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肖燃下楼以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街上走了走。
  霓虹灯下的城市街景很美，风也凉爽。脖子后却忽然生出些凉意，她渐渐有点后悔。肖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诫过她，不要轻易去招惹小人，因为你永远相像不到下一步他会对你或你的亲人做什么。
  肖燃心情烦躁地踢着路边的石子，石子被踢出去老远，肖燃一直望着它消失在视线里。
  身后忽然有人按了下喇叭，随后传来一个非常猥琐的声音，“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叔叔送你好不好啊？”
  肖燃翻着白眼转过身，几步走到车边，一把扯住了副驾驶座上人的耳朵。
  “唉唉唉？干什么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这人叫道。
  肖燃看着他，“陆陆，你跟着我干嘛？”
  白子陆头疼地仰头看着肖燃，“叫小白。”陆陆什么的，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肖燃此时也好说话，“小白你跟着我干嘛？”
  白子陆拉了下她的胳膊，“上车我们细说。”
  他跟肖燃一块坐到了车后座。
  “哎，”白子陆看着她的眼睛燃着八卦之火，避着司机似的小声问道，“你刚刚为了什么跟那个女生吵架？她抢了你男朋友？不该吧，你男朋友竟然真的有人会抢？”
  怪不得她觉得刚刚有人盯着她的目光特别眼熟，但他说话也太损了吧。杨宁怎么了？她就觉得杨宁这样的做男朋友挺好的。肖燃故意卖关子，“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准备告诉我爸吧？”
  “姑奶奶，我哪儿敢啊，”白子陆低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屁。”肖燃显然不信。
  白子陆也不执着于搞清楚这件事，问她这个暑假有什么打算。
  “先考驾照吧。等驾照到手，可以跟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肖燃说。
  白子陆点了点头，又问，“剑三你还玩不玩啦？”
  “说实话，没那么想玩。”
  作为高三生，肖燃一年a两次，一次a半年，实在没什么意思。每次暑假、寒假上线都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说起来，她当时跟几个三次元亲友建了一个亲友小帮，她找工作室刷了帮会资金，刷到福利全开她就a了，号扔给白子陆寄养，帮主权限也转交给了他。后来那几个亲友也渐渐a了游戏，肖燃学业紧张，也就没再玩。
  “可他们都挺想你的，而且你现在正好没事做，真的不打算上来看看吗？”白子陆语气真诚，肖燃差一点就信了。
  她眯眸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在游戏里渣了妹子，然后自己收拾不了了？”
  白子陆干笑两声，“既然被你猜出来我就不瞒着你了。是这样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我不是一直在玩你的军爷号吗？然后某一天遇到了一只花姐，她看上你了……不，看上你的号了，就找我告白求情缘。我明确告诉她我是妖，然后她竟然说她也是。”
  肖燃：“……”
  她揉了揉额头，咬牙问，“然后呢？你跟他在一起了？”
  “那怎么会？不过他为你改了id，现在跟你是情侣的哦。”
  肖燃从手边拿起一个抱枕就朝白子陆脸上打了过去。
  回到家，她躲在卧室里，暗搓搓登陆了游戏。
  果然她一上线，密聊就响了。
  [青丝且舞]悄悄地对你说：“军爷？你来啦。”
  肖燃想也没想就回了四个字：“不是本人。”
  “那她去哪里了？你是她什么人？”
  肖燃回：“我是她爸爸。”
  游戏里瞬间只剩成都的bgm声。
  肖燃抬头看着自己的id。
  青丝折戟。
  她之前玩这个号的时候，没少被妹子求情缘。军爷作为剑三移动的荷尔蒙，无数姑娘见了都要喊：军爷正面上我。
  可她是个妖啊。
  盯着这个花姐的id，心头一阵烦闷。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啊。
  过了会她还是打算让白子陆把他自己招惹的事情解决。
  她盘腿坐在凳子上，将帮会群的屏蔽取消，发了几个字出去：你们帅气迷人的帮主大大我，回来了。
  帮会里老人所剩无几，大多都是新人，只知道帮主是白子陆的毒哥号。帮主是个男神音，又没有帮主夫人，好多妹子都立刻出来提出质疑，下面瞬间十几条一模一样的内容：帮主不是我们可爱的九君大大么？
  白子陆毒哥号的id是越九君。
  q|q群里被这句话刷屏，肖燃正要打字解释，忽然发现高中班级群里此时也异常热闹。
  她点进去看了几眼，很快发现原来是几个人在讨论今天聚会上发生的事情，她、杨巧还有郑姗姗是一直被提到的三个名字。
  她在心里笑了笑，在输入框里选择了那个原始微笑表情，发了出去。
  群里霎那间迷之安静。
  她正盯着手机的时候，忽然跳出杨巧的来电。
  手机来不及响铃就被她接起，“杨巧？你回家了？”
  “回家有一会了，”杨巧顿了顿道，“肖燃，群里讨论的我都看到了。其实你今天不应该回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郑姗姗那个人，什么事她做不出来。像她这种人，做亏心事从来都是心安理得，你不要指望她伤害了你还知道愧疚。肖燃，今天你那么对她，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她那种人绝对会记恨一辈子的，你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我怕她伤害你。”
  肖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没关系，她想干什么都随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没办法的。”
  虽然还是担心，但肖燃都这么说了，杨巧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希望肖燃都有办法应对吧。
  游戏里又多了几条密聊，肖燃点开看，一心二用地问杨巧，“对了，那天你把卡还我，说你爸把医药费付了，你后来有听说他从哪里借来的钱吗？”
  杨巧诧异道，“我爸没告诉我，只说是一个朋友。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等下，我发张图片给你。”肖燃将那封信的内容拍照，然后发给杨巧。
  “看到了么？”肖燃小声问。
  杨巧那边一阵沉默，肖燃知道她在看信的内容，所以也安静下来。
  很快，杨巧开口了，声音里揉进了慌张跟不敢相信，“肖燃，你从哪里得到这封信的？”
  “信是匿名寄到我家来的。”
  杨巧立刻说：“肖燃，我没有写过这样的信给你。”
  “我知道信不是你写的，你仔细想一想，你爸爸妈妈是不是知道我们家的地址？或者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肖燃循循善诱。
  “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他们以我的口吻写的？”
  “我不确定，所以才要问你。”
  杨巧闭了闭眼，问她钱是不是已经打过去了。
  “嗯，我爸第一时间就打钱了，打了十万。”
  她爸爸是什么样的人，杨巧比谁都清楚。杨胜广好赌，家里的钱就是被他一点点败光的，她跟杨宁的学费都是妈妈费尽心思背着杨胜广攒下来的。到了他手里的钱，根本就不可能再还回去。
  “肖燃，”杨巧尽力找回最后一丝理智，“钱如果真的是我爸要的，我怎样都会还你的，你给我点时间。”
  杨巧说完便挂了电话，任肖燃再怎么打都打不通。
  杨宁的电话也是一样。
  游戏里密聊还在响，大部分都是白子陆发来的废话，肖燃心烦之下直接退了游戏。
  接下来的几天，肖燃都联系不到杨巧跟杨宁。
  她只能一遍遍发着短信，告诉他们那笔钱不着急还。
  有一天上午，她收到杨宁的短信，说他爸爸承认要了那笔钱，但是钱已经赌光了。他们没有能力这么快还清，让她再等等。
  肖燃立刻回消息：真的不用，我只是确认一钱去了哪里，并不是摧你们还啊。
  我知道。杨宁回了三个字。肖燃接下来的短信又全部石沉大海。但至少收到了他的一条回复，她心情放松下来。
  科目二考完后，肖燃赖在家不肯出门。肖劲问了才知道她是害怕教练太凶。
  “不然老爸你教我好了。”肖燃咬着西瓜道。
  “我哪有时间，子陆不是拿到驾照了，你找他教。”
  肖燃立刻回房间给白子陆打电话，没想到白子陆还不乐意，“我自己开车技术也很差，你还是找个老司机吧。宋泾修暑假没来你家找你啊？你可以干脆找他嘛对不对？老司机带带我什么的嘿嘿嘿……”
  白子陆笑得相当有深意，肖燃下一秒就把电话挂了。她顿时觉得刚刚找白子陆谈正事的行为宛如一个智障。
  白家客厅里，白谦岳一边冲儿子竖起拇指，一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成了。”
  “谢了。”
  白谦岳笑道，“老肖啊，你看我们这一帮人为你家姑娘的姻缘可是操碎了心啊。”
  肖劲笑了笑，“改天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白子陆等老爸挂掉电话，一下跳到沙发上，语气哀怨地说：“老爸，其实我也蛮喜欢肖燃妹妹的，你们怎么不撮合我跟肖燃在一起啊？”
  白谦岳瞅着自己儿子道，“我倒想啊，但你肖叔叔眼光高。而且就你这三心二意的劲头，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白子陆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他也就七八岁的时候想过把肖燃娶回家当老婆，那是因为她漂亮。后来跟她相处久了，那点小心思便渐渐变成亲情一般的存在。在他心里，肖燃配得上最好的人。
  这边肖燃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地想，到底要不要找宋泾修帮忙？其实宋泾修挺忙的，而且……他教她开车的话，说不定她会更紧张吧。
  但没过多久，宋泾修居然心有灵犀一般地打来了电话。
  肖燃接通后很乖巧地问了声好。
  “在家？”
  肖燃坐到床沿晃着腿，“是啊，刚吃完晚饭。我听宋征叔叔说你现在刚刚放暑假啊？在公司帮忙吗？”
  “对，不过最近公司事情不多，我大多数时间是闲在家的。”
  肖燃听他这般讲便放下心来，对他说她马上要路考，但是害怕教练一直没出去练车，能不能由他来教她。
  “可以，”宋泾修一口答应下来，最后不忘提醒她，“不过我没耐心的时候会讲人的，不会顾及别人心情，这样你还愿意吗？”
  ……不愿意。可是肖燃不敢说，她悄悄咽了口口水，说：“没事，我内心强大着呢。”