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时候
作者:
天堂放逐者 更新:2021-02-04 16:55 字数:4055
再厉害的生物,身体表面无比坚硬,口腔内部也是柔软的。
塞壬造成的创口,对怪鱼来说,其实是疼痛多过于具体伤害,它口中灰血不断往外溢。痛得急切想咬住什么,可又无法挣脱,拼命摇晃脑袋。就在这个时候,从眼窝处传来的剧痛终于让它失去理智的暴怒了,狠狠一头撞到了尤瑞比亚身上,在湍急的水流中还生生推出去将近十米,顿时所有压力都砸在皇带鱼身体其中几圈中间。
【嗷!】这样压是会扁掉,不过,做为带鱼你本来就很扁。
趁着怪鱼在张口痛嚎时,尤瑞比亚八条腕足猛然拧紧,最中间两根触手激射而出,成三菱型的尖端狠狠扎进了怪鱼的左右眼睛。
鱿鱼的触手是忽然袭击的必杀技能,软体生物翻卷的肌肉能够在一瞬间攥住小猎物吞下去,速度极快,而且两条触手一般比八条腕足要长得多,不像塞壬只能重创怪鱼的眼睛,尤瑞比亚这次袭击可以凶残的顺着眼睛处的凹陷空洞直接捅进这家伙的脑袋里。
漩涡外面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单单是那诡异沉闷的嗥叫声就已经很惊悚了,李绍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做为支撑,结果一不小心抓到了安莉的手腕,他还傻乎乎的没发现,紧张的拼命捏。
安莉就是再走神也痛醒了,抬脚就将李绍踹个跟头。
李绍下巴又砸到船帮,这次就没那么走运,生生掉颗牙。
“喂啊…”李绍捂着腮帮子跳起来,回头一看是安莉,吭又不是,忍又不岔,满脸怒容只好揉捏几下强行驱除。
话说他们好像不应该看戏,应该想想怎么逃走才对啊!
“老许,咱们跑…”李绍话才说了半截,忽然发现那道漩涡中心出现明显的异状,海水竟然顺着皇带鱼一圈圈身体的缝隙喷溢出来,跟个大型花洒喷泉似的!果然百叶窗完全不可靠!
“全部躲到船帆后面!”安莉高喊。
木船前方连珠串似的出现了一排火球,许其慎默契极佳的跟着让火借风势,火舌吞吐火势随风高卷,让飞溅到这个方向零星水珠全部投于火墙中,转眼就消失殆尽。
没有可燃物,火焰能维持的时间有限,但一股难闻的臭味还是弥漫开来,
海水有些是可怖的灰黑色。
那低沉可怕的嗥叫逐渐变低,直至消失。
这条怪鱼再凶悍,毕竟不是一群,在海怪眼里,还没有一群盲鳗的危险大。毕竟遇到那玩意海怪肯定不敢近身搏斗,盲鳗的战场就是在猎物身体中,除了水母大军,还真没好办法可以对付它们。
构成漩涡的海浪也逐渐平静下来,像是一个大玻璃缸垛在海面上方。
【…塞壬,我咬不断!】尤瑞比亚闷闷的说。
皇带鱼嗤笑:【是你嘴太大吧!】
【那你呢?】塞壬好像很不满刻托的闹场,【就长了两颗牙,一点用都没有。】
百叶窗委屈的晃动。
【咕噜噜你过来!】
【咦?】
一直守在夏意身边捏着钳子爬来爬去的帝王蟹呆愣。
好像都打完了,还喊它做什么?
【咕噜噜,爬快点!】阿碧瑟很有气势的吼。
大螃蟹只好往水罩那边爬过去,用脑袋加身体一撞,很好没有漩涡激流很轻松就进去了。但是它两只长在眼柄上的小黑球上下晃动后,发现塞壬的手臂卡在怪鱼锋利的锯齿状牙齿里,瞬间就恍然。
于是很得意的挥舞了下钳子,顺着尤瑞比亚庞大的身体往上爬,然后借着阿碧瑟的触手最后落足在怪鱼脑袋上,大钳子抓住怪鱼脑袋上那长长的悬挂状东西做为支撑,小钳子按个敲敲已经是一具尸体的怪鱼牙,瞄准了那颗插到人鱼手臂里的牙齿。
发现问题来了!
鮟鱇的牙齿虽然稀疏,但是帝王蟹想将钳子伸进去,这空隙还是太小,于是咕噜噜迅速的转到最边上的一颗牙上,对着牙根就是狠狠钳住,然后狠狠往外扯。
塞壬没看咕噜噜,他只是盯着手臂上的伤口。
虽然看起来可怖又严重,不断的在往外渗出鲜血,但对人鱼的愈合能力来说,只要保持不动,伤口就应该在一段时间有些收缩,出血量减少才对。
帝王蟹艰难的按照顺序拔掉了六颗牙,终于轮到目标,它这次不敢随便用拽的拔牙了,先夹住尤瑞比亚腕足上的倒钩削掉牙肉,然后转回去夹住牙齿中间拼命的捏。
牙酸的咯吱响不断发出,最初外面还听不到,后来静下来,别说夏意,连船上的人都发觉了。
【塞壬?】
大概是听到夏意声音中的疑惑,别说塞壬了,全部海怪一起对螃蟹虎视眈眈。
快捏,赶紧弄断!
咕噜噜浑身甲壳,绝对是移动堡垒,缺憾就是被瞪成这样也没冷汗可以冒,只能可怜的一个劲的吐泡泡。继续捏钳子,还是捏不断!
【等等!】阿碧瑟终于起来有什么不对,【翻车鱼呢?】
涅柔斯的仇它可是记得牢牢的!不落井下石还对得起章鱼的高智商吗?
【竟然敢不在?!】
【…它要在,才糟糕!】刻托用脑袋顶了下怪鱼的尸体,意思很明显,要是翻车鱼在,这家伙能死得这么干脆吗?不过话说回来,克拉肯明明带着翻车鱼去找阿碧瑟,结果阿碧瑟拖着一船人,还浑身香喷喷的跟它们相遇,可是——
[克拉肯?]
幸好是海怪,换了别的谁,能这么方便的找走丢小孩?
如果这小孩不吭声,就是有意跑出去玩,嗯哼哼。如果迷路了,就会疑惑的哼哧两声。因为克拉肯还没有到脑筋灵活会说谎的年纪。
但谁也没想到,海面上忽然窜出了一块无比巨大的黑色毯子。
不用尖叫,安莉三人全部脸上变色,魔鬼鱼曾经在东海上生生拍碎一条船的事情他们亲眼目睹过。问题是小半年不见,这只海怪怎么又长大了?!
绝对是遮天蔽日,霎时好大一块海面都被阴暗笼罩。
魔鬼鱼种族天性喜欢恶作剧,虽然身体大但是很扁平,无声无息游过来捣乱是它们的拿手好戏。克拉肯显然是绕了一圈没找到阿碧瑟,顺着难闻的气味一路找到这里来。听到阿碧瑟喊它,立刻就得意洋洋的来了个“惊喜”。
的确足够惊的!
克拉肯想跳到水罩最顶端狠狠砸进去,可是它身体越大也越重,再强的力量现在也没办法跳得特别高。只能擦着水罩顶端没有皇带鱼身体的地方摔了进去。
咕噜噜的钳子还在怪鱼牙齿上呢,猛然瞥见光线一暗,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帝王蟹很镇定,可是跟着克拉肯砸进来的翻车鱼恰好掉到了怪鱼尸体脑袋上,帝王蟹半边身体被它砸得一陷。连带着捆住怪鱼尸体的尤瑞比亚阿碧瑟跟着往下沉,慌乱中帝王蟹拼命蹬着一边三条腿想把翻车鱼掀到一边去。
糟糕,太重掀不动,上钳子!
帝王蟹的身体不是长,而是宽,即使想用另外一边的钳子帮忙,也够不到。所以本能的就举起小钳子试图拨开翻车鱼。
然后它愣住了。
因为一截牙齿从它钳子里掉到翻车鱼身上。
哆嗦着抬起身体一看,塞壬已经游到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托着受伤的手臂。他这个动作也是没办法,因为咕噜噜截断了牙齿,可是下半截倒三角锋利的尖端仍然卡在他手臂中,牙齿是任何生物身上最坚硬的部分,这条怪鱼的牙齿很大,又重,不托着就会将伤口撕裂得更大。
克拉肯一头砸到了海水最下方,晕头转向袒露雪白肚皮躺在那里。
一片混乱中,翻车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半边身体都痛得厉害,难道又撞冰山了?不行得翻一次身。
咦,什么味道?
翻车鱼对人鱼的鲜血气息十分敏感,因为在加勒比海,它跟那条金鳞人鱼唯一会遇到的时候,就是在那条人鱼受伤的时候。当然这种情况十分稀少,不过人鱼的鲜血气味很美,它也乐意闻。可是现在海水中那不错的气息却被另外一股浓烈的恶臭盖过去了!
会来找翻车鱼的不止是身上有撕裂伤口的,那些鳞片发白,鳞片下面化脓的各种鱼也很常见。但还从来没出现过这么浓厚难闻的臭味,就像是好多条死鱼堆在一起腐烂的味道。
太可恶了!这根本就是不让它睡觉!!
翻车鱼气势凶悍的盯着那条怪鱼看。
连十分钟都没有,水罩中灰黑色的海水就逐渐消失,甚至到后来,从怪鱼尸体飘出来的都是黑色的黑臭血液,那股灰色却没了。
塞壬晕晕沉沉的感觉似乎消散掉一些,特别是阿碧瑟,之前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了。躺着不动摔晕的克拉肯更是欢快的窜起来,在有限的海水中不断盘旋。就在刻托猜测气势汹汹翻车鱼是不是要扑过去咬掉怪鱼一块肉时,翻车鱼很满意海水的气味了,往克拉肯背上一趴,又开始呼呼大睡。
海怪们:……
夏意终于维持不住庞大的水罩,毕竟有那么多重吨位的家伙待在里面,他能控制海水,可没办法让有限的海水产生更大的浮力,也不能使不游动的海怪就这么长期停留在高处海平面七八米的地方。
看着水罩向四面崩溃,船上的人简直惊骇欲绝,纷纷抱住脑袋缩在一边。
结果海水组成的墙壁不是整个如海啸般倾倒下来,而是从下面一层层溃散,就像是大楼被定向爆破的场景,弥漫飞散看来的都是水雾跟零散的水珠。虽然依旧有点难闻,却没有那种呛鼻而危险的气息。
“啊——”
是李绍旁边的一个船员发出的尖叫。
夏意虽然没吭声,但是他也同样看到了被尤瑞比亚阿碧瑟两只死死捆住的怪鱼尸体,眼睛成了两个大窟窿,边缘还有被鱿鱼腕足撕裂的痕迹,锯齿状牙齿十分诡异的缺了上面一排的右侧部分。这不是最恐怖的,塞壬的手臂上还卡着怪鱼的一截牙齿,差不多有半米长,咕噜噜正在认真钳住上半部分想拔/出来。
黑色与红色交互渲染的海水格外触目惊心。
塞壬身上也是同样,鳞片与头发都沾染上了黑红印痕,手腕与腰际、胸口上都有一道道划痕,深浅不一,有的也泛着黑色,不过都在逐渐转淡。他远远看着脸色惨白的夏意,还露出了笑的表情。
很淡,不过是嘴角微微弯起,眼角上挑,妖异而有诡异的魅力。
船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好像这种颠覆认知,又可怖的景象才是人鱼那些梦幻旖旎传说的由来。浑身浴血,遍体鳞伤,银色鱼尾在海中凶兽的尸体上轻轻拍了下,就消失在惊涛骇浪中。
更正,是海水溃散又把海怪们盖住。
李绍再低头看的时候,夏意已经沉下去,初始还能看得清海水下的影子大概是往那个方向游,接着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家伙怎么办?】
阿碧瑟松开触手,瞪了怪鱼尸体一眼,蜘蛛蟹的事情它可还没忘记,要是再来个盲鳗就恐怖了。海洋食腐类的生物也不是没有,比如海星,或者一些贝类…想想它们会从香喷喷的美味变成怎样恶心的模样,阿碧瑟身体里的三颗心脏就跟着狂跳,暴躁不安。
夏意没能靠近塞壬,人鱼好像故意不给他看手臂上的创口。
因为这个举动很明显,夏意只好远远停在克拉肯旁边,他就是再怎么追,也不可能赶得上人鱼的速度,还让塞壬不能继续处理伤口也不能静下来休息。夏意是性格很古怪的人,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往往宁肯不做,也不会因为急切胡乱选择。
看着那狰狞的尸体,夏意忽然想到还被他用水层裹住船底的安莉与李绍。
刚才,好像就是那条船上的人凭空布下一道火焰似的盾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