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
姚桉桉 更新:2021-01-31 09:34 字数:4462
说着又看向观音:“程观廉在府里。”
也就是说,是程观廉将他伤成这样的。
庄氏一边哭一边帮他处理伤口道:“早知道我就该拦着你,不该让你去冒险。”
另一边里,永安侯府。
程观廉看着院子里被程观庭打伤的护卫,小厮和家丁正扶起他们去看大夫,徐氏则领着丫鬟和麽麽去处理地上的血迹。
她正怀着孕,并不好见血,看着地上的血迹忍不住就皱起了眉来。
程观廉见了,开口跟她道:“你若是不舒服,就回屋里歇着,这里让麽麽们看着。”
徐氏点了点头,对丈夫温柔笑着道:“我知道了,相公去忙你的去吧。”
程观廉点了点头,转身去了程娄所居住的院子。
程娄正在屋里哇哇大叫,挣扎着要往屋子外面冲,两个小厮拉着他。
见到程观廉进来,程娄骂道:“你这个孽子,你将你弟弟怎么了,你是不是杀了他,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一边说一边要往程观廉的方向冲过来,眼睛通红,脸上愤恨。
程观廉“呵”了一声,道:“见到了儿子,倒是清醒了。”
说着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道:“你放心,你那亲亲好儿子没有死,只是受了点伤。”
他看着听到这个消息后渐渐消停下来的程娄,黑了黑脸,又道:“不过你也别放心得太早,我早晚会送他去见俞姨娘,不仅程观庭,程观唐也一样,我会将他们全都杀了。我明天就会召集族人过来,将他们两个逐出族谱,然后见他们一次杀他们一次。”
程娄又重新挣扎起来,骂道:“你敢,你敢……”
程观廉恨恨的“哼”了一声,站起来准备从屋子里走出去,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道:“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心爱的二女儿,程观月她已经死了,且尸骨无存。”
程娄听着大声嚷起来,眼睛像是火烧一样的红,只是不断的重复的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然后有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观音看着程观庭已经被包扎好的手。
赟哥儿在旁边看着父亲的手,嘶嘶的打着冷颤,仿佛是伤在自己身上。他抬起小脸问父亲道:“爹爹,是不是很疼?不怕,赟哥儿帮你呼呼。”说着低下头去,呼呼的帮他吹着伤口。
程观庭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心柔软得能挤出水来,柔声道:“爹爹不疼。”
观音问程观庭道:“哥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程观庭道:“先回岳山书院吧,我们现在还没有势实力与程观廉对抗。”说着抬起头来,看着观音道:“我打算明年回来参加春闱,倘若你以后会进宫,朝中也需要人帮扶你。”说着又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最担心的,是皇帝现在看上观音只是贪新鲜,等他以后腻了又会将她丢在一边。何况观音是再嫁之身,他恐皇帝会嫌弃她这点。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进入朝堂,在朝中有一番作为,才能护得住下面的弟妹。她们兄妹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活在程观廉的阴影之下。
观音点了点头,程观庭的学问很好,十六岁就考中了举子,所以她也是赞同他这样做的。
因知道兄妹相聚的时间不会很多,所以观音这两日也跟程观庭和庄氏住在一起。
赟哥儿对这个新的漂亮姑姑十分稀罕,这两日十分的粘着观音,连晚上都不跟再由丫鬟带着睡,反而喊着要跟姑姑睡。
观音带着他,将他哄睡之后,自己有些睡不着,便从床上起来,想找程观庭说话。路过程观庭和庄氏的房间时,却听到程观庭在和庄氏说话?
庄氏有些想回延安侯府看望一下父母,所以询问程观庭。
她坐在床沿,仰着头看着丈夫道:“我带着玉茧悄悄的回去,跟我娘和我爹说一会儿话就回来。”
程观庭对她道:“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些好,我以后再带你回延安侯府。”
庄氏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去。
程观庭在她跟前蹲下来,双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缓缓的道:“我知道这两年你受委屈了,当初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跟着我逃亡跟着我吃苦,我心里一直记着。我答应过你,以后定不会负你,以后我们之间不会有妾室不会有通房,我只有你一个妻子。以后,我会让你重新过上安稳荣华的日子,让你和赟哥儿,还有你现在肚子里的这个,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庄氏有些哽咽。
当初知道程家俞姨娘这些人将要出事,延安侯府曾经想要让女儿与程观庭和离归宗,以求女儿能够得以在程家这团泥沼中脱身。
俞姨娘那时候不知是不是想开了,竟然答应了延安侯府的请求,唯一的请求就是赟哥儿要留下不能带走,甚至劝程观庭放庄氏走。
其实庄氏和程观庭成亲后,程观庭对庄氏并算不上十分好。庄氏以嫡女之身下嫁,起初是并不愿意的,程观庭知道这个妻子心气高,有些看不上他庶出的身份。加上庄氏时常与俞姨娘和程观月有争执,程观庭多少护着生母姐姐,所以压制着庄氏,妾室通房一个一个的往屋里放,气得庄氏时常跳脚。
面对娘家来规劝她和离归宗的母亲和大嫂,庄氏却哭着质问道:“当初我不愿意嫁,你们非要让我嫁。好了,现在我嫁都嫁了,孩子也生了,我也真心的将他当成丈夫了,你们又让我和离,你们早干嘛去了。”
连程观庭都以为庄氏会同意和离归家的了,但没想到这个妻子最终却选择留了下来,选择留在了丈夫儿子身边。
程观庭那时候就知道,娶到这个妻子是他的福气。他遣散了妾身通房,对庄氏发誓,以后定不会再负她。
延安侯府对这个女儿心有愧疚,最后没有再勉强。然后庄氏跟着他被迫离开永安侯府,辗转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本是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却为他收起了所有的脾气,变成了端庄贤惠的妻子,照顾他的起居,照顾孩子。
庄氏也想起了这些,鼻头酸酸的有些想落泪。
她捶着丈夫的胸口,恨声道:“你以后若敢负我,我会杀了你。”
她为他抛弃娘家,为的只是他的一心一意,她放弃这么多,他不能让她连这点都得不到。
程观庭轻轻的抱着她,柔声道:“不会,我以后不会负你。”
庄氏靠在丈夫的怀里,低声的啜泣着,不知是高兴,还是因为伤心。
观音看着屋里的两人,悄悄的走了。
等到了第二日,庄氏和程观庭准备收拾了行囊,准备动身离开。
观音还想着程观庭的手,给他准备了一些药材,交给了庄氏让她带上。
只是还没等得及他们出发,从京城的永安侯府里却又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程娄死了。
半夜里跌落荷花池淹死的。
程观月刚刚去世,这个消息几乎让观音接受不了。
这两年她好像一直在失去亲人,先是俞姨娘,然后是孩子,接着又是姐姐,现在连父亲也……
而程观庭则是恨恨的捶着桌子,受伤的那只手重新渗出血来,他的脸上阴阴沉沉的,含着刻骨的恨意:“没想到,他连父亲都不放过。”
不止程观庭,就是京城其他听到消息的人,也一样怀疑是程观廉将自己的父亲程娄害死了。
毕竟一个大活人,虽说是疯了,但一堆的丫鬟小厮伺候着,在侯府里面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失足掉进荷花池死了?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让他掉进荷花池?
毕竟程观廉杀了俞姨娘逼疯程娄是事实,当初俞姨娘害死了冯氏,程观廉恨得杀了她,而对于宠妾灭妻,纵容妾室害死正室的程娄呢,程观廉是不是对这个父亲也心存恨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是碍于礼法又不能像杀俞姨娘那样杀了他,只能找了个失足掉落荷花池淹死的方式?
时人讲究孝道,父为子纲。若说程观廉为了给母亲报仇杀了俞姨娘可以理解,毕竟俞姨娘只是妾室,但是杀父这种事情就比较挑战人的底线了,哪怕这个父亲做了再多对不起他的事。
就像皇帝是杀了先帝登基的,到现在还有一堆的人骂他是生性残暴不仁,是个暴君,在百姓之中的名声也不大好。
而程观廉呢,自从程娄死后,也有一堆的流言蜚语流向了他,令程观廉既恼怒又无可奈何。
人们永远更愿意相信他们自己猜测想象出来的东西,而不会去在乎真相如何。真相便是,他是真的没有故意害死程娄,哪怕他再恨这个父亲,他也没想过弑父。
更何况,程娄看着也没有几年的活头了,现在永安侯府又是他当家,他何必多此一举。
永安侯府里面。
府里到处已经挂起了白条和白皤,红灯笼也换上了白灯笼。
程观廉坐在书房里,与他正对着坐着的是他的岳父徐徽。
徐徽看着眼前的女婿一眼,叹了口气:“观廉,我早已经劝过你,你对俞姨娘怎么样都好,但千万不要动你父亲,你怎么……”
程观廉皱了皱眉,黑着脸,第n次对人解释道:“岳父,我没有。”
徐徽继续叹着道:“现在你有没有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相信你有。”
程观廉沉着脸,没有说话。
徐徽又道:“弑父这种挑战礼法的事情,沾染上就是一身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前程,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会怎么样看你?”
程观廉恨恨的道:“我已经说过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就算做了又能如何,皇上自己都是杀了先帝登基的,未必会……”
徐徽打断他道:“是,皇上也是弑父夺位,他看你的行为或许还会欣赏你,但却以后却未必会再重用你。”
程观廉抬起头来,紧皱着眉头看着徐徽。
徐徽看着他道:“皇上要的是一个忠心的部下,而不是一个自己欣赏的人。若是你,你是希望自己的部下是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还是眷恋亲情有所顾忌的?”
程观廉重新沉下眼去,没有了刚才的不在意,渐渐陷入了深思。
徐徽又道:“我知道你或许还想对你那两位异母的兄弟动手,但是我劝你,以后还是收了这种心思。先是弑父,再来一个杀害亲兄弟的名声,你这污名要一辈子洗不掉了。俞姨娘害死你母亲,你也杀了俞姨娘替你母亲报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又何必对俞姨娘生的孩子都赶尽杀绝。”
程观廉“哼”了一声道:“因为他们也曾对我赶尽杀绝。你以为当初我被逼离开侯府,那些追杀我的人只是俞姨娘派的吗?程观庭和程观唐没有参与?还有害死我娘时,他们没有插一手?我与他们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徐徽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呢?丢掉你现在大好的局面,就为了报仇?你难道不知道你是多辛苦才走到这一步?听我的话,这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程观廉气得将桌子上的茶杯扔到了地上,又气又恨的道:“为何做人一定要活得这么窝囊?”
他本是嫡长子,少年时被俞姨娘陷害被父亲赶出侯府,流落江湖,遭受俞姨娘派人的追杀,忍着常人所不能吃的苦,最后母亲姐姐死时,他却不能陪在身边。好不容易等他身居高位,以为终于可以给母亲和自己报仇了,结果却还是要忍下去。
他从座位上起来,转身出了房间。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一直站在门口的徐氏看见程观廉打开门,有些担忧的唤了一身:“相公。”
程观廉第一次没有理睬妻子,黑着脸越过她出去了。
徐氏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等他走远再也看不见了之后,才叹了一口气,从门外走了进来,喊了一声:“爹。”
徐徽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你在门外都听到了?”
徐氏点了点头。
她看了地上被摔碎的茶杯一眼,示意了一下丫鬟将碎片收拾出去,然后走到徐徽前面,一手扶着丫鬟一手扶着肚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