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落樱沾墨      更新:2021-02-04 12:21      字数:4186
  琦瑞淡淡的哼一声,懒得和他计较到底是陪还是看守,大步走到会议室里,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会议室里空荡,很凉快。
  琦瑞眯着眼,望着从窗户中照进来的阳光思绪万千。
  他正想着,听到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冒出来,瞥眼过去,瞧见被舒尉彦留下来的卫兵一脸幽怨,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琦瑞盘腿坐起来,他们在谈判的时候已经用过了午餐,外面守着的士兵却没那么舒坦。
  他招爪,“过来。”
  卫兵警惕的盯着他,满腹幽怨。
  琦瑞从口袋里摸了一会,摸出一小袋瓜子,晃着塑料袋哗啦啦的响,“吃不吃?”
  卫兵咽了咽口水,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然后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拿住那包瓜子手忙脚乱的拆开,吧嗒吧嗒磕了起来。
  琦瑞看他吃的香甜,自己也忍不住抓了一把磕起来。
  磕了好大一会儿,卫兵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连皮都咽下去的冲动,搭话道,“你不觉得猪其实很可爱吗?”
  琦瑞,“……”
  琦瑞伸爪拍拍他的肩膀,“下次我介绍雷契给你认识。”
  卫兵,“……”
  舒尉彦一去再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晚风浮过,白天的余温散发着泥土炙烤的芳香。
  城市里灯红酒绿,五光十色。
  琦瑞坐在车里好奇张望外面。
  “停车,你先回去吧。”舒尉彦吩咐道,伸手给琦瑞带上手套,遮住他的爪子,“跟我下去走走?带你吃好吃的。”
  卫兵默默看着,他也想跟着去吃好吃的。
  琦瑞和卫兵有过嗑瓜子的情谊,想叫他也留下来。
  舒尉彦及时制止,“自己去吃,我报销。”
  卫兵露出大大的笑容,努力朝他俩挥挥手,开着车一溜烟跑没了。
  琦瑞仰头看着过高的男人,“我能也自己去吗?”
  舒尉彦笑着眨眼,“行啊,但是我不报销。”
  琦瑞,“……”
  他愤怒的跟着舒尉彦走进一家高档的西餐厅,愤愤不平的想,这是种族歧视!
  餐厅里有特制的黑椒牛排,琦瑞因为爪子不方便暴露出来,只好不情不愿的看着舒尉彦切好牛排喂进自己的嘴里。
  舒尉彦乐不此疲,喂了三盘牛排,两大碗番茄味意大利面和三碟奶油蔬菜沙拉后,听着琦瑞打着隔,趴在桌子上喝青桔冰水时,才开始自己动叉子。
  餐厅里放着悠扬的小曲,外面,一辆外面带着大型电子屏幕的车停在餐厅对面,琦瑞扭头去看,电子屏幕上播放的是节约资源的宣传片,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辛苦向人类展示从辐射区采矿的艰辛。
  琦瑞看的认真,忽听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餐厅里离他们不远处,一个矮胖的男人甩手给了对面女人一巴掌,大声道,“生不出来孩子,老子要你有什么用!”
  那女人被打急了,头发凌乱,哭着道,“生不出来孩子的女人多了,你就是再找十个一百个,也照样生不出来!”
  男人大怒,踢翻桌子,随手抓起身边的椅子朝女人砸去。
  第27章 十二年
  椅子在众人的惊呼中朝女人直直的砸下去, 那男人从身后被狠踹了一脚,椅子贴着女人的头皮蹭过,与男人一起踉跄倒在了另一张桌上,压翻了其他的桌子,瓶瓶罐罐倒了一身。
  琦瑞收回脚,瞪着男子道,“长得这么丑还打女人, 踹你一脚我都嫌脏。”他转过头去扶被吓楞了的女人,爪子还没碰上那女人,被舒尉彦及时抓住了。
  他被这一抓的功夫, 女人突然回过神来,冲到一边去扶自己的男人,嘴里说着,“没事吧, 摔住了吗?”
  琦瑞眉头紧紧一皱。
  那女人披头散发,扭过头来, 尖锐的声音直逼琦瑞,“你凭什么打我男人!你们都看见了,是他先动手打我男人的!你竟然敢打他!我跟你拼了!”尖叫着朝琦瑞扑过来。
  舒尉彦挡住琦瑞,将他带到一旁。
  女人还在骂骂咧咧, 要冲过来,被餐厅的服务员按住了。
  琦瑞没料到这女人竟会这么不讲事理,被气笑了,“如果不是我拦住了, 你现在就被他打死了!”
  那女人泼妇的狠,朝地上一坐,指着琦瑞就道,“没见过夫妻打架是吗,谁让你帮忙了,我欠你了?呜呜呜,你打伤了我男人,我要你赔钱!”
  舒尉彦脸色一冷,琦瑞笑道,“是我欠你了,早知道就让他打死你!刚刚就想说,你们俩长得一样丑,打死了,省的碍眼!怪不得不要你,像你这种丑的,我也不要。真是抱歉打掉了你去死的机会。”他丢过去一把椅子,“这样算弥补了吗?”
  那男的额头不知被撞在了什么地方,冒着鲜血,他晃晃悠悠站起来,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夫是财政部长,我要告你打人,老子让你——啊!”
  他话没说完就被琦瑞飞起一脚踹散了凳子给吓住了,琦瑞道,“我还是局长呢!”他说完听见有人咦了一声。
  舒尉彦道,“你不是局长,你是局长夫人。”说罢啄了一下琦瑞的脑袋。
  “……”
  餐厅外警察刚好赶来,为首的那个一眼看到舒尉彦立刻道,“舒局长?您怎么也在这里?”
  地上的男人听到警察的称呼,楞了下,指着舒尉彦道,“你是、是……”
  舒尉彦瞥他一眼,淡淡道,“前些日子还有人让我给你找个工作,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有前科的人是不能进我的局里的。”
  那男的哆嗦,鲜血流了满脸,结巴道,“你是舒、舒舒楠的弟弟?我、我没有前科。”
  舒尉彦笑道,“马上就有了,因为我打算告你诬陷国家公务员,在公共场合滋事挑衅。”他环顾一周,“应该会有人替我作证的吧。”
  餐厅里看热闹的人虽不知道舒尉彦的身份,但显然是比那男人口中的财政部长要大,加之这一场闹剧看下来,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对夫妻不是什么好东西,男的当众打砸东西,女人颠倒黑白狗咬吕洞宾,一阵低声交谈之后,便陆续有人站了出来表示愿意作证,指正那男人的诬陷。
  等跟着警察坐上了车,琦瑞才知道,原来那男的就是舒尉彦的兄长的媳妇的弟弟。前些日子舒楠两次拜访,就是想让舒尉彦在自己那里为他谋个职位当当。
  琦瑞坐在车里直踩舒尉彦的脚,踩下去不解气,还使劲拧了一拧,低声道,“没一个好东西!操你全家!”
  舒尉彦知道今晚的事让琦瑞受委屈了,他的琦瑞炸毛是炸毛,但善良的一比那啥,没料到恰好遇见了个狗咬虫子的人,在琦瑞的心里给人类抹黑了。
  “除了我妈,操全家就操全家吧。”
  前面开车的警察没忍住,干咳一下。
  舒尉彦将他带进自己怀里,在司机开不见的地方捏着琦瑞的小屁股,“别生气,嗯?”
  琦瑞看着他冷笑,脚下踩的更加用力。
  “晚上不回去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舒尉彦道。
  在警车上简单录了口供,舒尉彦交代几句,被一路微笑服务送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已经夜里十点多,夜色沉沉,星子挂了整个天空,从城市上空看去,能量罩里的星辰没那么清晰,散发着柔柔淡蓝色的星光。
  琦瑞看着舒尉彦的面孔渐渐藏在黑暗之中,随着他们要去的地方,愈来愈模糊。
  在一处空地前下了车,舒尉彦拉着他朝一栋隐藏在昏暗之中的三层小楼走去。
  “摘了吧,戴着不舒服。”舒尉彦取了琦瑞爪子上的手套,顺手塞进口袋,不紧不慢的沐着夜风走在路上。
  琦瑞仰头看着舒尉彦,他今天看了很多次,脖子都有些发疼,用爪子锤了两下脖子,继而被换上了一双手代替他的爪子捏着。
  “我以前有个弟弟。”琦瑞开口,在寂静的夜空中吹进舒尉彦的耳中,清亮温柔,带着对久远的怀念。
  舒尉彦笑道,“知道,死了,下雨的时候。”
  琦瑞摇摇头,绿眸在黑暗中泛着淡淡墨色的光,“我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只记得雄父抱着他对我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说完走进了雨中,从那以后我就一次也没见过他。”
  以后再也见不到的虫,不是死了,是会去哪里?
  如果去了哪里,为什么不会回来了呢,不会想他吗,不想见他了吗。
  琦瑞那时候还小,又刚刚进行了选择性别——喝下某种特定的药,杀死身体里的未被选择的生殖系统,那段时间很难熬,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虚弱的厉害。
  他躺在床上近乎昏迷般睡了好久,可他还记得自己的身旁总会有一个暖暖的怀抱,小小的手搂在他身上,在耳旁轻轻和他说话。
  后来他逐渐醒来,一天天恢复气力,后背也开始浮现黑色妖异的花纹,他听雌父说,这是很能生的意思。
  他展示给那个瘦瘦的小孩看,小孩问他,以后能不能给他生小虫崽。
  琦瑞用小爪子揪他的衣服,低头看着他,揪了好久,说,那我问问雌父我能不能给你生。
  再后来,他还没问,那个小孩就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了。
  琦瑞垂眼揉着爪子,“我记得……他也常常带着手套,我一直以为是他的爪子受了伤。”
  舒尉彦勾起唇角,站定,温声说,“到了。”
  琦瑞抬头,鲜红的十字架伫立在屋顶,消毒水的味道冷冷清清从玻璃窗中散发出来。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
  舒尉彦径直带着琦瑞穿过好几个卡口,上了三楼,沿着两面墙壁刷的雪白的走廊,来到了最后一间病房。
  病房前有一扇巨大的透明窗,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景致,但现在,被淡蓝色的百叶窗严密的遮盖了起来。
  病房门一动,一名护士推着搁置药品的小车走了出来。
  琦瑞发现她穿戴的十分厚重,和离开能量罩作战的人类士兵穿的相似,大概都是用来防止辐射的防护服。
  “夫人睡下了。”看见舒尉彦,护士有些惊讶,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舒尉彦从来没有这么晚来过这里。
  舒尉彦低声说,“我只看一眼。”
  护士点点头,转身回了病房,将挡在巨大落地窗的百叶窗稍稍打开了一条缝隙,嘱托过几句话后,带着门口守卫的士兵一同离开了。
  琦瑞从那道缝隙朝外面看去,病房里很安静,一盏昏暗的橘色小灯盏在角落散发着柔柔的光,病床旁被几台大型白色仪器占满了,许多他看不懂的透明色小管被接入到了病床上的人身体上。
  躺在病床上的人只能看清大概轮廓,是个女人,但没有头发,带着病人专用的蓝色手术帽,她的脸上有大块暗色的斑纹,因为离得太远,琦瑞不确定那是斑纹还是阴影落在了她的身上。
  舒尉彦淡淡道,“她是我的母亲。”
  琦瑞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了,“她是……什么病?”
  “遭到了严重的辐射。”
  琦瑞心里一抽,从身后被舒尉彦搂住了腰,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耳后,舒尉彦低声道,“她就这样活了十二年。”
  十二年是个敏感的数字,琦瑞忽然觉得心里空了,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皮肤中朝心口涌去,温暖的,带着一腔浓浓的回忆朝他的心口撒丫子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