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顺化惊变 2
作者:
花裤衩狙击手 更新:2021-02-15 21:04 字数:4069
正当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之际,突然只见火光一闪,紧接着就是“啪啪”两声枪响,但见刚才凶神恶煞的刺客突然身子一矮,侧身躺倒在地上。等到众人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阮福源从身上掏出了一支手枪,手枪的枪口还在冒着渺渺轻烟。
他得意地食指穿过手枪的扳机护圈,学着女儿的绕着转了两圈,又轻轻在枪口吹了一口气。这动作他觉得非常潇洒,很有一股久经战阵老将的风范。事实上这个动作是姱公主跟钱龙舟学的,钱龙舟教授手枪射击法时曾经跟她展示过这种动作,这个帅气十足的动作就深深印在了公主的脑海里,然后再又传到了阮福源身上。
“果然是军国利器,”阮福源得意地把手枪收回龙袍下的腰带上,“你这贼子,竟敢行刺皇上?快说,受何人指使?”
“呸!”刺客狠狠吐出一口口水,不过因为受伤脱力缘故,并没有命中目标,被阮福源轻松躲过了。“国贼阮福源!这安南天下乃黎氏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乱臣了?窃国篡权之贼竟敢称帝,天下之人得而诛之!”
阮福源忿忿在他胸口踏上一只脚大声说道:“黎氏一脉早已断绝,北逆名目上扶植一个假的黎氏,却暗地里集权于郑氏之手,我阮福源虽是称帝,但是却一直声称黎氏之下。但有黎氏血脉前来,寡人自会让出皇位。”
“放屁!”刺客咳嗽了好几声,“黎氏血脉一直都在,只是被尔等窃国贼子追杀,不得不流亡海外。今天黎氏已经率领大军回来了,阮福源你这老贼……”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受死吧……”话音未落,但见这刺客脑袋一歪就死了。
“皇上!皇上!”随着一阵急促的叫声,先前出去探问情况的小太监一阵狂奔回来,还没到院子门口就开始大喊。“禁军作乱了!禁军作乱了!”
之前刺客的话已经让所有人心头都笼罩了一层阴霾,现在终于知道了真相,如同所有人担心的那样,果然是作乱了。
“作乱者何人?”阮福源连忙大声问道,小太监连忙回禀道:“奴婢不知,只是依稀看到禁军南北两个大营的旗号,再就是一面旗上写着大大的黎字。”
阮福源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麻。禁军南北两个大营总共有禁军三四千人,一直以来因为户部借口国库空虚死活不肯拨款,因此这近几个月来闹饷的事情时有发生,尤其是这两个月禁军将要作乱的风声也时不时通过探子的途径传到阮福源的耳中。他一直以为禁军只是假借作乱之名闹饷罢了,谁知道黎氏竟然和禁军串通真的作乱了。
“头前引路,让我到内城去看看!”阮福源故作轻松状,伸手一挥,让宫内侍卫带路。几个侍卫听说禁军作乱,也不由得有些心慌,皇宫侍卫不过是六七百人而已,眼下禁军南北两大营作乱,难保东西大营不会参与作乱。如果东西两大营参与作乱,那么这五六百皇宫侍卫可能要面对六七千人的进攻。虽然皇宫一直以来戒备森严,防御又有许多死地,禁军若要攻破怕是要有极大伤亡。可是一旦禁军举起黎氏旗帜,那么就不同了,这南安南毕竟打的是黎氏旗号,可是坐天下的却是阮福源,自然名不正言不顺,那黎氏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光就是打起这个旗号,就能够以“靖难”为名劝降宫内侍卫开城投降了。
等到得内城城楼上一看,阮福源这才真的吓了一跳,这是真正的作乱啊!沿着大道密密麻麻好几里路上满满当当都是火把,火把下刀枪寒光四射,穿着禁军布甲的兵士们举着火把武器正沿着大道向着皇宫内城大门口浩浩荡荡而来,沿途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打开门探头就被禁军士兵们挥刀砍落脑袋,然后冲进房子里劫掠屠杀。
十多匹马正驮着几个看起来是将领的人慢慢向着这边走来,阮福源不是近视眼,但是这黑夜里借着火把的光芒看清这些人还是有难度,但是他却一眼认出了白天被他允许致仕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正歪着身子骑在马上,看来明显还很不适应骑马,他和身边一众人拱卫着一个穿着一身黄袍的人。这人形象一般,背略有些佝偻,虽然看不清脸孔,但是却能看出这人眼中充满了畏缩之意,对身边的兵士肆意杀戮有害怕之意。
礼部尚书高声喝道,同时还伸手指着城头的阮福源大喝道:“叛贼阮福源!黎氏血脉在此,还不速速开城伏诛!窃国之贼霸占安南,倒行逆施数十年,让安南百姓涂炭,我等今日将为安南主持正义,为黎氏夺回皇位!”
“你个叛贼!你说是黎氏后人就是黎氏后人?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找了个贼人冒充黎氏后人的?”阮福源站在城楼上大喝道:“尔等叛贼,沿途屠杀百姓,哪有半点靖难的样子?分明就是假借靖难之意劫掠百姓!”这夜里一身黄袍的阮福源在昏黄的火把照耀下如同一个一百瓦的灯泡一般显得格外地耀眼。话音未落,就听得远处弓弦绷响,一支羽箭“嗖”的一声从暗处飞来,直直扎在了阮福源的肩头。阮福源一惊,等到反应过来已经中箭,连忙后退两步,忍痛把箭矢拔了出来,借着火把的光一看,箭头上黑黝黝的,大概是淬过毒液的。
身旁的侍卫连忙举起盾牌围了过来,七手八脚把皇帝扶到一边,有人大声叫道,“传太医!快传太医!皇上受伤了!”
公主此时带着一个新军训练出来的精英侍卫班跑步赶来了,侍卫们快速跑上了城头,熟练地把步枪竖起来开始了清膛和装填检查。身边原来负责值班的卫兵们没有步枪,纷纷取出弓箭,对着城下正在列队的禁军发射了一轮箭矢。
禁军不知道步枪的厉害,现在站在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里虽然可能会遭到箭矢的射击,但是往往都是强弩之末,箭矢能够造成的杀伤不大。禁军们此时都在等着后面的攻城器械——例如云梯和撞城槌,没有这些东西,他们根本爬不上这种高达十米的皇宫城墙,而且他们的弓箭大多数很难对城楼上的人造成杀伤,所以要等到负责攻城的部队前出时才会涌上来对城头进行覆盖射击。
不过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事情立刻出现了,城头的火把一个接一个地被熄灭了,他们城下的人丝毫看不见城头的情形,敌人在哪里,在干什么丝毫不清楚。而城下禁军阵营里因为大量的火把,把下面照得通明,城头的侍卫能够清楚地看到下面的叛军一举一动。接着城头突然爆发出一阵鞭炮的炸响,叛军中突然爆发出中弹的惨叫声,“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打到我了!”
哀嚎声此起彼伏,但是更多的是直接中弹就倒地死了。并且由于城下道路宽不过十米,几千名士兵拥挤在城门口的大道上,挤挤攘攘的,一发子弹撂倒两三个人都不是稀奇事,所以这第一轮射击打翻了十五六人。
礼部尚书正想说话,又见到城头火光一闪,就见到自己身前这个穿着黄袍的人哎呦一声,仰头翻身落马,还没来得及喊上一声救人,就见身旁几匹马受惊了一通乱跑,愣生生把这黄袍客给踩死在当场。“黎氏死啦!”不知道哪里传来这么一声喊,队伍里几千人顿时变得闹哄哄的,你推我搡地都往这边涌过来,汹涌的人潮顿时把整个队伍往前推行了十多米。城楼上的弓手们丝毫不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阵箭矢射去,被推得往前行的禁军兵士们顿时瘫软下一排来。
城楼上的步枪手们又一次开枪了,和前一次射击不同的是,他们不再讲究齐射,而是自由选取目标进行射击,凡是长得跟旁边人不一样的,比如说衣服颜色鲜艳点的,盔甲比旁边的人亮点的,骑马的人都优先受到了射手的优待,优先射杀。
由于这批步枪在工部的库房里存放了好一段时间,没有进行保养,因此精度有所下降,但是依旧射杀了三四个骑马的人,吏部尚书也在被射杀之列,他还才刚刚喊出“黎氏后人没死”就已经被打落马下。剩下的骑马之人本来想要骑马离开,但是人潮蜂拥,远处还有大量的攻城器在往这里涌来,根本就走不掉,只好连忙下马隐蔽在人群之中。
要说最好的军事训练就是在战场上,这些一枪都没打过的侍卫仅仅打到第二枪,就已经成为了精准射手,在一百米范围内指哪儿打哪儿。凡是穿得跟旁边人不一样的都成了他们自由射击的目标。禁军的惯例就是军官在阵前进行指挥,而且穿得像个红包套似的显眼,但是眼下越是显眼的目标就越容易挨枪子,等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禁军北营统帅、吏部尚书以及旁边十多个骑马的护卫连同那个所谓的“黎氏后人”都已经被击毙了。
“快!让你的人上去!用弓箭压制城头!”兵部尚书连忙冲着南营统帅说道,他不敢大声吼叫,生怕被人看到优先射杀。
南营统帅硬着头皮轻声跟身边一些传令兵下令,百户们纷纷挥舞着武器,高声吆喝着手下,驱赶他们向前,拉弓朝着城头射箭。不过此时的步枪射手们已经严格按照公主的命令,分散开来,尽量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尽可能准地瞄准消灭敌人,因此纵是箭矢如同飞蝗一般掠过城头,却没有什么人中箭,反而是城头的弓手们一轮箭下去,下面的弓手又倒了一片。
“大人,我们这是在送死啊!”南营统帅有些无奈,跟兵部尚书抱怨道,后者一脸无奈,“我也没有办法啊!若不如此,我等迟早要被对方全部打死啊。也不知道工部的那帮废物是怎么弄得!新军的武器如此犀利居然说毫无用处,结果这战局一开,临时充门面的假黎氏后人就已被射杀。”
“这是你们的主意啊!”工部侍郎在一旁一脸委屈,“还让我等把子药泡在水中,前段时间阮逆还把这些火铳全部拿走了,没想到竟然已经装备了内宫了。”
刑部尚书在一旁满脸激愤,“你们抹黑归抹黑,东西威力还是要测试一下啊!看都不看就封存,若是尔等知道这武器犀利,现在就是我等用此火铳封锁城墙了,哪里又会有这等损失?”
“这怎么能怪我等?是你们自己天天在说公主杀良冒功,用一些粗制滥造的火铳以次充好。”工部侍郎在一旁忿忿不平地叫道,手舞足蹈的,不时还被身边蜂拥的士兵挤得一晃一晃的。
“这事情当然要怪你们!你们是工部,东西好不好怎么能听别人说?当然要自己试啊!”
“就是,如果自己都不试一下就丢到一边,那还要你工部干什么?”
工部侍郎都快气疯了,“这关我什么事情?”话音未落,城头再次火光一闪,工部侍郎胸口突然渗出鲜血,往下一跪,接着就被身边的兵士踩在脚下,很快就死了。
这些六部官员平时争权夺利惯了,哪里直面过生死?眼见同僚一个接一个被击毙,都吓坏了,连忙向着两边连连退让。这一让,这群官僚立刻就被汹涌的人潮分开来,接下来的事情就跟他们运筹帷幄毫无关系了。
举着云梯的士兵,推着攻城槌的士兵们高喊着“诛国贼!”一边快速冲向前方,手中举着的火把如同一条长龙,从远处一直延伸到门楼前。门楼上的步枪手已经不再瞄准射击,如此众多的敌人之中根本就用不着瞄准,只需要对着大概方向开火就可以了。汹涌的禁军正快速向前奔跑着,很快拉近了和门楼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