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好消息
作者:
余人 更新:2021-02-06 07:27 字数:3781
晒谷场一片忙碌,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老族长从家里过来,走近看了一眼那头肥鹿,阿牛急忙解释是叶无尽的主意,将责任推到叶无尽身上。只是老族长负着手并有多说什么,扭头往染布坊门口望一眼,然后就向着那边走去。
今天气温有所下降,那张本在树荫下的睡椅已经被挪出来,一个年轻人正在桌前写着书信。
“族长,人家胡巴的日子不容易,你不跟他交易,这是要逼死他啊!今天他可是传回话了,要是再隔个把月才订一次猎物,他就不侍候咱了。”叶无尽将写好的书信交给阿三,抬头望着老族长说道。
他也是刚刚才知晓,寨里已经有近一个月没从胡巴那里换猎物了。
“不侍候?你昨天才说要猎物,今天就弄一头肥鹿过来,他不知多着紧我们这边!”老族长冷声一哼,并没将胡巴的威胁当一回事,望着骑马离开的阿三又问道:“你让阿三去哪里?”
“送信啊!让一个师弟到我们这里玩玩!”叶无尽搬来了一张椅子给老族长,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是肖府的少爷,跟他在云山府参加院试认识的,他也挺厉害,比我小一二岁,但也考中了秀才。”
“就是阿三原来的东家,做布匹生意的肖府?”老族将目光收回,坐在搬来的椅子上。
“对,是不是很巧?”叶无尽将桌上的笔墨放到下面,大声叫阿武送一壶茶出来。
老族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悟地部道:“你是不是打肖家的主意?”他发现这晚辈的头脑确定不是一般人能比,这刚刚才改良了织布机,眨眼又要打开布匹的销路。
“初步有这个计划,但还得摸清楚一些情况!”叶无尽没有隐瞒真实的意图,这肖府是最理想的一个渠道商,他也是憋足劲准备拿下。
“阿三在肖府做五六年,他应该都知道吧?”老族长疑惑地说道。
阿武将茶壶送了出来,似乎对他们的话题很有兴趣,这时没有急着跑开,而是给二人倒了茶。只是他倒茶的主次颠倒,叶无尽瞪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茶送到老族长面前。
“他对肖府的供货商知道得不多,甚至都不知道货源来自哪里!但我跟肖员外谈判前,必须要将这些信息先挖出来,不然会很被动!”叶无尽没有避讳阿武,跟着老族长盘出心里的想法。
“无尽,都是做生意的,不是谁家价格低进哪家的货吗?”阿武倒完茶后,站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
叶无尽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假如你做布匹生意,你岳父是做染坊的,你敢不敢谁家价格低进哪家?”
“嘻嘻……当然不敢!”阿武听到这话,挠头晒笑,确实是这一个道理。
发现跟叶无尽说话,处处都是学问,这时更不愿意离开了。他对叶无尽真是打心里的佩服,这参加科举考回了小三元,经商又让到龙虎寨有了这份基业,而且那织布机扎腾几下,竟然产量大增。
“肖府公子什么时候来,我得准备些好东西招待人家,可不能让你丢了脸!”老族长喝了一口茶,温和地问道。
“你看看,胡巴的重要性体现出来了吧!以后我不在,还是要多订些肉,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而寨里的人又吃得高兴!”叶无尽心情大好,端起茶杯笑道。
老族长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是山民,对我们无所谓,但怕影响到你的前途!”
“没那么严重吧!而且我很快就考了状元,知县都没我大,这里谁还敢管这事。”叶无尽撇了撇嘴,将浮在上面的茶梗吹掉,又继续说道:“我们跟胡巴交易,其实也是互惠互利多好,附近几条村的猪都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我们要过好日子,没他真不行!”
“我知道你也是想为寨子好,让大家多吃些肉。只是他们终究是山民,而且人数确实不是小数目,我怕养虎为患!”老族长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另一层担忧。
“族长,说到打架,我们龙虎寨还真不用怕谁!前年陈村的护卫队不是以为我们好欺负,结果还不是给我们打了回去?”阿武上前给他倒茶,当即表了一个表态。
老族长睥了他一眼,苦涩地摇了摇头,但没有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这事我适当放宽些就是!你这织布机相当好,这成本比别人要低了,接下来有才能打算?”
“现在暂时还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这单子上吧!先将这个单子赶出来了,把这单子的利润吃下了,然后再看看大家想要怎么弄!”叶无尽不想节外生枝,说出了他的想法。
其实他叫肖东城过来,而不是直接前往县城拜访肖员外,正是因为这合作的事不想操之过急。
“也是!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老族长点了点头,又是冲旁边的阿武交待道:“你们夜间看守仓库要多警觉些,平时也得留意寨子的情况,有外人来我们寨子要警惕!”
龙虎寨地处较为偏僻,但却也有一点好处,几乎没有什么人来。
“族长,放心好了!”阿武咧嘴答应,突然脸色凝重,指着那边警惕地道:“好像有生人来了!”
在那晒谷场边,一个身穿长衫的瘦弱小老头不知跟叶二虎低咕什么,只见叶二虎往这边一指,他当即向这边走了过来。那人四五十岁的模样,头戴方帽,留着八字胡,脸庞清瘦,远远就朝这边堆出了笑容。
叶无尽看着那人的热情劲,疑惑地扭头望向老族长,老族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远远地朝那个小老头拱手道:“朱童生,是什么风将您这个贵人给吹来了?”
“呵呵……老叶你说笑了,我哪是什么贵人,今天我是来给叶公子报喜来了!”朱童生的身材本就矮小,这腰间微躬,像极一个身份卑微的仆从。
老族长疑惑地望了叶无尽一眼,然后奇怪地问道:“请问这喜从何来?”
“我在县里办公的时候,听到京城传来了一件大喜事!”朱童生的眼睛早已经注意到了叶无尽的存在,这时看到老族长的眼神,更加确定这就是那位名冠全省的小三元郎,当即脸堆着笑容望向他。
叶无尽朝他微笑回应,上下打量着这人,心里不免得意外。这小老头是在县里办公,那应该是吏员了,只是这人的举止却有些不符,反倒像是谁家的仆人。
“朱童生,请坐!”老族长让阿武搬来椅子,邀请他坐下。叶无尽亲自给他倒茶,结果朱童生被是被烫到屁股般,忙是起来制止:“不敢!不敢!”
“朱童生,是什么样的喜事,怎么扯到我头上了?”叶无尽温和地给他倒了茶,然后微笑地问道。
“刚刚京城传来消息,恰逢圣上道数大典,又有人献上绝世珍宝寿星长生帖,当今圣上龙颜大悦,特旨恩科!”朱童生不再打马虎眼,当即拱手将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
恩科?
叶无尽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愣了一下。如今他不再是对朱朝一无所知的小白,自然知道恩科是怎么一回事,这毕竟是封建的人治时代,很多规矩都会随着统治者的意志而偏移。
正常的乡试时间是三年一考,但是有特殊情况。比如皇帝觉得遇到了大好事,大赦天下觉得有些动静过大,那就恩惠天下的读书人,给读书人增加一次参加乡试当官的机会。
“无尽,大好事啊!”
老族长脸上还有些激动,眼睛炯炯地望着他说道。这恩科若是开的话,那叶无尽就可以在今年考上一场,若是今年考不上,明年又可以接着考,相当于多一次做官的机会。
“请问什么时候考?”叶无尽却是比较淡定,因为他又得动身去云山府,但他在龙虎寨还远远没呆够。
“回禀小三元郎,还没下正式的文书,据说要圣上问道方能定吉日!”朱童生恭敬地回应,同时颇为羡慕地望着他。这人跟人真无法比,他辛苦数十年才混个童生功名,而这人却已经连夺三个头名,此次去参加乡试,已经注定会成为举人。
吉日?
叶无尽悠悠一叹,这古人办事就是如此,先将事情敲定,然后再找一个吉日。如今大概是将恩科的事情敲定,所以这事就先传了出来,至于日期则还需要等候几天。
朱童生将喜讯送达之后,并没有继续逗留,说有事要回去,末了忍不住又跟叶无尽说了自己的名讳。
老族长让狗四栓了几斤鹿肉,但他却如何都不肯接受。
叶无尽并不笨,这个朱童生分明是来交好于他的,不然怎么可能特意从县衙跑回来送消息。
“这朱童生是何许人?”
“他是下河村的童生,年轻时有些傲气,很多人都说他将来能当大官。但是院试屡次不中,家里的二十几亩田也给他败光,如今在县里当差!”
“典吏还是司吏?”
“哪有那么容易的,现在才是代贴!”
“不是吧!连编制都没混上?”
“去年听说要进刑房典吏了,但一个萝卜一个坑,给人抢先一步了!”
“他巴结我也没有用啊!我似乎帮不了他,在县衙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毕竟是一条路吧!谁知道你小子会不会真能成为进士呢!”
“这倒可以肯定!我会考上状元,以后咱龙虎寨要不要改名状元寨?”
……
叶无尽跟老族长站在晒谷场边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朱童生,谈论着这个前来巴结他的没编制小吏。
县衙中分为官、吏、役三个等级。官主决策,书吏执行,役供差遣。
第一等官员,知县是正官,县丞、主簿是佐贰,还有典史和教谕,这五个职位皆为朝廷命官。
第二等吏员,在吏部登记注册,有正式编制的公职人员,负责日常事务的处理。比如六房书吏、仓库司库、巡检司正副巡检,以及医馆训典,驿馆驿丞等。
第三等衙役,大家常说的‘三班衙役’,他们司职站堂、看管、守卫、催科、抓捕等事,听候官吏差遣。
以上三种都算是有编制的正式工,领朝廷俸禄的。
此外,就是临时工“代贴”。属于临时工,因为一个县的公文事务太多,但是朝廷给的编制着实太少。知县会自掏腰包,请一些编外的人进来上班,帮助各房整理、誊抄各类档案,辅助上级处理各类文书。
跟着各个时代的临时工一般,都是眼巴巴地渴望转正,争取能成为有编制的公务人员。
朱童生就是一个代贴,但混得很不如意。其实这当官难,做有编制的吏员也不容易,通常一个县也就十余个左右,而他想要接替进去,确实需要一点关系的比拼。此次前来,恐怕就有投诚的意思。
只是他的投诚似乎早了一点,毕竟叶无尽也仅是一个秀才,可谓是无权无势。不过他带来的确实是一个好消息,若是今年开恩科,那叶无尽将能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