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好了，这个数？”
  陈致锦心中关心翁杰所说的出卖的事，眼睛一眯，表面上不急不缓地说道，“钱不是我出，要看你自己能拿到多少。”
  翁杰心里憋闷，转念想了想，似乎只能这样了。说道，
  “那行。”
  “先说说吧，你和吕燕什么关系，你怎么会有她的把柄？”
  讥笑又回到翁杰的嘴角，他说道，
  “我和那女人有关系？不不不，我可不像她老公，我嫌她脏得很。不过……她老公没准儿也是不知道才不嫌弃的。”
  说着，他促狭地一笑。
  陈致锦听着他说的话，手指轻扣咖啡杯。
  ——————
  吕燕闭上的眼睛在申田他们离开之后重新睁开，望着医院雪白的墙壁，眼神充满了无措。
  她今天带着准备好的钱去找翁杰，谁知道翁杰竟然说要多要两万。她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同翁杰争执了几句，翁杰就动了手。
  如果……
  她的手抚上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在肚皮上捶打了两下。
  如果这个孩子，摔没了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却给了她启示——既然这个孩子只是个麻烦，她可以把这个孩子弄没啊！只要没这个孩子，她何必受别人威胁？
  只是，孩子没了之后她又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呢？
  她想到了和申田一起来找她，一副兴师问罪模样的胡锁薇，合上了眼睛。
  曾经的她，确实想过和胡锁薇做好朋友，但是高中的一件事后，她就再也没想过了。
  那时候，她不过就是爱说了些，因此同隔壁班一个女混混起了争执。
  是那个女生先找得她麻烦，也是那个女生约她去的科技楼楼梯间，她一个不小心，才把那个女生撞下楼的。
  当时胡锁薇身体不好，没能跟得上课程，就只能先补需要学业水平测试的科目。
  当时胡锁薇去科技路找化学老师，刚好瞧见了。
  她把胡锁薇当朋友，希望胡锁薇能够告诉老师不是她撞的，是那个女生自己摔下楼的。
  可是胡锁薇被老师问起的时候，竟然没有按照她给的解释来说。
  如果真把她当朋友，替她瞒下不就好了！还假惺惺说什么坦白是为她好，害她被老师记了一个大的处分。
  当时考试上大学，这个处分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后来临近大学毕业，她想留校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处分，她不得不……
  说到底，如果没有这个处分，她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让胡锁薇背个锅怎么了，她本来就算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之一等事情结束了，她再说不怪胡锁薇，已经算是很善良了。
  如此想着，她安心了不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不可惜这个孩子，这孩子本就不该存在的……
  她只是想到，她老公那时知道她怀孕时欣喜若狂的样子，要是知道孩子没了，会有多伤心……
  不过不要紧……
  她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会有和老公两个人的孩子的。
  26|第二十六章
  胡锁薇醒时天已经黑了，可能因为白日里的心情郁闷，一起来眼前又是一片漆黑，让她的记忆回到她不愿想起的那个夜晚，心不由得漏了一拍，匆忙地从床上跳起来，摸向房门口。
  随着房门的打开，光亮逐渐盈满了她的视野，让她瞬间轻松下来。
  陈致锦看到她站在房门口，眼睛向下一挪，就看到一双白嫩嫩的脚站在地板上。
  他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过去一把抱住胡锁薇，将她放在沙发上，略有责备地说道，“你起来怎么不穿鞋？地板很凉的！”
  胡锁薇心虚地笑了笑。看到陈致锦她就感到舒服又安心。
  饭菜的香气从厨房飘来，在她鼻间萦绕。她揉揉肚子，感到自己饿了。
  陈致锦把她丢在房间的拖鞋拿过来，为她穿上，带她去厨房的小厅里吃饭。
  今天的菜不多，但全是她爱吃的。
  她拿了筷子就夹了一个她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吐出骨头后，她吧唧吧唧嘴，说道，“古阿姨手艺见长啊！”
  以前古阿姨做的红烧排骨总是醋放得太多，还特别油，勉强凑合着吃，今天的她觉得酸甜刚好，而且也没那么油腻。
  陈致锦为她盛好饭放到她面前，在她对面坐下，脸上的笑意灿烂无比，“好吃吗？不是古阿姨做的。”
  胡锁薇又夹了个排骨，一边啃一边说，
  “嗯！你在外边买的吗？”
  又啃完一个，她唆了唆筷子。
  陈致锦笑得眼睛半眯，说道，
  “你再猜？”
  胡锁薇眨巴眨巴眼睛，上牙咬着下嘴唇，咧嘴笑，试探地问道，“……你做的？”
  陈致锦点点头。
  胡锁薇吃得更欢，说道，
  “你比古阿姨做得好吃，嘿嘿嘿。”
  陈致锦笑而不语。
  吃完了饭，胡锁薇准备按照惯例去看电视，陈致锦却说要带她出去逛夜市。
  她本不太想去，可又想起因为吕燕的破事，她要买的东西还没买呢，过两天就要回老家了，便跟着陈致锦去了。
  夜市人多地方大，看上去没有赶集热闹。
  城管管得严，街边鲜少有什么摊子，几乎都是一些小吃店，饮品店什么的。
  因为今晚是陈致锦做的饭，胡锁薇就是吃饱了也要多吃几口。逛街的时候看到这些吃的，即使有食欲，胃里也已经没有空间装了，干脆眼不见为净，拉着陈致锦去逛商城。
  年关将近，商城里到处贴着有关春节的一些剪贴画，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
  年货被摆在了商场的最中间，一进去就能看到一群大爷大妈或者年轻夫妻在人群中挑挑拣拣。
  胡锁薇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最终还是由陈致锦凭借身高优势，用手臂护着她带她进去选东西。
  她其实不太会选，无非就是看什么东西卖得多，她就买什么。陈致锦也不太懂这个，完全是她想买什么，他就帮忙拿着。
  只是突然间，他伸出去的手没有接到东西了。
  他看向胡锁薇，瞧见她嘴巴半张，眼睛注视着某个方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向一个四岁大的小男孩挥着手，小男孩很活泼，拿着手上的玩具枪到处跑，并不理会，妇女见他不理，只能跟在他身后追。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陈致锦还在看着，胡锁薇抬头问他。
  他笑着摇摇头。
  本来除了想买东西之外，还有想带她散散心，让她不要因为白天的事心里憋气。
  可他的目的好像并没有达到。
  胡锁薇买完东西之后是有跟着他在逛，也有在笑，他说什么她都应和，她低落的情绪却没有因此而被掩饰住。
  回到家已经九点多，洗澡上床，他抱着她睡觉。
  她突然整个人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问道，
  “你会打我吗？”
  他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蹭蹭她的头发，说，
  “不会，我打你做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我刚刚好像看到我妈了，长得很像她，声音也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她。”
  他脑海里显现出她在商城里盯着看的那个女人的脸，算算年纪，胡锁薇也快奔三了，她妈……
  他说道，
  “应该不是吧，她看着也就40岁左右，你想多了。”
  胡锁薇从他怀中抬起头看他，说，
  “你也看到啦……我妈生我的时候，才十六岁，今年也就四十出头。”
  陈致锦轻柔地顺着她的头发，说道，
  “你别多想。”
  胡锁薇重新将头靠进他怀里，说道，
  “我高二那年，我爸打了我妈，因为我妈和别人暧昧不清被他知道了还死不承认。”
  她脑海里想起当时的画面。
  那年奶奶还和她们家一起住，那天是冬天的一个夜晚，她朦朦胧胧地醒来，听见外面有很大的争吵声，还有奶奶时不时地劝架声。
  房间里漆黑一片，门外的声音让她心里莫名害怕起来，仿佛感受到房间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追她似的，她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奔向门口，逃命似的打开门。
  她的妈妈站在客厅捂着半边脸，听到声响将头转过来看她，同时也将手放了下来，半边肿起的脸和淤青的眼眶刺入了她的眼睛。
  她的爸爸对她来说，除了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没想到她那样好的爸爸竟然会动手打人。
  当脑子里想起了听到的模糊的争吵内容，她就站在门口，看着她妈和她爸争吵着，看着她妈大半夜跑出家门，然后她关上了房门，回到床上闷在被子里哭了很久。
  她当时极度地怨恨她妈，恨不得没有这个妈才好。一直到后来，她妈彻底离开了她们那儿，她依旧不能理解她妈，只是能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