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御街夸官
作者:余人      更新:2021-02-06 07:28      字数:3117
  待到嘉靖帝离开,众公卿当即围向坐在末端的三位一甲进士。
  他们关注的焦点自然放在状元叶无尽身上,其他两人不过是绿枝罢了。科举自隋唐至今已经有千年,连中三元者不过十余位,而连中六元者却不曾出现。
  朱朝开国至今近两百年,但连中大三元者不过是成化年间的首辅商辂。不过这位商首辅从解元到状元花费了十年的时间,在中解元后却是停滞十年,最终才厚积薄发般连夺会元与状元。
  相对于商首辅,眼前这一位新科状元却生猛得多,堪称是科举史上最大的一个奇迹。
  在去年二月开始参加县试,八月夺得小三元,恰好搭上了恩科的春风,又是过关斩将,勇夺了朱朝历史上的第二个份量最重的大三元,造就了史无前例的六首壮举。
  去年二月以前,还仅是一介白丁,但如今仅过一年余,已经是新科状元,这是常人根本就无法想象的事情。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诗好在此子身上,再是恰当不过,通过科举一举完成了惊天质变。而且还不是得益皇恩,而是实实在在“打拼”出来的,如何携带着六首的美名,成为起步最高的官场新贵。
  最让到大家感到震惊的是,这人年仅十九岁,是本朝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比先前最小的状元年轻了一岁。拥有着如此的年龄优秀,又拥有六首的美名,哪怕是在翰林院熬资质,将来必将是朝廷中的一名大员。
  文武大臣和皇家卿都围了过来,对他们三人纷纷祝贺,而叶无尽自然是首当其冲。他们都想跟叶无尽搞好关系,或者进行拉拢,谁都知道这人潜力无穷。
  叶无尽虽未涉官场,但深知官场的恶险。别看一个个如同是笑脸相迎,一副要提拔你的样子,但若不是他们团体成员,回头能给你踩一脚,绝对是换着钉子鞋来踩。
  这些人很是热情,如同苍蝇般在耳边嗡嗡地叫着,让到他当即是吃不消。特别还有个应该是早上没刷牙的,那口沫溅到了他的脸上,若不是看在对方年老的份上,他真想抬头踹去。
  本来吵吵闹闹就忍了,但有几只手往他手上摸,他顿时差点就颠覆了人生观。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老好人徐阶笑盈盈地拨开人群,朝着大家拱手道:“三甲还要更衣进行‘御街夸官’仪式,这时辰更耽搁不得,大家就别围着他们了!”
  看着徐次辅都发话了,众人也识趣地不再缠着三人,而三人也是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你们跟着张公公去换衣服吧!”徐阶脸露着淡淡的微笑,冲着三人温和地说道。
  榜眼和探花纷纷拱手道谢,对这位身处高位又能爱护他们的次辅大人,好感直接爆表。
  叶无尽反应稍迟,正要跟着二人般对徐阶进行感谢,结果一只温和的手拦住了他,徐阶满眼暖意地望着他说道:“状元郎,快去吧!”一副极是赏识的模样。
  这人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坏啊!
  叶无尽跟着一位公公走向了偏殿,心里对这个徐阶的观感不错,但说改观是恐怕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个小老头是什么人,历史是已经记载得很是清楚。
  徐阶的脸上挂着笑容,目送着三人走向偏殿,但目光会聚在叶无尽身上时,眼睛深处却是涌起一股懊恼与憎恨。自从昨天面圣之后,他实则一直没有缓过劲来。
  当御马监的掌印铁全将六首和祥瑞扯到一起,惹得陛下开怀大笑时,事情就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陛下没看到叶无尽的卷子的时候,当即就是大发雷霆,矛头直指他们阅卷官不公。本来这挨骂就算了,将试卷送上,遂了皇上的心意将叶无尽点为状元便是。
  只是陛下看过叶无尽卷子,结果的火气又再度被点燃,指着卷子就将他们几个骂得狗血淋头:“如此文章!如此中兴之言!就算没有祥瑞,你们也应该送到朕的案前!”
  徐阶并不是没有受到过皇上的责骂,只是让他感到惊恐的是,他当时分明看到皇上眼睛所流露出来的失望感。他为何能够在严蒿如何强势的情况伫立于次辅而不倒,这正是因为皇上对他品德的认可,若是这个认可没有了,那他还能在这位置上呆多久?
  他本以为这殿试的阅卷不跟严蒿产生冲突,那就不会产生什么麻烦事,但却是没有想到,一个被他忽略的小角色让到他在皇上面前失了分。
  在徐阶暗自伤神时,叶无尽等三人已经在宫女的服待下,换好了一套新的衣服。
  叶无尽换上了跟新郎官衣服相似的状元冠服,衣服是圆领的纱罗袍,其他配件都得到了提升,腰带是六品的光素银带,挂着一副药玉佩,而乌纱帽上多了两朵大红花的装饰。
  三人换装之后,整个人已然不同,特别榜眼和榜花都比叶无尽矮一个头,这更是彰显着叶无尽的气度。而那乌纱上插着两朵大红花,但从整体的装饰来看,叶无尽身上多了几分官气。
  按着仪式,三位内阁大学士亲自将叶无尽等三人送到了奉天门。其他的进士则没有这般风光,老实地跟在后面,这其中包括严格,他仅是二甲第二名。
  礼部尚书吴山站在奉天门外,负责接下来的流程,看着威风凛凛的叶无尽,那张苦瓜脸终于是露出了笑脸。他却是没有想到,叶无尽最终能击败严格,一举夺得了状元之位。
  仪式继续!
  叶无尽在前,榜眼和探花在后,三人由承天门而出,走在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御道。
  那二人对这条道显得沉迷,但叶无尽却没感到太过于特别,而且他始终且有一个信念。单是凭着他这张脸蛋,估计在不远的将来,他可以将这道御道都拆掉。
  出了承天门,外面的声乐顿时响起,显得极是喜庆。
  随着礼部尚书吴山前行,三人在前,众进士在后,后面的锣鼓喧天,吹吹打打,一直向着长安左门,即龙门,有着鱼跃龙门之意。而榜上之人,正式是由士变官。
  礼部已经在此建了一个席棚,将礼部尚书送来的金榜悬挂起来,正式昭告天下。
  金榜高悬而起,叶无尽在第一之列,而叶无尽仅是扫了一眼,顿时却哑然失笑。因为在那榜尾的位置,毅然是吴三海的名字,这货压根还挂在吊车尾上,亏这货还好意思嚷嚷状元。
  在众进士群中搜索,很轻易就看到胖肥的吴三海,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失望之色,正得意地跟着旁人聊着什么。大概是意识到他的目光,朝他这边竖了一个大拇指。
  顺天府京兆尹带着众官员上前祝贺,并亲自为叶无尽服务,将他头的上两朵红花换上金色,又给他身上挂着一朵大红花,然后又牵来了一匹毛色纯正的大马,扶叶无尽上马。
  大兴、宛平两县令也为榜眼、探花如是炮制。
  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传说中的“御街夸官”开始了。
  前面的乐队在前,带着他们三人游街,吹吹打打,鞭炮声连天响,而后面还有各种旗帜和奉牌,其中“连中六元”、“状元及第叶无尽”最是显眼。
  长安街两边已经是水泄不通,挤满了围观的群体,好在有士兵结成人墙,不然今日的长安街根本无法游街。
  叶无尽骑的一头神骏的大白马,望着街边的士兵,颇有一种阅兵的感觉。而他每朝一处拱手都能引来欢呼声,那是一张张好奇又艳羡的眼神,他发现自己简直就是这时代的大明星。
  而他别注意到,不少漂亮的女子朝他太抛媚眼,有的甚至是尖叫。而经过一个阅楼时,有鲜花花瓣往他身边抛去,那些花瓣在风中沸沸扬扬而下,让到他感到了一股醉香。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叶无尽很快就被她们的兴奋所感染,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深刻地领悟到了这时代状元的魅力。不仅是地位,更是大家心里的偶像,甚至是无数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流程很是繁忙而有条不紊,经过几条主街和几个衙门,到文选司的奎星堂、观音庙和关帝庙行香,然后才游回到礼部衙门,接下来参加士子中最重要的琼林宴。
  叶无尽连中六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用不着多久就会传到全国,肯定还会传回到龙虎寨。而很快听到这消息的人,都是一阵欢腾,大街小巷又是一番热闹的场景。
  这其实不是叶无尽一个人的喜事,是天下士林的喜讯,更是普通老百姓对太平盛世的一种向住与依托。
  在琼林宴上,为史无前例的六首叶尽自然成为了宴会中的主角,而也成为了大家敬酒的对象。
  最终,他醉倒在被他一直轻视的低度酒上。
  他被人送回西南会馆时,那个小小的会馆已经围满了人,看着他醉着被送回来,又是一番紧张地照顾。若不是阿三阻拦,某个富商的漂亮小妾就要侍寝叶无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