，还是炒菜的盘子，还是饭菜保温用的保温箱，都不像是普通人能够买得起的。
  阳明湛到底也没问什么，两个人慢慢吃了起来。
  吕萌还多喜欢有人陪自己吃饭的，主要是因为，她一个人其实过了蛮长时间的，感觉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过客，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人挣钱，一个学习，一个人坐在街头发呆。
  后来有了路闲，开心了一段时间，再后来路闲也成了以前。
  所以，她一直都很珍惜每一个能陪她一段时间的朋友。
  这样的小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如果说，少两个误会她和阳明湛的关系，日子会更加滋润。
  吕萌不太明白，为什么一群人都觉得她跟阳明湛在一起了。
  最麻烦的是，这种认为，也不放在明面上来，搞的吕萌也不好解释。
  另一边，吕萌发现房妮也不怎么找她拿麻烦了，天天忙着练钢琴。
  很快就又到了周末，她二哥三哥从外地回来了。
  随带还带了小侄女小侄子回来，吕萌还是很高兴的，人多热闹啊！
  小侄女是二哥家的，才八岁，小侄子三哥家的，五岁。
  吕萌上一次见他们的时候，小侄女才三岁，小侄子还是婴儿。
  乖巧地叫小姑，吕萌觉得一下子满足了没能看到灵灵和途安小豆丁样子的遗憾。
  因为她们家在老宅，为了方便静养，所以是在半山腰，于是，大家是在大哥家聚聚。
  大人们在聊正事。
  小侄女偷偷地拉着吕萌的手，“小姑，我们出去玩。”
  于是，吕萌就带着两个小豆丁侄子侄女，两个比她还高的侄子侄女，在小区里转悠。
  小侄女牵着吕萌一只手，大侄女章灵牵着另一只手。
  而章途安牵着小侄子。
  小侄女还是知道小姑姑的存在的，也知道，小姑是去国外了，于是，不停地问吕萌，国外好不好玩。
  吕萌想了想，“总的来说还是挺好玩的，跟这边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点儿小不适应，但是后来就会发现其实挺有趣的，生活仿佛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挑战，你完成一个挑战，你就会发现，世界真的跟以前认识的不一样。”
  吕萌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她原本生活的世界，是人工造出来的完美世界，挺好的，但是却很无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后来的世界，可能有点难受，起起落落落落，虽然她老是吐槽，她还是挺喜欢的。
  章灵在旁边听着，心里却不好受，“小姑……”
  吕萌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难受，于是笑着说道，“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来体会一下。”
  章大爷已经去银行把那张卡的密码换了，所以，吕萌也知道了，这些年，章灵和章途安给她打了多少钱。
  搞了半天，所有人都以为她当时带了卡走的。
  实际上是她藏在床下的，后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了，她爸才知道她没带卡，所以才装病，让她回来拿卡。
  当时走得太急了，压根没什么时间跟章灵好好说说。
  章灵立马就答应了。
  就在这个时候，四个人走到了小区的另一边了。
  章灵看到不远处的别墅，想起了一件事，说道，“对了，小姑，你跟阳明湛关系是不是很好。”
  吕萌点了点头，“我们是同桌。”
  “他家里好像出事了。”章灵说道，“这几天都不太平。”
  吕萌想起了这几天大少爷脸色的确不好看。
  “他爸出轨了，好像现在吵着闹着要离婚。”
  吕萌心里有点难受，大少爷多活泼开朗的一个人……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再回学校的时候，果然大少爷没来上课。
  吕萌想起了大少爷给她留过电话号码，说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
  章大爷当然给她买了手机的。
  吕萌找到了大少爷写在她书上的电话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今天午饭我一个人吃不完……”
  没一会儿，短信就回了。
  大少爷：“我今天来不了，有点事情。”
  “需要我帮忙吗？”吕萌回道，“我会跆拳道，空手道，柔道。”
  大少爷没回这条信息。
  阳明湛没有来，班主任也没说什么，毕竟从一开始，就是来混个高中毕业证的。
  中午的时候，大少爷还是回来了。
  吕萌抬头就看到他堵在门口，安安静静的没什么表情。
  吕萌却觉得，他很委屈。
  吕萌走了出来，把人拉了进来，“我正在等你回来吃饭呢。”
  阳明湛坐在了座位上，“吕萌，你有没有特别困难的时候，怎么过来的？”
  大少爷看上去，更加委屈了，吕萌忍住手，不要去摸人家的头。
  “有啊，十二岁以后，每分钟都很困难。”吕萌叹了一口气，托腮，“不过，一分钟一分钟地熬过去了以后，会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真厉害。”
  “现在想来，我真的是太厉害了，有一次，我真的是穷得叮当响，身上只有二十三块钱，还遇到了一群混混收保护费。”吕萌说道。
  阳明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那你没事吧？”
  “没，我那个时候才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有人比我还穷，我在他们身上，搜了搜，一共也才二十块钱。我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然后随带拿了他们十五块钱，给他们留了个馒头钱。”
  阳明湛忍不住笑了，“这种人，馒头钱都不应该给他们留。”
  “现在想来，最难熬的日子，回忆起来，才是有价值的。”吕萌总结道，“好了，吃饭了，珍惜咱们的美好生活。”
  阳明湛下午就正常上课了。
  大少爷到底是场面人，所以，吕萌并没有问他家里的事情。
  学校焕然一新了以后，便是学校校庆，高三年级只出了一个节目，高二和高一出的节目比较多，但是高三年级依旧是坐前排。
  校庆在学校大礼堂里举行，吕萌还挺好奇的，大人物是谁。
  吕萌的位置很靠前了。
  阳明湛就坐在她身边。
  先是校长讲话，校长是个很风趣幽默的人，一番话下来，不少同学心目中都燃起了对母校的热爱。
  吕萌小声问身边的阳明湛，“这一次的大人物是谁？怎么感觉学校非常重视。”
  阳明湛还是知道一些的，“跟章途安有关系。”
  吕萌目瞪口呆，“啊？”
  阳明湛见她这个表情，觉得很可爱，“章家很厉害的，只是比较低调，一会儿校长应该会介绍。”
  吕萌紧接着就听到校长在上面介绍，“今年校庆，我们有幸邀请到了章国安老先生……”
  吕萌：“……”一开始的直觉，真不是错觉，以及，大爷看上去不算老啊！
  旁边的阳明湛也很惊讶，“我以为会是章氏集团的董事长章程，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把章老先生请来了，学校这一次很厉害了。章老先生一直很低调，没有想到居然能够请来。”
  吕萌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主持人正在介绍她家大爷，真是……天花乱坠。
  台上的人，特别和蔼可亲，殷切地嘱咐了同学们，然后这才下来。
  吕萌这才发现，她们前面的空位置，是给学校领导和章大爷留着的。
  落座了以后，吕萌装作不认识刚坐在她前面的人。
  而这个时候，房妮自然也看到了章大爷了，表情跟见鬼了一样。
  房妮又看了一眼吕萌，吕萌毫不客气地故意虎着脸，吓唬她。
  房妮倒退了两步，吕萌心里可算是出了气，也就不吓唬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