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始戴乌纱帽
作者:
余人 更新:2021-02-06 07:28 字数:3202
夜幕降临,华灯初起。
一个大胖子喘着粗气一个劲地在后面叫着等一等,而前面的年轻书生却没有停下,当找到便宜坊时,脚步才稍缓。看到一间亮着灯火的酒楼,当即就一头扎了进去。
由于正是饭点,这里的人颇多,他们二人上了两楼。
吴三海刚刚还是要死要活的,但到了这里之后,整个人就显得精神抖擞,眼睛先是瞅着别人食桌上的饭菜,又是打量着这间有些年分的酒楼,咽着口水说道:“这地方似乎不错呢!”
作为一个吃货,他深知酒楼跟酒一样,越是有年分可能会越香醇。
“废话,我带的地方错得了吗?”叶无尽要了临街的雅座,颇是不屑地朝他睥了一眼。
“你好像第一次来京城吧?怎么搞得比我还熟悉京城?”吴三海当即颇是不解地问道。
老堂倌给他们上了毛尖,问他们要什么菜。
“我来这里当然是吃鸭了,将你们的招牌菜看着上!”叶无尽大手一挥,又是睥了吴三海一眼:“第一次也比你强!别再带我去什么京城第一楼了,要好吃就得跟着哥走!”
老堂倌听到这话似乎颇为受用,当即嘻嘻地笑道:“请稍等!”
吴三海的眼神带着怀疑,虽然这里看似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不说这地方比较偏僻,而且酒楼也很是普通,压根无法跟他带去的香悦楼相比。
没多会,老堂倌端上来的四菜一汤,一盆脆皮烤鸭、火燎鸭心、梨花鸭舌和一个素菜以及一个老鸭靓汤。
吴三海尝下第一块烤鸭片时,那眼睛当即就红了,是给感动的。这本就是一个吃货,面对着如此美食,那嘴巴塞得满满的,看那架势似乎想将叶无尽踹开好自己享用。
“服不服?”叶无尽没有急着动筷,有些得意地望着他。
“服!”吴三海猛地点头,咽下又舞着筷子补充道:“以后你是我哥!”
旁边的老堂倌笑得如同菊花一般,转身又去忙碌了。
时代不同,若是他在华夏要到全聚德吃北京烤鸭,要等不说,恐怕还吃不到得正宗北京烤鸭。但是此时此刻,这种店却只能是龟缩在这时代的角落,使尽浑身解数也仅是一间小酒楼罢了。
叶无尽将鸭片夹进嘴里,才嚼两下,顿时涌起一股满足感。皮是酥的,肉是嫩的,最为鲜美。而他喜欢沾点蒜泥,蒜泥可以解油腻,而且增添了一丝辣意,更具烤鸭风味。
这一顿,吴三海吃得大呼过瘾,而叶无尽也是大为畅快。
烤鸭之美,除了手艺,还有源于名贵品种的北京鸭,这个世界共认最优质的一种肉食鸭。
相传,辽金元之历代帝王游猎,偶获此纯白野鸭种,后为游猎而养,一直延续下来,才得此优良纯种,培育成今之名贵的肉食鸭种。
朱朝初年,老百姓爱吃南京板鸭,皇帝也爱吃,据说太祖朱元璋就“日食烤鸭一只”。宫廷里的御厨们就想方设法研制鸭馔的新吃法来讨好万岁爷,于是也就研制出了叉烧烤鸭和焖炉烤鸭这两种。
只是不管是何种做法,哪怕是后来的挂炉烤鸭,都已经变得不重要。因为这纯正的北京鸭已然越来越难得,由于繁殖等原因,最终被配种繁育的新北京鸭所取代。
叶无尽望着吴三海舔盘,不由得舔了短筷子,如今能够吃到最正宗的北京烤鸭,他心里很是满足。这个时代虽然有种种不堪的地方,但却拥有着后世所无法比拟的好食材。
“痛快!痛快!”
吴三海将盘子重重丢回桌面,一脸满足地感叹道。
叶无尽喝了一口茶解腻,又让老堂倌打包一只烤鸭,让吴胖子给吴府带回去,给他们也尝尝这里的美食。虽然有种被强迫的感觉,但总归跟吴府有了婚约,那吴山成了他未来的岳父。
事情既然无法反抗,那他就接受命运的安排,何况他似乎也不全然吃亏。
在接过那只香喷喷的烤鸭之后,吴三海朝他眨了眨眼,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只是叶无尽却严重怀疑这货会不会半路就将烤鸭啃掉了。
西南会馆,灯光通明。
自从会试之后,那些落榜的举人已经纷纷离京返乡或者搬离了这个伤心地了。其实叶无尽也想搬出去的,但总归当初得到了免房租的好处,所以也就暂时做着活招牌。
走进院子时,简单地应付几个试图讨好他的举人。有人还想要扬名立万,但有人却是屈于现实,这几个举人已经到吏部报道,正在等候朝廷的工作分配。
他才回到房间中,阿三敲门进来,并带来了一套衣物,说是礼制清吏司的差役送来的一套进士冠服,明天参加金殿传胪穿的。
这是一个阶级社会,不论是言行举止,连同穿着都有着一套规矩。如今叶无尽是新科进士,身份算是介乎士与官之间,虽然还不是真正的官身,但却已经是士林中的顶层人士。
“老爷,这衣服我已经研究……”阿三将进士冠服放到床上,准备介绍这套繁杂的衣服分类,只是还不待他说下去,叶无尽却是板着脸说道:“三哥!”
阿三听到这个称呼,浑身微颤。
叶无尽望着床边的阿三,心里微微地叹息,这个时代的阶级观念太严重了,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道:“三哥,你先过来吧!”
“老……无尽,你叫我阿三吧!”阿三的称呼还没出口,被他严厉的眼神给缩了回去,老实地走过来坐下。
“三哥,我和你都是龙虎寨的本家人!你能决定留下帮我,我心里很高兴!”叶无尽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是真挚地望着他说道:“虽然我现在身份是不同的了,但你永远是我兄弟,而不是其他!”
“无尽,我心里没有委曲,而且我在肖家本来也只是一个下人!”阿三眼睛泛着泪光,认真地抬头望着他说道。
“我不管你以前干什么的!”叶无尽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只知道我们是兄弟,以后你就别再叫我什么老爷了,你只是留在身边帮我,明白吗?”
阿三用头地点头,但眼泪忍不住从眼眶中涌出。
其实从一个员外的家丁到一位大人的随从,身份已经算是升迁了,但让他最是感动的是,叶无尽仍然没有因为地位抬升而有所改变,仍然将他当成自家兄弟。
“好了,这衣服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零碎件?”叶无尽不喜欢这种气氛,故意转移了一个话题,指着放床上的衣服询问道。
阿三抹了把眼泪,难得用感慨的语气说道:“这衣服实在太麻烦了,我也是弄了一下午才弄清楚怎么穿,你先穿一遍,还得看这衣服要不要改呢!”
这套进士冠服确实是很麻烦,主要由冠、袍、衣、带和鞋组成,另外还有很多的小部件,如一个用槐木做的笏板,五十多厘米长,十厘米宽,就是官员经常双手拿在手里的东西。
别以为这东西是装修品,华夏共和国的官员手里常常拿着笔记本,其实就是起源起它。这是古代大臣朝见天子时,用来记录天子的命令或旨意,也可用来书写向天子上奏的章疏内容,为备忘提示用,相当于这时代的笔记本。
叶无尽将青边深蓝色广袖罗袍穿上,发现衣服偏宽,果然需要修改。只是这件事倒也不麻烦,会馆这里有绣娘,完全可以将这事交给她们,何况这时代的女人几乎都懂女红。
阿三请来了二个绣娘,不过就是话多了一点,进来就说个不停,对这套进士冠服颇感兴趣。
叶无尽发现衣服虽然宽,但是那顶帽子倒很是合适,当他将进士帽戴上时,二个绣娘都直说有大人的模样。
乌纱帽!
叶无尽这才反应过来,头上戴的正是传说中的乌纱帽,无数人为之疯狂的东西。
这进士帽就是一顶乌纱帽,用藤丝编成帽胎,前高后低,涂上黑漆后,外裹一层黑纱,两旁各插一翅。只是跟官员的乌纱帽又有着一些区别,那翅的形状不同之外,翅的顶端还系有皂丝做的垂带,帽身还有簪翠叶绒花。
虽然跟官员的乌纱帽有些区别,但这个时代能戴乌纱帽的,都已经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哪怕是举人都不能戴。
这乌纱帽是由黑纱做的帽子,本是普通百姓常带的一种帽子,但到了朱朝太祖这里却改变了命运。洪武三年作出规定:凡文武百官上朝和办公时,一律要戴乌纱帽,穿圆领衫,束腰带。另外,取得功名而未授官职的状元、进士,也可戴乌纱帽。
从此,乌纱帽遂成为官帽,成为了身份的象征,而老百姓则再也不能戴了。
或许是这乌纱帽的一种超然身份象征,又或许这乌纱帽确实是漂亮,叶无尽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顶帽子。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叶无尽戴着这顶帽子的时候,顿时是感到了一股万丈豪情油然而生。他在这个时代中,已经不再是空有功名的读书人,而是即将踏入官场的新贵,没准还是这时代的弄潮儿。
当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他穿着戴着乌纱帽率领文武百官大摇大摆地走在长安街上,看到一只狗挡道,他轻轻一挥手,身后的文武百官就将那只狗给群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