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探监
作者:余人      更新:2021-02-06 07:29      字数:3135
  车队重新出发,整齐地顺着官道往着青水县而去。
  叶无尽将窗帘拉开,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这洁净无暇天空似乎时刻在提醒着这是朱朝,而他将是朱朝青水县的知县,一个执掌数万人口的地方官。
  在其位,谋其政!
  他虽然“出身”在青水县,但对这个地方却很陌生,对县衙的情况更是一抹黑。如今这小小的青叶镇巡检司就存在着刘海这类大蛆虫,恐怕县衙也不见得好上多少。
  吏有多种,或庸、或贪、或滑,这三类是最让人感到头疼。但这些人都会伪装,不可能将标签写在额头上,而他需要迅速找到能吏,那他才能真正治理好这个县。
  “程县丞是通过陈府才搭上咱宁州知府那条线,知府向吏部推荐他接任知县,想必他也得要报恩。依我看,今天这事就是程县丞在后面指使,想帮陈府将布匹生意抢回去!”朱童生萎缩着身子坐在马车一角,那八字胡一颤一抖,向着叶无尽陈述着他的判断。
  对这个六首状元,又即将成为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他是打心底的敬畏。如今有幸被他召开,他在欣喜之余,也是搜肠刮肚,将所知道都一股脑袋地倒出。
  虽然猜到这位状元郎会看出刚才事情的玄机,但他还是忍不住将这玄机揭露出来,揭示出程县丞那张丑恶的嘴脸。
  叶无尽心里微微一笑,从这带着怨恨的口气中可以听出,这朱有才对程县丞是一种敌视态度。其实倒也难怪,朱有才从贴书好不容易熬进班房,这眼看就是转正在即,结果程县丞收了银子,将名额给了别人。
  “你继续说说县衙的情况吧!”叶无尽无意就刚才的事情进行探讨,冲着他淡淡地说道。
  “好的!”朱童生忙是点头,又是继续介绍着县衙的情况。他像是一个八卦的机器,将县衙的人事清晰地讲述出来,甚至连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不放过。
  有件事颇为有趣!
  叶无尽一直都知道上任知县林溪跟陈府关系不睦,甚至视为仇寇,但却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起因却仅是因为陈家落的一句玩笑话。那时林溪初到青水县任职,一次到酒楼的大厅吃饭,楼上下来的陈家落跟友人说林溪的脑袋像冬瓜,说完这离开了酒楼。
  正是这句本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结果直接让到林知县跟陈府决裂了足足五年,而陈家落是事后很久才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以致陈家落都有些哭笑不得。
  在这一件事上,叶无尽却是同情起了陈府来了,因为林溪的脑袋确实像冬瓜,陈家落说得一点都没错。
  听着县衙种种的八卦,叶无尽心里对青水县的情况渐渐清晰起来。由于知县林溪调任,如今是程县丞当家,而这个程县丞似乎是以为知县之位非他莫属,正在想着办法捞钱。
  哎!
  叶无尽想到会面对一个较为强势的县丞,身后还有知府撑腰,微微感到有些头疼。如今的官制中,虽然知县是凌驾在县丞之上,但却没有人事权,这位县丞根本不是他想罢免就能够罢免的。
  跟着运输布匹的车队进城,并没有造成任何的惊扰,而他则直接住进了肖府。
  肖家作为青水县的首富,宅子确实是很具时代规模,处于繁华地带,跟着城隍庙相邻,呈方形结构,整个府邸占地颇大,单是后院恐怕有数亩之地。
  由于今年又是大比之年,所以肖东城已经到云山府参加乡试,所以人并不在府中。不仅是肖东城,他的父亲肖富贵也已经前住云山府,打算继续进行陪考。
  接待叶无尽的是肖老夫人,一个气色很好的老太太,已经年过六旬,待他很是热情,晚宴极为丰盛。只是终究是女人在这持家,他也仅是晚上借住厢房,白天则在外面走动。
  或许是因为知道即将要入主这里的缘故,叶无尽开始嫌这座县城太小,也不够繁华,不说跟传说中的苏杭相比,远逊于云山府和宁州府。幸好他不打算做一个贪官,不然非要吐血不出,这座处处破落的古城看不出有多大的油水。
  除了到县衙那边转转,他还打算在县城内进行扩产经营,在这里或买或租一个地方,建成一座布匹的生产作坊。
  上午的时候,叶无尽带着阿三和阿武去看了几处地方,但都嫌太小,最大的地方才仅有三百平方。如今他的目光不仅放在西南省,他想要向外省拓张,计划建一个月产量最终能达到上万匹的大作坊。
  没有找到满意的地方,而又是临近中午,他当即就往着青云街而去。至今他都没有忘记,当初来参加县试的时候,正是来到这条街,见到了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女人。
  一想到那张动人的脸庞,他的心微微荡漾。
  “怎么回事?”
  叶无尽站在青云街头,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眉头捏成一团。入目之下,那原先的两层酒楼已经成了断垣残壁,连同跟这间酒楼相接的店铺都被大火烧毁。
  阿牛跟阿三也是面面相觑,但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呃!神马酒楼发生火灾了,一把火将这都烧了,还死了人!”
  “这个周员外真不是好东西,看着人家生意好,就夜间放火烧楼!”
  “你只知道其一,却不知其二!周员外早就想纳赵明月为妾,这是故意将那家子逼上绝路!”
  ……
  在路边下棋的几个老人很是热心,稍微打听就得知了情况,原来是周员外让人放火烧了神马酒楼。
  “那位女掌柜现在住在哪里?”阿牛望了叶无尽一眼,又是冲着老人问道。
  “这倒不清楚了,可能是回乡下了吧!”一个老头推测道。
  “我们先吃东西吧!”叶无尽看着打听不到更多东西,淡淡地说道。
  顺着青云街,向着那边的石桥而去,经过明春酒楼时,发现酒楼已经被贴了封条。
  三人到了临河边的小吃摊对付了一顿,这时代的价格极是公道,三人花费不到一百文。
  吃过饭,三人前往县衙,叶无尽买了一些酒菜,打算探望矮子叔。虽然矮子叔是罪无可恕,但终究都是自家人,一些合理的照顾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青水县的县衙座落在这座城池的中轴线上,门前有一个青砖铺地小广场。由于朱朝有“官不修衙”的优良传统,所以这县衙门口不仅没有气派之感,而且还显得极为破落。
  “狱卒说了,矮子叔是杀人犯,不能探监!”阿牛进去没多久,出来压着声音说道。
  “要使钱的!”阿三以为阿牛不懂规矩,提点道。
  “使了!”阿牛比划了一个数字,苦涩地摇头。
  “怎么会这样?”阿三听到这话,扭头不解地望向叶无尽。
  不能探监?
  叶无尽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动,由于熟读朱朝的律法,自然知道并没有这一项。如今狱卒以此来推脱,又不接受银两贿赂,加上程县丞并不是什么正派的官员,说明这事有蹊跷。
  阿三察颜观色的本事倒也算一流,看着叶无尽朝他望来,当即心领神会地进了里面。
  没多会,一个身材结实的捕快走出来,本想朝叶无尽行礼,但却让叶无尽制止住了,示意领他们进去。
  进了县衙大门就是一个庭院,右边是寅宾馆,左边则是县狱。
  叶无尽倒是没有想到,这县衙的大堂还没坐,结果却先到了县狱。这县狱不大不小,进门就是一个干净的厅室,三个看守正坐在那里喝酒聊天,进去就闻到一股酒气。
  “姚捕头,来得正好,咱一起喝酒!”
  看着姚捕头带人进来,一个衙差招呼姚捕头坐下,同时打量着叶无尽等三人。叶无尽今天仍然是书生装扮,书生的气息极浓,像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
  “你先带我去甲一牢房!”姚捕头摆了摆头,冲着那喝得醉乎乎的牢头说道。
  “姚捕头,程县丞可是再三交待过的,那里面的重刑犯不能探监!”将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吃着花生的青年衙差听到是要甲一房的犯人,当即是不阴不阳地说道。
  “我自有分寸!”姚捕头显得硬气,眼睛瞪着拿钥匙的牢头。
  那个牢头显然是墙头草,看着姚捕头这边硬气,当即就走去开门。
  县狱的第一道门才打开,叶无尽的眉头就微微蹙起,一股恶臭味从里面传来。抬阶而下,阴凉而处处充满着异味,特别地板还有带着异味的水渍,这时代的县狱简直就像是猪圈。
  关在外围的人似乎是想要喊冤,但大概是看到叶无尽三人过于年轻,又是退了回来。反倒是有一个混混跟着姚捕头阴阳怪气地打起招呼,得意洋洋地说用不着几天就能出去。
  拐了弯,到了最里面,一道光线从墙上的凿洞落在那墙上,那里面阴暗处正躺着一个乱发蓬松的瘦小男子。大概是听到这边有动静,朝着这边望了过来,但似乎看得不真切,还揉了揉眼睛。
  “无……无尽!”
  矮子七瞪着眼睛,显得难以置信的模样,而声音充满着凄切,又像是找到了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