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琴声
作者:
余人 更新:2021-02-06 07:27 字数:3411
天香楼,显得火药味十足。
“楚白河,我承认你五经做得好,但乡试重的是四书!”
“难道考官就不翻看五经了?何况我的四书也要比你们好!”
“呵呵……是吗?那我们比比四书如何?就让白谦兄评点评点!”
……
杨子君跟楚白河隔桌相争,谁都不相让,最后决定比拼四书题,顺理成章地扯了解元宋白谦进来。
在宋白河那一桌上,毅然坐着风度翩翩的解元郎宋白谦,其实他是宋白河的师兄,同拜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儒生门下。在他旁边还坐着陈林,只是陈林本次乡试已经注定落榜,如今彻底沦为了配角。
“好呀!那我就给你们做个评判!”
宋白谦将酒杯放下,微微一笑地说道。其实公允地说,他这个师弟的才学要略胜杨子君一筹,特别是那五经文写得连自己都自叹不如,但四书文就比较难说了。
在场的人太多数都是本届乡试的考生,这时听着两位要较量乡试的四书题,而且又有解元公宋白谦作评点,整个大厅瞬间地静了下来,对这事有极大的兴趣。
“诗云经始灵台于牣鱼跃!”
这是本次乡试的第一道四书题,被大家誉为近百年最难的四书题,事因这题从《孟子》再到《诗经》,令人根本是无从下手,甚至至今都不知该从何着手破题。
一篇好的八股文,应该用简洁、典雅、顺畅的语言,来正面阐述所领悟到的孔孟之道、程朱之学。而破题同样是如此,越是能做到简洁精妙,越能证明学识渊博。
只是对于这道题,几乎所有人都无法做到!
肖东城为什么一脸沮丧,那是因为他的破题不仅冗长,而且没有归纳正确。或者说,其实他根本没找到真正的破题点,只是不甘心交白卷,所以才硬凑一篇应试罢了。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火照石榴裙。”
叶无尽没有理会大堂中的斗文盛况,端起酒杯喝着清酒,同时关注着那个刚刚上楼的貌美女人。发现这时代的青楼确实存在着雅人,若不是呆在这种地方,你绝对会以为她们是某位知书达理的千金大小姐。
其实很多人都有种误解,以为青楼就是“红灯区”。但其实不然,这时代的妓并不等于性工作者,训诂学著作对“妓”的注解都是指“女乐”,换言之,妓提供的服务是音乐、歌舞、曲艺,而不是皮肉。
而且妓的地位,其实并不低,还颇受人尊重。据宋人笔记《醉翁谈录》的记述,东京的妓女分为三等。
上等歌妓:居处皆堂宇宽静,各有三四厅事,前后多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经右史,小室垂帘,茵塌帷幌之类。诸妓多能文词,善谈吐,亦平衡人物,应对有度。来访的新进士及膏粱子弟,仆马繁盛,宴游崇侈。
次等歌妓:色艺双全,丝竹管弦,艳歌妙舞,咸精其能,常应邀到富贵人家的宴席上,或京城的高级勾栏中表演节目,求欢之者,皆五陵年少及豪贵子弟,就中有妖艳入眼者,俟散,访其家而宴集焉。
下等歌妓:多散居在城北“循墙一曲”,色艺略差。
当然,有妓女会从事皮肉生意。《都城纪胜》记载“店有娼妓在内,可以就欢,而于酒阁内暗藏卧床也。门首红栀子灯上,不以晴雨,必用箬赣盖之,以为记认”。
叶无尽闻着一股胭脂的芳香,扭头望着旁边的身材不错的姑娘,很想问她卖不卖。只是当那双饱含期待的桃花目跟他目光相触,他心里却已然是明白,只要他愿意,今晚带回家搞都不会有半个“不”字。
正这时,周围又响起了一阵掌声,抬眼望去,却见刚刚吟完文章的杨子君得意地朝着大家拱手。
二人已经先后诵读出他们的八股文章,大家都望向宋白谦,看他如同定高下。
只是宋白谦却是犯难了,杨子君是重《孟子》,楚白河是重《诗经》,但往往这种最难决胜负。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不论从哪边开始,都没有问题。
“吾不如远矣!”
范山低头琢磨了片刻,突然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涩地摇了摇头。
肖东城用手蘸着酒水,在桌面比划几下,最终也是深叹了一口气。
“小三元郎,不知你是如何破这道题的?”
宋白谦眼睛突然一亮,没有对二人的文章马上进行评点,而是转头笑盈盈地望向了叶无尽。
杨子君听到这个称呼,当即打量了叶无尽一眼,似乎也产生了一点兴趣。
楚白河得知这个年轻书生跟他一样是小三元,但仅是睥了一眼,鼻子还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后辈根本不放在眼里。
叶无尽正考虑要不要就在这留宿,结果听到宋白谦问他话,当即也是转过头。虽然这人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儒雅之气,但是叶无尽却是看出,这人绝对是不怀好意。
“那你又是如何破的?”叶无尽露着白牙,微笑地回应着对方。
“主考官的用意必在四书,我会还得从《孟子》入手!”宋白谦没有选择直接说出他的破题之法,而是泛泛而谈。
“确是如此!”
听到这个分析之后,周围书生纷纷点头,认可了这一个思路。
“小三元郎,莫不是看不起我等,此时此刻都不愿跟我们分享你的破题之法?”大概是得到了宋白谦的授意,陈林突然开口,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火药味。
“就是啊!这不必藏着了吧!”
陈林的话刚落,周围几桌的几个书生跟着附合。
“诗咏灵台,工于赋矣。”
就在大家对着叶无尽要咄咄相逼之时,叶无尽却是突然开口了。
八个字,声音不重,但足够让整个大堂的人都听得到。而原本喧闹的大堂,这时却是落针可闻,在场的所有书生都像是中了定身术,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妙!妙!实在太妙了!”
一个年长的书生率先打破了沉默,连连兴奋地大声说道。
都是沉淫至少十年八股文的书生,这虽然写得不好,但是最基本的品鉴能力还是有的。先前对这题的种种迷雾,在叶无尽出口的瞬间,突然都有种拨云见月之感。
“精妙!吾不如远矣!”
几个核心的才子,这时都是纷纷地表示折服。
杨子河深深地望了叶无尽一眼,不再吭声。若说不对解元之位有念想,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原来只盯着楚白河,却不曾想,本届的小三元才是真正的强龙。
楚白河恨恨地望着那边的叶无尽,本以为是囊中之物的解元,但突然间,似乎变得那般的遥远。
宋白谦凝视叶无尽片刻,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里头很是不好受!
若是他不将叶无尽扯进来,没有让叶无尽出丑的念头,先前不说破题会偏重于《孟子》的那些话,那今晚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但是如今,他却是将自己搭了出去。
今晚的事必定会给好事之徒渲染,他将会再次“败”给叶无尽。若是这人取不到解元的功名还好,若是一旦取得了解元的名头,那他的风头并在自己之上。
“怎么停下来了?”
那些陪酒的风尘女人一脸的迷茫,不知为何刚刚似乎要争个头破血流,结果突然间就是偃旗息鼓了。
“因为……他们不用争了!”
有人端起酒杯,嘴角噙着一丝讥笑。
“咚……”
一声琴声清脆入耳,瞬时引起大家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望着两楼望去。
二楼那个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那珠帘静垂在那里,珠帘后面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单是从那身影上看,这女人定然是不俗,恐怕是一个大美人儿。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
一个清甜的女声从上面传来,娓娓动听,让到不少人都是品起酒,享受这个曲子。
不少书生又将目光投向叶无尽,越发地佩服这人!
哎!
叶无尽心里却是微微叹息,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如今楼上之人已经不是木兰,这让他是颇为惋惜。
跟他有同感的,似乎不仅是他一人。
“可惜!可惜哉!贤弟是无缘之人,这简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个老长的书生摇头晃脑,一副叹息的模样。
叶无尽将酒杯一饮而尽,这次前来赴考再也没有见到木兰的人,据说几乎跟他前后脚离开云山府的。若是在这时代谁长得最赏心悦目,赵明月是一个,而这木兰却是一个,特别是她的琴音确实是动听。
“木兰姐姐都快走三个月了,你们这帮人还记挂着!”旁边陪着喝酒的女人悠悠地说道。
叶无尽回到风云酒楼,南八叔还没有睡去,而是坐在大堂的桌前敲打着算盘。
“今天宋老板又送稿筹过来了,一共有50两银子!”南八叔给他泡了一壶浓茶,欣喜地说了一个好消息。
《西行记》如今已经是火了,整个宁州府刮起了大圣风,虽然仅是卖到第四册,但却已经吸引到大量的读者。
“酒楼装修的日子呢?”叶无尽喝了浓茶,又是询问道。
“一共有两个日子,你且看看!”南八叔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红纸。
叶无尽接过红纸,一个是十二月十二日,一个则是明年二月二,稍作犹豫就选了一个:“就选十二月十二吧!留个人在这里临工,咱一起回家过来!”
走进了后院,突然一阵琴声从隔壁传来。初时以为是酒醉的缘故,但是又喝了一口手上的浓茶,发现似乎没有听错,当他再想认真倾听时,琴声却是戛然而止。
在那里站了好一会,不再有琴声传来,他才迈步回房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