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海棠带着十二个私家军去农林研究系学习。
  农林研究院建立在一座平房中，四周墙面和屋顶都是由透明玻璃材质制成。
  里面没有课桌，全是一汪汪被分割平整的碧蓝营养池，海棠走近时，发现营养池边上或坐或躺着几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见到来人，迷糊的揉着头发。
  睡在最边上、头发乱糟糟的年轻导师从睡袋中爬起，从边上抓了一袋种子指派了一块没人用的营养池，眯着眼介绍，“你就是新来的学生霍海棠是吧，教授跟我说了。我现在给你介绍啊，我们农林研究系基本每周只上两堂课，主要以自习为主。每月考核一次，考核内容是种植催化的植物。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或者他们，虽然都看起来有点邋遢，但绝对不会欺负新人。”
  天胡啦，这可比一大早去自习的星舰指挥班悠闲多了。
  这确定是学校而不是退休的老年班？
  “既然这么轻松，那你们这是……”睡袋，牙刷，有的还把锅都搁到边上，生怕自己离开营养池，植物全都死光光似的。再看他们营养池里的种子。
  对，是种子。跟导师递给她的一模一样。
  都还没开花结果呢，就这般死守阵地啦？
  “我们在看奇迹。农林科学研究就是项艰苦漫长的等待，考验着时间与耐心，不过我认为所有伟大的事情都是需要枯燥的等待积累而成，所以我们班通常没有什么女孩子来，你还是第一个。”导师整了整眼镜，脸唰的一下涨得通红。
  嗷。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新来的女生还是个美女嘞。
  赶紧理一理乱糟糟的头发，“咳，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这边都是没人用的营养池，你可以选一个。”
  一水的碧蓝蓝，她再次看了眼种子，这核桃大的变异种子也明显不是水稻啊。
  “这里没有泥土？”
  导师一愣，耐心解释，“你第一次来所以不清楚，整个星际只有几个未被辐射照过的星球才有泥土，而且泥土这种物质就算运到斐猎德皇家学院，也种不了植物，我们都试验过无数回了，学妹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好的，谢谢。”海棠带着种子选了块远离邋遢男、位于中央的营养池。让卞一敲上名字后，去星舰指挥系找女主。
  这个位面的女主动如猛虎，隐如猎豹，扮猪吃老虎这套玩的贼溜，很不好对付。
  她一边用星芒滋润种子，一边想着如何开话。
  私家星舰很快就到，海棠刚下碰巧就遇上行色匆匆的女主。
  “霍佳期，等一下。”
  女主一顿，目光紧紧锁住海棠以及紧跟而上的十二名卞家军。
  “有时间聊一聊吗？只需要五分钟。”
  霍佳期往后退了一步，拘谨微笑拒绝，“不好意思，机甲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下次可以吗？”
  海棠深邃的眼眸染上一层笑意，“当然可以。”
  霍佳期匆匆走过，其他学员还收不回看热闹的脑袋，议论话题从机甲上移到了海棠上。
  海棠再次走入星舰，“在这里等到她下课，然后请她进来。”
  “是！”卞家军齐齐应声，两人为一组守在星舰外等待。
  机甲课后，霍佳期意外看到那艘军舰还在，更看到那军舰上的人过来请她过去。
  她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后出的袁朗身上。
  袁朗冷清的看了一眼，怒向卞一卞二，“学校不准私家军随行，你们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还不滚出去。”
  卞一卞二岿然不动，执着看向霍佳期，“我家小姐请你过去商谈。”
  袁朗额角青筋突起，显然不喜欢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警卫，过来，我是星舰指挥系的袁朗，现机甲演练室外聚集几个不明人物和一架私人军舰，请立即驱逐。”
  听到袁朗呼叫的海棠嗤笑出声，打开窗子喊，“第一，我的保镖是斐猎德皇家学院允许进入的，不信你可以直接问校长；第二，我只是想跟我父亲的女儿交谈五分钟而已，你身前的这位霍小姐都答应了，你凑上来凑个什么劲？就为这事儿，我特意等了60分钟；第三，袁朗，身为我的未婚夫，你当众维护其他女人怒怼我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悔婚吗？好的呀，欢迎你随时来我家向我父亲退婚。”
  袁朗被气得心中不适，淡然的眼中染起一层薄怒，“霍海棠，你又想做什么！”
  嘿，海棠真发现某些主角应该去医院看看耳科，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还问她来的目的。
  或许耳科没用，他应该去看看脑科才对。
  “袁朗别生气，我，我过去就是了。”霍佳期怯生生又倔强的口气消散了袁朗心中的怒气。
  但那股怒气却奇迹似的转移到了海棠心口，“说的好像我这里就是虎口狼窝似的，怎么，我会害你？别逗了，就算是杀人放火，我也会选择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比如七年前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霍佳期整个人一顿，细小的颤抖引起了袁朗的强烈注意。
  他轻轻一扫，又怒向海棠，“霍海棠，你变了。”
  变？
  当然，难道现在还死死抓着渣男不放，一步一个坑的走向地狱？
  别逗了。
  “我今天来是来找霍佳期的，没空跟你瞎逼逼。想知道七年前的事情就上来，不想知道也随便。卞一，走人。”
  “等等。”
  大门关上那刻，霍佳期鼓足勇气跳上星舰。
  豪华的从未见过的星舰上，刚气势如虹的霍海棠正半躺在沙发椅上悠闲的转着两个类似核桃生物。
  她不敢坐也不敢走，谨慎的选择离门最近的位置站立，“五分钟，你告诉我七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啊。”海棠语调悠然，不急不缓，“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跟我交代，在那里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霍佳期反问，警觉意识非常人能比。
  豆点大星芒不断钻入种子中，刚还败坏成灰的种子隐隐有了新绿征兆。
  海棠抖开一层灰黑轻笑看过去，“七年前你从实验室里逃出带回的族徽，现在在哪儿。”
  霍佳期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神色紧张道，“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袁家搞得鬼啊。
  海棠嘴角笑意更甚，不予作答。
  霍佳期紧张询问，“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当初抓我去做实验的。”那种恐怖的记忆被重新翻起，霍佳期整个人险些崩溃。
  “可以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霍佳期紧张的眸子乱转，脑海中同龄人的各种惨叫越来越显。
  她亲眼看到那些机器残忍抽出孩子脑髓，推入冰冷的蓝色药剂进去。
  她亲眼看到他们往骨头里加高密度混合物，力求实验体拥有无坚不摧的身体。
  她亲眼看到血液被染成透明色，力求实验体变成透明人。
  她亲眼看到……
  那是段惨淡的的记忆，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却无端又被响起。
  到底是谁，他们、他们……
  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些研究人员紧张兮兮的对话，“怎么把霍家的闺女给掳来了？”
  “怕什么，反正活不了。”
  “你不知道？她爷爷是卞大当家的，要是出动所有机甲直接毁的研究所连渣渣都不剩。听说她爷爷已经得到风声正赶过来。”
  “那怎么办，实验都已经做了一半。”
  “放回去，赶紧放回去！”
  ……
  研究所到处都是爆破声，所有研究人员逃亡，所有实验体被困死亡。她趁乱逃出，才捡回一命。
  记忆回拢。
  他们口中的霍家闺女，卞家的爷爷，不就是眼前自己的妹妹，霍海棠嘛！
  “你……”
  “不愿意说就算了，五分钟时间到，我言而有信就不留你了，卞一送客。”
  原先是她不想上去的，现在却是她不想回去。
  “是你，是你对不对，当时在研究所里的是你。”
  霍佳期被推着走下，心中却激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