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你老婆一个人去省旅游局上班，就不怕她在外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还有，她倒是好，把玉兰丢给我这个当牛做妈的老保姆带，她一个人在外面跟领导花天酒地，半夜才回家，这像话吗！”我刚到大门口时听出婆婆对我的不满。
  “妈，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是杨兰不是那种人。她要是那种人，前年橘子艺术节期间就能当上旅游局副局长的位置，还要等到这个时候？”柳青在客厅里跟他妈辩驳。
  “你知道什么！上次她没有答应献身给领导是顾及到还没有正式嫁给你，现在嫁给你，给你生了个妮子，看见人家爬得那么快，心痒痒，再加上你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她更有理由报复你，卖肉当官。这事你爸爸知道后，也反对你媳妇去省旅游局上班。”
  “妈，你这样胡乱猜测就不对了。杨兰这次能顺利被领导器重，是因为她这一两年工作出色，能力强，全力支持谭局长的工作，人家谭局长就向来我县考察工作的章局长鼎力举荐，章局长才同意把杨兰调到省旅游局上班。”
  我听了柳青妈这些带刺的话，升职的喜悦被抛到九霄云外，于是绷着脸进了客厅。我不想跟婆婆争辩，因为她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她这种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深深伤害了我的自尊！什么卖肉当官，你老太婆那只眼睛看见我在陪领导上床？这不是侮辱我的人格吗？你这个老太婆既然不把媳妇当人看，那不能怪我对你不孝！我柳眉紧蹙地把手提包往沙发上一甩，脸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发呆。忍忍吧，别跟这个刻薄的老妇人的一般见识。
  “青儿，我可跟你说，你老婆要去南昌上班，我就回杨家村，孩子你自己带！”柳青妈气呼呼地把玉兰放在柳青手臂上，走进次卧室。
  柳青搂着撇着嘴想要哭的玉兰走到我身边，让玉兰坐在我身边。我伸开左手臂挽着玉兰，把头靠在玉兰的脸颊上：“你婆婆不带你，我来带你。等我安顿好后，我就把你接到南昌住。”
  “这怎么行呢？你一个人要上班，谁来照顾我们的玉兰？你总不能把孩子抱到你的办公室去吧，哪像什么话？领导肯定不会同意你带孩子上班的。”柳青听了直摇头。
  “那你带孩子去西坊中学就好吗？你搂着玉兰去上课，那还不是乱了套？再说你还要骑摩托往来县城和西坊中学之间，难不成你要让一岁半的孩子跟你风里来雨里去？一岁半的孩子受得了吗？”
  “这是不行，我还是跟我妈说说。”柳青双眉紧锁，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向次卧室走去。
  “你妈不愿带就算了，你不要去求她，我们自己想办法。”我满腹怨气地冲着柳青喊。
  但是柳青没有听我的话，还是去了求他妈妈。
  “妈，两地工作的夫妻多得是，人只要走得正，就不会怕影子歪。再说了，杨兰在南昌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姐姐姐夫他们可以照看到她，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刚才杨兰也说了，等她那边安顿好了，再把玉兰接过去。你就在县城带宝宝几个月吧，或者你把宝宝带到杨家村去也行。”
  柳青的姐姐柳红？我何不寄宿在柳红家，省得一个单身女子住在单位上的宿舍不方便，于是我张口朝次卧室大声说：“哦，对了，柳青，你跟你姐姐柳红说一声，就说我明天要去省旅游局上班，让我寄宿在她家，每月补两百元伙食费，问她行不行。”
  “呃，这是个好办法。我这就打电话给我姐。——妈，你同意杨兰寄宿在柳红家里吗？”
  柳青妈沉默了一会儿，张口说：“你打电话问问你姐同不同意。”
  “姐，我是柳青，妈妈也在我身边，你现在在店里吗？……生意还好吧……我有一件事求你：杨兰明天就会搭乘她单位上谭局长的轿车去省旅游局上班，我陪她一起去报到。我想让杨兰寄宿在你家，每月补两百元伙食费，你看怎么样？……那还有假？……那谢谢姐了！伙食费一定要交，你不要再推辞。……姐夫在你身边吗？……那你等他来了跟他商量一下……说是一定要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早晨六点钟出发，估计十点钟能到达省旅游局报到，十一点钟我们会去你家。……好的，再见！”柳青挂了电话，对她妈妈说，“柳红满口答应了。这下你放心让你儿媳妇去省城上班了吧？”
  “我也是替你和你老婆着想。你想想一个漂亮的单身女子住在单位的宿舍楼有多少男人在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把她弄到手。坏人在暗处搞阴谋诡计设下陷阱，她一个身单力薄的女子防不胜防，我就是担心这个。我可跟你老婆有言在先哦，要是我听红儿说你老婆不按时回家吃饭睡觉，而是整天陪领导喝酒跳舞，深更半夜才回家，甚至在外住宿，你家女儿我就撒手不管了，叫你老婆也不要再回宜南，我们柳家没有她那样的放荡媳妇！”
  这个老太婆说话越来越刻薄了，跟这样刻薄的婆婆共同生活在一起真是我人生一大不幸！我妈妈说得好，婆婆和儿媳之间关系好，那是百里挑一。看看我村里的婆婆和儿媳们，有几个不要粗脖子红脸的？有几个是儿子儿媳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同吃同住的？村里的吵架甚至打架多半是儿媳和婆婆之间的吵架打架。在公公婆婆眼里，媳妇再对他们好，毕竟是不是亲生骨肉，是外人，总是会横竖看不顺眼。哎，媳妇难当啊！
  “妈，你怎么又说这样难听的话？”柳青不满地提高了嗓门。
  “我这是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以后要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就会说事先没跟她有约在先。你媳妇要真有这样守身如玉的决心，她就会当着我们的面作保证。你做了错事不是多次向她保证，她还要明的一套，暗的一套，偷偷离家出走了，把你这个老公玩得团团转……”柳青妈在次卧室门口提高了嗓门生气地说。
  看来柳青妈为我离家出走躲在姑姑老屋还在耿耿于怀！哎，杨兰呀杨兰，当时逞一时之气赌气带宝宝离家出走的恶果结出来了，自己慢慢享用吧！为了实现我这来之不易的升职，我要忍气吞声。退一步海阔天空，不依不饶，小肚鸡肠只会坏了大事。但是一味的忍让和沉默，人家以为你是懦弱无能的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你这个尖嘴猴腮的老太婆不但骂我卖肉当官，还骂我是放荡媳妇，真是忍无可忍了！再不吼几声我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不知不觉我鼻子一酸，眼圈一热，眼眶里顿时噙满了泪，我站起身冲着柳青妈提高了嗓门：“左一个卖肉当官，右一个放荡，你婆婆那只眼看见我在卖肉体给领导？你说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我只是把丑话说在前，提醒你不要做出对不起我儿子的事，不要给我儿子戴绿帽子……”柳青妈针尖对麦芒，瞪大眼睛冲着我喊。
  “妈妈，你少说两句好不好？杨兰对我出轨的事已经很宽宏大量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杨兰好，但是不能这样冲，你这样说话很伤人，反而把事情弄糟。求求娘别再说了，你到次卧房休息一下。”柳青把他妈妈推到次卧房里，关上门，忧心忡忡地走到我面前：“我娘说话有点冲，但心是好的。她是为我们好。是好心提醒你在外面工作要多一个心眼，提醒你那些当官的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防止掉进领导设下的陷阱，弄得名声不好。所以你们双方都不要再争吵了，别把我们的玉兰吓坏了，你看我们的女儿在含着眼泪看我们大人吵架……”
  我住了口，蓦然回首，女儿正抹着眼泪撇着嘴看着我和柳青。我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眼前是一片闪闪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